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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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清，数学作业快借我看看，我实在是来不及做了。”林运向来没个正形，一进教室门就开始喊了。他昨晚打游戏有些晚了，没有写作业，担心来不及抄，今天很早就来了。

这时候班里人还不多，方予清正盯着窗外院子里的枇杷树发呆，闻言一激灵，好像被吓到了。转过头赶紧起身让林运进去，把卷子递给了林运。

“唉……小爷我生死难料了。”林运一边抄一边哀嚎。

方予清没有回话。

方予清每天要来开门，来得早不稀奇，但没想到的是，今天夏明渊也早早地来学校……睡觉。

开学一个多月了，夏明渊对待学习还是心不在焉的应付。

昨天外婆接到蓝风的电话。

蓝风收到了夏明渊在信城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嘱咐外婆别那么惯着夏明渊，多督促他学习，说他在临城的时候狐朋狗友太多，耽误了学习，太放肆，夏呈奕才决定让他转学到信城，什么时候改正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老人家向来很宠外孙，但一听有狐朋狗友不学好就急了，一大早就把他从被窝里薅了出来，赶去学校。面对老人夏明渊没什么办法，只好来教室补觉了。

因为林运喊的那一嗓子，夏明渊迷迷糊糊的醒了，人都没有看清，鬼使神差地朝着方予清说了句：“方予清，作业也借我看看。”

方予清愣住了，困惑地眨了眨眼，犹豫着扭过头去看夏明渊。

夏明渊还没有完全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眼神不聚焦，显得有些迷离。方予清第一次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停顿了一会轻声说：“等林运抄完给你。”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交谈，然而夏明渊的语气却异常熟稔。

林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火速抄完作业转过身，整个人趴在后桌上，努力向前探出身子，想把作业递给夏明渊。

夏明渊已经完全清醒，伸手接过了作业。

他低头翻开作业本，慢条斯理地欣赏了一会才开始抄，是很漂亮的行楷。

在重点高中的尖子班里，方予清不算天赋型选手。从上学期开始，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无法像以前一样完全投入学习，有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神了一会了。

暑假前，郑长平私下找过他。郑长平态度非常和蔼，是真的关心他，面对这样亲切的关怀，方予清反而更说不出什么。

那天郑长平没有再多问，只告诉方予清有事可以找他。

方予清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拿出英语书开始早读。

夏明渊看了一会前面那人的身影，随意地拿出英语书看了起来，这上面的知识点对他来说都很简单。

临城的教育资源自然是比信城好的。

说起来，夏明渊被夏呈奕发配到信城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夏明渊有阵子和夏呈奕不对付，心情烦躁加上身边的人介绍就迷上了赛车，在赛车队认识了一姐姐，为了追人还跑去酒吧通宵不回家。

速度、刺|激和哄闹，让他肾上腺素飙升，快意非常。

那段时间他不仅逃课，期末考试也没参加，还一直和夏呈奕对着干。这才彻底惹恼了夏呈奕，直接给他转学到信城，让他待在外婆家，限制了他的消费，不容旁人置喙。

在信城的这一个多月，夏明渊和赛车队姐姐距离太远，加上他自己也觉得赛车队那些人没什么意思了，渐渐地就断了联系。

如今，夏明渊收敛了许多，每天按时上学，不再频繁地打游戏、打球，而是默默地观察方予清。

借作业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交谈，只是方予情不知道。

前几天午休时，大家都睡了，夏明渊拿出手机给好友魏宗其发信息。

魏宗其没搭理他，他就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打了几盘单机游戏。

在等待游戏加载的空挡，夏明渊听到一阵轻微啜泣声，像家里养着的那只三花猫发出的嘤咛一样。夏明渊抬头听了一会，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是方予清在睡梦中哭了。

夏明渊起身，放轻了动作走到他旁边。

方予清趴在桌子上，他面朝左边，双手垫在脸上，夏明渊能看到他被挤压过的脸蛋和嘴巴，挤出了一点肉显得很可爱。

不过他眉头紧蹙，双眼自然闭上但眼球快速地在滚动，像是被魇住了。

方予清嘴唇微张，时不时发出呜呜声。

尽管没睁眼，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眼裂很宽，睫毛不浓不卷翘，但长，像一副清淡的水墨画。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隐没在鼻尖。

见状，夏明渊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叫他的名字。

方予清没有听见，反而呜咽得更厉害了，嘴里颠来倒去地说着一些听不清的含糊呢喃，很不安的样子。

夏明渊看他哭的可怜，心里一软，耐心地轻拍他的肩背安抚他。

见眼前这人还是哭的停不下来，便压低了声音和他说话：“好了好了，方予清，没事了。”

在夏明渊的耐心安抚下，方予清停止了哭泣，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又撑不住的闭上，反复几次还是沉沉睡去。

夏明渊看他这样子知道没事了，盯着他的脸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和他平时的笑容很是不同，他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连刚见面的郑长平都觉得他挺爱笑的，但那些笑容大多是随意张扬、有距离的。

这种距离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隐隐约约透着些社交礼仪和应付。

看着方予清可怜巴巴的样子，夏明渊想起了他养在家里的小三花猫。这只小猫是他以前捡来的，小三花脾气很乖，怕生，平时喜欢躲着，只有喊它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但小三花却对夏明渊很是亲近，有一次夏明渊睡午觉刚醒来，伸手一碰居然有一个温暖的、柔软的物体在他枕头旁。

他当时觉得心尖被人轻轻挠了一下，暖暖的，很熨帖。

……

高三生的国庆假期只有三天，但大家还是兴奋不已。明天就是十一了，下午的课大家都有些急躁。在郑长平结束了冗长的叮嘱宣布明天放假后，大家“喔”的一声，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明天的规划。

在一阵嘈杂的声音当中，林运看着正在订正作业的方予清说道：“方予清，大后天出去玩吧。国庆档有电影上映，是动作片，我们一起去看？我约了陈馨学、杨峰一起。你也来吧。”

杨峰就是林运的前桌，陈馨学的同桌。陈馨学虽然是女生，但为人大方活泼，和他们关系不错。

方予清正在订正错题，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去看林运，有些犹豫道：“呃……我……”

林运看方予清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拒绝，在他开口之前就截断了他的话头：“去吧，成天闷家里有什么意思，我和大家都说好了。”

方予清看着林运期待的目光，缓慢的点点头：“那好吧……明天几点？”

林运立即回复：“我已经查好了，大后天晚上六点半有一场电影，人不多还有票。我们下午两点“桃夭夭”见，一起写作业，然后去国金中心吃晚饭，到点就可以直接上楼看电影了。”说完林运露出个得意的神情。

方予清点了点头：“好。”

桃夭夭他听说过，是一个桌游棋牌室，点一杯饮料就可以坐很久，写作业、玩桌游都行，学生们都爱去这里。

得到方予清肯定的答复，林运安心多了，方予清要是不去，这作业怎么写啊。

今天是周五，周围的人已经在收拾书包和桌椅，林运站起来把座椅搬到桌子上放好，跟方予清道别后从后门出去，抬头一看却撞上了夏明渊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毛。

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夏明渊主动张口：“你们要出去玩吗？”

林运挠了挠头：“是……是啊，你有空吗？要不一起去？”林运本意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夏明渊却痛快地答应：“好啊。”

林运是个爱交朋友的，他本以为夏明渊肯定看不上他们，也没想着凑上去。听到夏明渊的回复，林运觉得是自己狭隘了，这新同学还是很不错的嘛！于是林运把自己的安排重复了一遍，说：“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夏明渊掏出手机给他扫码。

教室内方予清还在和错题打架，时间还早，他不着急回家。

过了许久，方予清整理完全部错题，他起身收拾书包才发现，班里只剩下了他和夏明渊。

夏明渊并没有在写作业，而是在玩手机。

方予清站在原地，踌躇着问夏明渊：“夏明渊，你要走吗？”

如果夏明渊不走的话，教室门就交代他来锁。

夏明渊一秒收了手机，拿起书包他站起来，语气平静道：“嗯，走。”

二人离得很近，站起来的时候，夏明渊比方予清高一些，方予清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可能有185往上？他自己都有179了。

方予清这才发现夏明渊的眉毛不是常见的剑眉，而是野生眉，配合着高眉弓形成一个自然的转折，唇角带笑，流露出一股淡淡的玩世不恭。

夏明渊和方予清走出教室，方予清锁门的时候，夏明渊就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锁了门后，方予清面上不显，但他俩不生不熟的，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夏明渊并排走出去了。

一班距离学校大门口不过五六分钟距离，一路上方予清目不斜视，头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对视上了。

二人沉默地走到校门口，在即将分开之前，夏明渊淡淡微笑，语气温和：“假期愉快。”

方予清没料到对方会说这个，双手捏紧了书包背带讪讪然开口：“嗯……你也是，再见。”

没有和夏明渊挥手道别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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