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给别人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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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杯中的咖啡已然见底，桌子上摞着四五本书。

二十八坐在咖啡厅二层的座位，右手边是落地窗，能够将一楼挑高的大厅尽收眼底。

说这里是咖啡厅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到处是摆满书的书架，这些书有些已经很旧了，有些还没有拆封可供购买。一楼静音，二楼可以与朋友闲坐。

二十八是来找戴昇的，于是坐在了二楼。

美式一点也不好喝，容容说他工作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又酸又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桌上的书，都是二十八带上来的，每一本都只看了几眼。不知是咖啡因真对他起作用了让他心神不宁还是怎的，竟然一个字也读不进脑子里。

戴昇，是那个客人。

每天下午会带着一本书到酒吧，点一杯蓝色玛格丽特，然后在夜场开始前离去。

起初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有时戴昇会让二十八给酒吧老板带句话。

直到那一天，老板心血来潮又亲自给戴昇端了一次酒。

二十八专心擦着杯子，突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是倒地声和争吵声，只不过是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单方面叫骂，另一个人甚至没有回应。

一切都安静下来后，二十八拿着笤帚和拖把去收拾。

酒洒了一地，戴昇也像捡不起来的液体一样洒在地上。他背靠座椅，认真地盯着血迹斑驳的手掌，里面有很多玻璃渣，细密的创口不断往外流血。

二十八没有兴趣关心别人的事，只是和坐在地上的人说：“请让一下，我需要打扫。”

没有太多被驱赶的窘迫，戴昇从地上爬起来道歉：“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事。”二十八打扫着玻璃碎片。

戴昇举着那只伤了的手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拜托二十八：“请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我在追你们老板，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我应该帮不上。”玻璃渣被扫成一小堆进了垃圾箱，二十八又开始拖地。

“你没有过去，对吗？”

动作一僵，二十八抬头看着他，目光尖锐：“什么意思？”

“我能看到别人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而你没有。”

“所以呢？”二十八对他仍是很防备。

“我是想说，你帮了我，总有一天我也能帮到你的。”

他的话莫名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就像预见了未来的那一天，二十八答应了。

“你这都是在看些什么鸡汤？”

翩然来迟，戴昇拿起一本又放下，书名净是什么《爱的哲学》《学说爱》。

“你店里的书。”二十八合上手里那本，放在那一摞书的最顶上。

“是店员采购的，跟我的品味没关系哈。”戴昇连忙推锅，落座到二十八对面，“我个人比较喜欢看外国文学。”

“怎么爱上一个人？”二十八开门见山。

“哎呦喂，我刚坐定，不寒喧两句啊？”戴昇惊讶，“还上来就讨论这么哲学的东西？”

“你说过会帮我。”

“好好好，你让我想想啊。”仔细品析了他的话，戴昇道，“从来只有人探究‘如何让别人爱上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想爱上一个人？”

“我不爱他，他难过。”二十八垂眼盯着咖啡杯。容容从昨晚开始就没再和自己说话了，眼睛一直红红的，不给抱不给亲，精神上和物理上都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戴昇不知道那个“他”到底是谁，既然二十八没有主动说他干脆也不追问：“你既然不想他难过，为什么就认定了自己不爱他？”

“我只是喜欢他，但对他没有占有欲，”二十八停了一会又补充，“我对什么东西都没有占有欲。”

“那确实……”想起二十八空白的过去，戴胜有了一个猜想，“你根本就没经历过，应该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感觉是占有欲啊。”

“……”

“同样，因为你没爱过所以就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你爱上了别人你也不会立刻就领悟到吧。”戴胜觉得他接近了标准答案。

“但是我查过资料，和我的情况不太对得上。”二十八将自己判断爱与不爱的心路历程悉数讲给戴昇听。

戴胜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书是怎么被选中的，指着那几本哈哈大笑：“你不会就是在这些书里学到的吧？”

“不是，我是从手机上查到的。”二十八一脸严肃认真。

戴昇笑得更开心了：“网上的鸡汤可是比这书里的还毒一百倍呢。”

“……”二十八嘴角抽了抽。

终于嘲笑够了，戴昇恢复正常：“我相信你是爱他的，但你这人偏偏又太死板了。爱是不能被浅薄地定义在字面上的，如果实在不能用思维去理解，那就用感官去尝试。”

“尝试什么？”

“尝试把你不符合定义的地方都找到啊，找不到就一直找，时间会带你验证你的答案。不要因为你觉得自己不爱他就离开他或者对他不好，你会很后悔的。”

“我不会对他不好的，因为他就是我存在的理由。”二十八很认真地回答。

“很羡慕你能坚持这样的想法，”戴昇嘴角轻扬了一下，神情却很低落，“我现在知道爱他，已经太晚了。”

二十八静静听着。

“起初我以为和他只是玩玩，等到认清心意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戴昇自嘲地说，“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真是活该。”

二十八听不懂，但是也不打算深入了解。

“你不知道什么是爱，而我又太知道，”戴昇站起身拍了拍袖子，“所以我们都痛苦。”

戴昇和二十八决定一道去酒吧，一个去上班，一个继续去喝那杯玛格丽特。咖啡厅离酒吧不远，于是他们走着去。

“你为什么来酒吧打工？”走在路上闲聊，戴昇开了个话头，“你这个空白的人生经历……应该很难带来什么想法吧？”

二十八回答：“他喜欢喝酒，但是去酒吧不方便，我学会了他就不用去了。”

“还说不爱，你超爱好吗？真是当局者迷……”戴昇啧啧，狗情侣。

“嗯，希望如此吧。”二十八真诚地这么认为。

“你好不好奇我的能力？我可以窥探到别人的过去哦。”二十八像个对什么都没兴趣的闷罐子，戴昇只好找点话题消遣，“给你展示展示？”

“缺德。”随便打探别人的隐私是真缺德。

“我只跟你分享一下乐趣而已，我不会说出去，你更不会，”戴昇辩解道，“而且看到这些人，画面就控制不住地往我脑子里钻，也不能说我缺德啊。”

看来这人天天去酒吧安静看书的文静模样都是装的，二十八腹诽。

戴昇往路边的小摊瞄了一眼，哦呦一声：“那边有个漂亮的花店老板，啧，好可怜。她老公死了，自己一个人养孩子。”

戴昇拽着二十八的胳膊往花店拐：“去帮帮她吧，买两朵花回家送你喜欢的人。”

二十八赞同，容容早就应该收到来自自己的一些花了。

“你看，得知别人的过去也不一定是纯缺德吧，”戴昇凑过去小声说，“我们这不就悄悄帮助了别人吗？”

戴昇早早挑好想要的花，乱逛乱看。二十八选了红粉玫瑰各五支，正在等老板包装。

“诶，那边那个土豪有意思，”戴昇乐不可支地分享见闻，“以前喜欢乱搞‍‎‎男‎‍男‌‌关系，后来得病了才学会收敛哈哈哈哈哈哈……”

“土豪旁边那个也有意思，现实里的对象一个都不要，居然在许愿的时候许了一个出来哈哈哈哈哈……”

二十八认真地听老板讲解延长鲜花花期的经验，根本没注意戴昇在乐什么。

结完账出来，二十八将戴昇的那束花递过去。

戴昇抱着自己的那束花，喋喋不休道：“诶不过我是真信了，我的愿望也实现了，要不然我是怎么找到这个酒吧来的……”

“嘭”一只易拉罐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二四八脚前，流了一地的液体，还呲呲鼓着气泡。

听到熟悉的声音，二十八慢慢抬头。

一个人对他怒目相视，嘴里还不停念着什么话；另一个人在他的注视下遽然红了眼圈，呆呆地站在原地。

阿铭和容容。

“你他妈的还敢给别人送花？”阿铭二话不说冲上来对着二十八的脸颊就是一记重拳。

二十八猛地后退两步，头歪向一边。稳住身形后他抬手摸了摸嘴角，手指沾上血。

“哎哎哎你谁啊你？”戴昇立马挡在两人中间，“凭什么打人？”

阿铭暴跳如雷，指着戴昇说：“你给我赶紧滚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用手腕蹭干净眼泪，容容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住阿铭：“别打，我们走吧。”

再打围观的人就更多了，阿铭抓起容容的手腕转身就走：“对，是不该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容容，”二十八伸手攥住他另一只手腕，下巴向戴昇手上偏了偏示意，“那是他买的花。”

然后把自己挑的那束举起来。挨了一拳头，花还是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这束是我买的。准备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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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重点立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