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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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崔芒的两家饭店都接待新年的团队聚餐活动，中午、晚上各有一拨人，生意非常忙碌，但崔芒也答应蔡春禾，明天新年一定会陪他过节的。

隔壁床病人在今天早上出院了，他的家人接他回家跨年。

三人病房里只剩下蔡春禾与冯钧，蔡春禾还在浏览婚庆信息，忽听冯钧说道。

“你最近怎么不去公司了？”

“……请年休了。”

蔡春禾没说自己离职的事情，怕冯钧有心理负担。他想了想，又说道。

“我等下问问医生，明天能不能离开医院半天，你和我们一起过节。”

正说着，一名护士走进来，通知冯钧做检查，并说要是这次指标全部稳定了，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蔡春禾收起手机，打算陪冯钧一起去，两人刚走出病房，他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提着一兜东西，正在走廊里四处打听。蔡春禾愣了一下，喊道。

“妈？！”

蔡母闻声望来，笑道：“哎！小冯，你好。”

“阿姨，您好。”

冯钧其实一直都有点害怕蔡母。蔡母是中学老师，身上自带一种威严气质，再加上冯钧知道蔡母一直都不满意自己，且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两人离婚，他就更怕老太太了。

蔡母将水果递过来，说道：“阿姨才晓得你住院，过来看看你，你身体好些不？”

冯钧说道：“蛮好，让您破费了……春春，你陪阿姨讲话，我一个人克。”

蔡春禾点头道：“也好，你早些回来。”

冯钧一走，蔡母就变了脸色，抓着蔡春禾紧张地说道。

“我说你这个伢怎么苕头苕脑的，你的那个脑壳怎就那么不清白！这么大个事情，你还敢瞒我？！他那是么病啊……是那种病！你也不害怕被传染！”

蔡春禾无奈道：“你也是个蛮有文化的人，你应该晓得这个病正常接触不会被传染。”

蔡母皱眉道：“那好，我们不说病……你这是么意思？啊？你跟小崔都快结婚了，你还跑来照顾前夫？你到底哪个想！你让小崔哪个想？你是不是想跟冯钧复婚撒！”

“哎呦，老娘！你莫要这样讲，吓死个人。我不可能跟冯钧复婚，我跟崔大哥也蛮好，他同意我过来照顾冯钧。我们都商量好了，等冯钧稍微好些，我们就不管了。”

“你管，你要管到几时？那是艾滋病！得了就好不了！小崔现在同意，一个月、两个月……一、两年也同意，那再过八、九年嘞？冒得人能接受自己的爱人，一直关心别个。”

“我晓得。”蔡春禾叹气道：“你也晓得冯钧的情况，他冒得家人朋友，工作也冒得了。我要是再不管他，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前几天还烧炭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蔡母脸色微变，犹豫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难过道。

“他的命也是蛮苦……么就得了这个病！哎！”

蔡春禾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那好，我也把丑话讲在前头。张阿姨蛮看好你，她也在跟她堂姐反复做工作，小崔的老娘也松了口，同意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回来一趟。你要在这时候搞差错，我在张阿姨面前可是冒得面子，往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你要是辜负小崔，就冒认我这个老娘！”

蔡春禾笑道：“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崔大哥……哎，你怎么晓得我在医院？”

蔡母无奈道：“明天过节，我来给你们送些熟菜，结果到你们家门口却冒得人。我又克店里找小崔，他眼看瞒不住才跟我讲实话……喏！还有这些，我也一并给你们送来。”

蔡母拍拍袋子，蔡春禾接过来一看，里面除两个大饭盒外，还有两套男士保暖内衣，两件背心、两条‍‎‎‍‌内‍‎‍‌裤‌‍‌‎‍和两双袜子，全都是红艳艳的颜色。蔡母笑眯眯地说道。

“张阿姨找的那个师傅讲，领证和办酒都穿红色，蛮吉利。你们到时候记得穿。”

蔡春禾有些脸红，说道：“我晓得了，谢谢你们。”

“我听说你工作也冒得了？”

“唔。”蔡春禾点点头，他本想瞒着父母，如今事情败露，只能说道：“我们公司业绩不好，每天还忙得很，我就辞职了，先结婚，等过完年再找工作。”

“你们这些年轻人呃……”蔡母在儿子的脑门上戳了两指头，教训道：“赶紧找新工作克！不能让小崔养。结了婚，莫要管是男是女，都要有个人经济来源晓得撒？”

“晓得、晓得……”

蔡春禾被母亲一通教训，点头哈腰地送走对方。

等他回到病房时，冯钧已经回来了，一见他便开心地笑道。

“医生说我的情况蛮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还要好久嘛？”

“等过完新年就能办出院。还有，陆教授喊我明天克他家，有些入职前的材料需要整理一下，顺便一起过节。我已经找医生请好假了，过节也冒得社保局的人来查岗。”

“那好。”蔡春禾又说道：“到底是么工作，教授说了冒？”

“还冒说，不过陆教授应该不会哄我。”

蔡春禾点点头，他很了解冯钧，只要有热爱的事业，忙起来后冯钧就不会那么颓废了。

“春春。”冯钧深深地看了蔡春禾几眼，说道：“明天就要过节了，你回家陪崔大哥。”

蔡春禾说道：“他今天也蛮忙，我回克也是一个人，白天我陪你，晚上再回家。”

冯钧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没再说什么。

蔡春禾在医院待了一天，等冯钧吃过晚饭后才回去。临走前他去医院隔壁超市买了一些礼品，让冯钧明天带给陆教授，毕竟过节，空手登门不好。他又在甜品店买了一大一小两个蛋糕，大的留给冯钧，让他和医院的人分着吃，一起跨年；小的自己拿回去，晚上和崔芒一起吃。他又把那两万块钱给冯钧留下了，如果办工作需要人情往来，或许用得到。

冯钧犹豫了很久，这次倒是收下了。

蔡春禾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崔芒至少要十一点才能回来。

蔡春禾打开电视，播放湖北卫视的跨年晚会，电视里一片欢声笑语，给空荡的家增添了些许节日氛围。他又摆好蛋糕和红酒，准备了香薰蜡烛，这下总算有了点节日气氛。

蔡春禾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等崔芒回家，帅哥的电话打过来，吼道。

“春春！新年快乐！也帮我和我老公给你家那口子问好。”

“新年好，也给你们问好！”

蔡春禾来到阳台上，夜晚的江风很冷，江畔上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

绚烂的烟花于夜空中绽开，在平静的江面上映出一片片斑斓的花束。

蔡春禾笑道：“你好忙，前几天给你发微信，今天才理我。”

“哎！”帅哥叹气道：“新工作好忙啊！前段时间我被派到北京出差，今天才返回青岛，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嘛，你看，我还是好爱你的！”

两人嘻嘻哈哈，互相吐槽、诉苦。

蔡春禾羡慕帅哥找到新工作，帅哥则羡慕他不用工作可以过闲云野鹤般的悠闲生活；帅哥疯狂吐槽自己的性生活不和谐，医生什么都不懂还不愿学习，每次就那两个姿势早就腻了，蔡春禾则是跟他说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各种事情。

听罢，帅哥说道：“好吧，还是你比较惨，你那个前夫……哎！我老公都没跟我说这事！”

“没什么好说的。”蔡春禾抽着烟，看着脚下的江面，淡淡道：“很糟心的事情。”

帅哥劝说道：“春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哦……你前夫现在这样，也算是活该，都是他自己作的。你就算不管他，他也没有脸来责怪你。”

“我晓得。我本来也没打算多管，但他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还有那个病人发病时候的痛苦样子……算了，你们随便骂吧，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好吧，他得了病，其实也挺可怜的，也算是遭报应了，病人为大……不说了不说了！但你千万不要拎不清哦，更不要辜负了崔大哥。”

“哎！你们怎么都在担心这个？”蔡春禾笑道：“我不会辜负他的，我爱他。”

“哎呦！”帅哥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等过完新年，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可能一月十几号吧。”

“好！你们办喜酒的时候，我和我老公一定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医生喊帅哥出门跨年，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挂电话。

蔡春禾一边听电视，一边给朋友们发祝福消息。当看到卢光远的时候，他犹豫一下，还是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祝新作大爆”的祝福消息过去，但对方没有回复。

深夜十一点半多，入户门响，崔芒终于回来了，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进门就大喊道。

“幺弟！我回来了，我们一起跨年！”

蔡春禾迎上去，接过崔芒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是朋友们送的新年礼物。

“喝酒了？”

“只喝了两杯，嘿嘿嘿。”

两人接吻，崔芒冲进浴室快速地洗了个澡，赶在差一分钟就要零点的时候裹着浴袍冲出来，牵起蔡春禾的手，两人跟着电视里的人一起大喊倒计时。

“三！二！一！新年快乐——”

江畔的礼花骤然亮起，他们牵着手，澄澈的眼中倒映出彼此的笑容。

“幺弟，你是哥这辈子获得的最好的礼物。我爱你。”

“我也爱你。”

蔡春禾点燃香薰蜡烛，两人一起吃蛋糕、喝红酒，含着满口香甜的奶油缠绵接吻。

不远处，卢光远倚靠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里蔡春禾发来的消息，几个字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将头抵在玻璃上，上面映出少年那忧郁的面庞，轻声说道。

“哈鲁，新年快乐。”

医院里，冯钧躺在病床上，被礼花声惊醒。他走下床，来到窗边静静地眺望江北方向。病房里空无一人，十分安静，使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宝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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