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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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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晏如:?

-----正文-----

宣京的雪终于停了,院中暖阳垂落,白雪皑皑。

玉泽左手稳稳托着餐盘,右腿侧支着把伞,伞面上有星星点点水珠留下来,在地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水渍。餐盘中放着陶瓷盆,三叠小菜,四个蒸饼与两副碗筷——厨师不可能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应当是玉泽看着地上的东西凉了,又去厨房找人重做了一份,因为凌晏如没见着天天吃的蜀中泡菜与炸小油条。三样小菜分别是笋丝,雪里蕻和皮蛋拌豆腐,尽是些酸甜微带咸的玩意儿,符合谁的口味一目了然。

“信期忌食辛辣油腻,凌大人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看着凌晏如想说些什么,眉头皱得死紧又无可辩驳的样子,玉泽心下欢愉,面上却不显,但嘴上也不停:“凌大人昔日做过云中郡主西席,南塘口味应当吃得。”

他确实吃得,但属实不喜欢;他自己信期没那么多讲究,步夜从来也随他去(最开始提醒过,后面便再不提及),有人敢明目张胆管他的事倒是新鲜。

可他也确实无话可说,他总不能在玉泽面前一意孤行,显得他任性。

凌晏如侧过身放玉泽进去,玉泽一脚堪堪踏进房间,几乎被檀香味冲晕了脑子,若非他是个体质特殊的乾元,大抵大清早的下面那根玩意儿就要起立,还要立刻去扒凌晏如那扣得严严实实的领子。自从知晓凌晏如是个坤泽,他细细回首这几年的相处,觉得此人坦然接受自己是个坤泽已是奇事,而他作派又毫无一般坤泽谨慎的风格更是奇上奇——信期随便放人进门足以见得。纵使那人是个中庸,又和他有份交易,但中庸令坤泽受孕的例子并非没有,况且先前步夜进他房间也未有任何阻拦,甚至当时房间里的两股信香还有融合的趋势……而眼下屋内同样有玉兰香气残留。

“不是说晚上过来?”

“凌大人帮我良多,那我早点来候着您也是应该。”玉泽笑眯眯。

“……说人话。”

这敬辞谦语听得他浑身不适。

“是有些事,不过还是吃饭要紧,就算你不饿,我也该吃东西了。”

玉泽拿开瓷盆盖,里头装着满满的鸡丝粥,热气蒸腾氤氲,鲜香霎时弥漫开来。玉泽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又往里舀些葱花,也不顾凌晏如动作与否,直接开始喝粥,仿佛他真真饿极了。

“你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就算以前是外人,今日之后不就是内人了?”

“……”

这人怎么随便什么话都说得。

“凌大人莫不是要用完便扔,始乱终弃,当真是无情狠绝一坤泽。”

这话说得委屈十足,说完还假模假样哭了两声,如果玉泽不同时夹两筷子雪里蕻进嘴的话或许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你我之间除了这交易还有其他?最后两讫而已。”

“不知给我准备了什么报酬?”

“收留熙王世子算不算得死罪?”

“你怎么现在还拿这事要挟我呢。”

“那明雍书院司监的位置可还算得个好报酬?”

玉泽恍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确实不错,对着年轻活泼的学子们比和首辅大人下棋喝茶要有趣多了。对了,你能不能别让步夜给你塞小叶苦丁了?换成之前的铁观音就挺好的。”

“你说有正事,是什么事?”

看来是压根不想和他打机锋。

“一些或许能帮到你的小道消息罢了。”

他从怀里掏出封信笺递给凌晏如,上面记着锦歌楼查到的东西,与那些风言风语有关。凌晏如眉头一跳,并未言语,将信展开后细细看。玉泽猜他会不高兴,毕竟凌晏如和他打嘴仗落入下风的时候都能看得出不快,不至于面对这种事还能沉得住气,然而凌晏如毕竟是一直在让他期待落空,这次亦然。

“首辅是个坤泽”并非政敌的手段,反倒是民间传到上面去的。来源于一件过于简单的事情:凌家正在物色夫婿。凌晏如是凌家独子,凌母亲自找媒婆问人自然是为着他,而凌母找的人又都是些世家的乾元,那么凌晏如本人是坤泽也理所应当。凌晏如的性别是个谜,只能说如果他是个坤泽的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更有意思的——他们大约不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指摘这位大人什么,但是坤泽总能留下嚼舌根的余地。

“那些小公子都是有头有脸家族的孩子。”

玉泽左手撑头,咬开蒸饼的一个角,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丝毫馅料也无,垮下脸,想凌府的厨子总是偏向凌晏如的,即使自己特地让他做份清淡且符合自己口味的早饭,选择酸甜小菜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你母亲想得挺好的。”他好像是真的为凌晏如高兴,又好像只是幸灾乐祸。

“她想谋的是凌首辅的婚事,并非凌晏如的;她选人是为了帮衬凌府,并非凌晏如。”

“堂堂首辅,婚事还不能自己做主?”

“我不在意父母之命,但我仍然是凌家的人,尽管我们早就不是一路。”

玉泽轻松笑道:“那不做不就行了?不是‘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么。”

其实他完全知道,人走到越高的位置,手里抓着的越多,脚上的镣铐也越多,许多自以为在获得权力之后可以自如掌控的事情,往往都不由他掌控,除非走上权力的顶端。

权力的顶端是一块玉玺,也可以是一份血脉,当然也可以是一颗头颅。他不在乎这一切,他除了把大景这座塔的塔顶削去之外没有任何在乎的事,然而凌晏如担忧塔顶被削去之后,这座塔无法再庇护天下寒士饥民,自也就不会存在什么“俱欢颜”的好事。这就是他和凌晏如的区别,也是他和步夜的区别——他早就被他们心中装着的东西背叛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可以是宣家,可以是万民,可以是江山,也可以是社稷,他只知晓自己不必再看自己昔日珍之重之的东西一眼。

“你自己要走孤臣的路,又何必做梦有人同你一道呢。”

玉泽说着,心中尽是刺人的快意,他知道凌晏如不会被这种话伤害分毫,因而他会不断地说这种话,脱掉自己温文尔雅的皮囊,做个恣意放肆的疯子。

凌晏如漫不经心地吃掉了整个饼,又快速地喝完半碗粥,眼睑垂着,神色很是平淡。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甚至很快地对此事做了决断,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要如何提出结束交易的请求,比起玉泽的讥讽和家事,让他开这个口于他来说是更难的事情。他如今脑子清醒,虽然仍是疲倦又觉得身上发烫,但此种热度不像之前会导致疼痛。可是,他因为信期和缺乏信香安抚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这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而这情况玉泽一个中庸处理不了。

“你能不能帮我把步夜叫过来?”

当然,凌首辅绝非什么不懂情爱的小毛孩,一直以来对于手底下两只狐狸的越界行为也是心知肚明的默许(不如说他终于经手了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的事),眼下说这句话仅仅是由于他再理智清明不过的脑子告诉他: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带信香的乾元而不是中庸,如果得不到合理正确的抚慰,他将遭受更大的痛苦,毕竟正常而言,坤泽在信期接受不到乾元信香安抚的结果应当是充满渴求,绝不是他现在这样一边流水一边难以呼吸。

正因如此,凌首辅也并不知晓,他这句话究竟踩了什么雷区,才会让玉泽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掼到床上,并试图将他的理智之弦直接挑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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