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40

热门小说推荐

别急,江驹臣还剩一口气儿呢。

-----正文-----

江驹臣将男孩捡回了乡间小墅。

他细细问了番缘由,原来是和妈妈吵架,心一横离家出走,结果硬着头皮跑老远却迷了路。乡路偏僻冷清,江驹臣不敢把小孩子留下,见他哭得一抽一抽,不禁又想起了过去和商龚吵架的商珒,回回都是他把气鼓鼓的小少爷找回来。

他哄孩子一向很擅长,没过一会儿就哄得男孩止住了眼泪,劝着他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母亲早就急得团团乱转,接到电话后千恩万谢,本想立刻过来把孩子接走,但时间已经很晚,郊外又太过偏远。江驹臣轻笑着请夫人不必担心,让男孩晚上住在他那里,明早再亲自送回去。

怕孩子母亲不信任,他又耐心地留了车牌号、住址和姓名,絮絮地说了很长一串,这才挂了电话。

“去休息吧,”江驹臣扣过电话,他倚在别墅玄关旁没有再动,温和地看向小男孩,“想住哪个房间都可以,用品应该还齐全。”

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他看着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上二楼,不由轻轻笑叹一声,摸索着抬手关灭了玄关的灯。四面黑暗下来,这时他才终于轻颤着弯下腰,指尖死死攥过胸口,又急又轻地喘了一口气。

两年前他和伯格纳家族抗衡时,不顾后果地滥用安非他命,早就产生了耐药性。即便现在他再度注射这种药,一般的药量也很难产生作用,就算过量,效力也往往很短暂。他强撑着开车回到这里,又料理完男孩的事情,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楼上隐约传来响动,像是隔了很远很远,单薄的身形窝在玄关阴影里,若不是仔细分辨几乎看不见。

江驹臣按着胸口努力平缓了很久呼吸,扶着墙壁身形一点点滑落下去,他捂着唇压抑地咳,顾及着吓到楼上的孩子,将咳嗽声压到最小。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的灯光暗了下去,男孩大概是累极了,草草洗漱完就沉入了梦乡。江驹臣轻轻松了口气,放任自己靠着壁柜跪坐下来,勉力调匀呼吸,然后给老宅的管家发了条消息,告诉老人家不必等他。

苍白的指尖敲完最后一个字,他完成了所有该做的事,终于慢慢阖上了眼睛,无知无觉地昏睡过去。

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走进屋,也没有力气动一动。别墅久不住人,早春的夜晚寒凉,他冷极了也只有力气将自己蜷紧一些,就这么靠在玄关过了整夜。第二天唤醒他的是窗子透进来的朝阳,正好有一块儿璨金的光斑落在眼睑,紧闭的长长眼睫于是轻扇了扇,朦胧破碎地睁开来。

寒意侵骨,入目唯有考究华丽的陈设,空无一人的冷清。他怔怔地缓了一会神,像是回到了季萱刚去世的那年,他独自在伦敦的庄园养病。

举目堂皇,却再无一人问他冷暖。

别墅里太久没有住过人,日用品虽然不缺,却没有什么吃的。江驹臣已经快有三顿没有吃过饭,但他被心脏的不适闹得浑身不舒服,也实在没心情去吃东西。

好在小男孩离家出走带了不少面包。他坐在副驾驶一口口噎得辛苦,江驹臣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转过身去前面开车。

睡了一夜精神虽然好了些,但额头像是起了温度,他伸手贴了贴,倒还不算灼人,便也没有在意。男孩是自来熟的性格,坐在旁边说个不停,江驹臣身边很久没有这么吵闹过,一边开车一边陪他聊天。

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转头看了眼屏幕,果然是季绾。

小姑娘唯恐先生擅自离开,甚至还提前了几天赶回马耳他,到底还是人去楼空。她拨来电话时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江驹臣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安慰她自己没事。

电波传来的声音一贯温柔,听起来只是沙哑一些,季绾稍稍安了些心,却又知道她的先生最会唬人。她吸了吸鼻子,说自己这就赶去C国,问先生现在是不是在江家老宅。

江驹臣没有隐瞒,告诉她自己昨天去祭拜季萱,天色太晚就没有回家,又笑着说自己还捡到了个孩子,要先把人送回去。

季绾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您哪还有心力去照顾别人……”

他忍不住笑,“可不么,这两年都是绾绾照顾我。”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季绾声音微涩,她小声恳求:“您快回家,我担心您。”

江驹臣应了一声,小姑娘还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乡路的车辆很少,他的视线余光瞥向后视镜,一辆黑车从斜后方疾驰而来。江驹臣皱眉,打转方向盘要避开,却见另外两个方向也各驶来两辆没有牌号的车。

车速极快,三面夹击,目标直指最中央的白色法拉利!

他目光一寒,在同一刻双手猛打方向盘,如果换作五年前的江家主,这必定是一次极其完美的闪避。然而江驹臣到底高估了自己左肩的旧伤,这样剧烈的动作牵引神经裂痛,方向盘一瞬脱手。

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秒,他只来得及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蓦然转身护在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将那颗小小的脑袋护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口。

——轰。

季绾听见话筒对面传来的巨响时,只觉灵魂都在那一瞬破碎。

她浑身酸软地跪坐下来,几乎要拿不住手机,破了音一声声喊着先生,妄图得到丝毫回应。然而隔过数千里传来的唯有压抑的痛吭,她听着那样虚弱颤抖的呼吸声,甚至不知是该庆幸还是绝望。

她祈求着江驹臣能应她一声,哪怕只是一声……但最后传来的声音却陌生至极,森冷而轻蔑,嗓音沙哑仿若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季小姐,”对面的人笑道,“好久不见。”

季绾并不认得这个声音,她努力平复呼吸,逼迫自己拿出伯格纳家族家主的气势来,咬着牙恨声问:“你是谁?!”

“你把先生怎么样了,”她柔嫩的掌心已经攥出血来,“你有什么条件?”

“您的问题可真是太多了。”那人笑道,“别急,江驹臣还剩一口气儿呢,只是再过一天可就未必了。”

季绾压抑着声音深处的颤抖,“一天之内,我能赶去C国,把你的条件告诉我……”

那人儒雅地笑了一声,嗓音粗粝:“单您来可没用。我需要扭转三年前的一点小小意外,这件事和商家主的关联也不浅。”

“说得再明白点,我要江家和商家两族的权位,季小姐一个人,给得起么?”

季绾猛然瞪大了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心头:“你是——”

江业霖。

最先感知到的是痛觉。

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为粉碎,肌骨酸软,稍微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身上不知伤了多少处,能清晰地感觉到湿黏的液体浸透了衣服,冰冷地紧贴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带走最后的生机和温度。

江驹臣用尽所有的力气,也只能将眼帘撑开一线,入目是灰色的水泥地面,和一双皮鞋鞋尖。

应该是注‍‌‍‎‌射‌‍了‍‌‎麻醉剂,身上每一处都僵冷麻木,思维也变得非常钝慢。但痛感并没有因此麻痹,又或是即便被麻醉剂削减了许多,依旧令人难以承受。这令人求死不能的疼在下一瞬猛然达到顶点,视线里的皮鞋抬起来,重重碾在腹部的伤口上:“家主大人,别来无恙啊。”

他疼得猛然扬起修长的脖颈,艰难地喘息着,冰凉的指节死死抠在水泥砖地,划出几道怵目的血痕。喉间涌上血气,他无力忍耐,挣扎着侧过头,接连咳出猩红的血。

两日没有吃过东西的胃腹空空如也,鞋尖用力地碾下去,他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唯有大片大片的血色,顺着精致的下颔淌落下来。江业霖轻笑着打量脚下的人,连痛吟都已经没有声音,宛如一朵蝴蝶被钉在十字架上,色彩昳丽的翅膀徒劳无声地挣扎,单薄无力的身子因痛极而颤抖。

……宛如寒风吹落枝头的花,宛如涟漪搅碎清岑的月华,濒临死亡的哀绝和艳醴。

江驹臣不知自己多少次昏过去,又多少次生生痛醒,他甚至无力蜷一蜷身体,只能任凭脆弱的胃腹被钝慢地凌迟。等那只皮鞋终于肯退开,一只手用力扳过他沾满鲜血的下颔,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骨头钳碎,江驹臣勉力抬起眼睛,入目是一张丑陋不堪的脸。

这张脸只有半边眼睛是完好的,其余部分像是遭受过残忍的烧灼,而那唯一一只眼睛此刻被扭曲的恨意充斥,显得极其骇人。

江业霖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愕然,癫狂地笑起来:“认得我么?你还认得我么?这都是拜你所赐!”

“……你竟然……还活着。”

江驹臣怔了许久,唇齿染血,他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咳血,声音破碎不清,却难掩嘲弄:“可真是……好大的命。”

他枪法一向极准,当年那一枪的确贯穿了江业霖眉心,可这人竟能捡回一条命来。音容尽毁,生死挣扎不知多久,化身从地狱爬出的索魂恶鬼——

来索他江驹臣的一切。

“把那个孩子放过,”然而他的惊愕只有一瞬,那张苍白的脸容很快归为冰冷的淡漠,“你我的事情……咳咳,和他没有关系。”

江业霖饶有趣味地端详着他:“怎么,家主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么?”

他恨极了眼前的人,这几年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能见这人落魄的样子。可等他终于寻得了机会,却没有在那张脸上见到耻辱、见到恐惧、见到绝望……他曾发誓要狠狠打碎这个人珍重的东西。

可江驹臣像是已经什么也不在意。

“悉听尊便,”响在耳旁的声音暗哑,除了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再无波澜:“我求之不得。”

-----

抱歉抱歉,今天在外出差,差点儿忘记更新了~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