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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湾事件动静闹得太大，新闻媒体天天逮着报道个不停，骆迟千的名字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而向阳两个字总是不可避免地紧挨在他旁边。

在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报纸上看到跟自己并排的向阳二字时骆迟千震惊万分，脱口而出：“云二，帮我查查。”

可是哪里会有人理他，身边只有冷冰冰的坟墓，几瓶或满或空的酒和萧瑟的晚风。手机不敢再用，身上的伤已经严重恶化，可酒怎么也喝不厌，烟怎么也抽不完。喝一口酒抽一口烟，就觉得满心满身的痛都会减轻，只是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身心都会受不了。

也不能死。

没有做过的事，没有杀过的人他不会认。那日他杀死骆彦和骆鹏飞之后只想尽快带着云二离开，但警察太缠人，他和他们周旋不到两分钟，其中一个看似是带头的就被一枪击毙，警察们乱了阵脚，他就趁机跑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压根不知情。

或许有在无意中伤到人，但他不认为自己是将他们杀死了的，更别说是枪击了一个叫向朝铭的警察头子。

“向朝铭，向阳，向朝铭……”骆迟千自言自语不断重复这两个名字，最后哈哈大笑起来，自嘲：“我竟这样悲惨。太阳一直挂在最高的地方。”

从没想过会成为这样敌对的关系，骆迟千凌乱不堪，跪在云二坟前喝完最后一瓶酒，“还不能被找到，还不能死，云二，我答应你了，会找到沈流。也会……会和你的向老师幸福地……幸福地走下去……下辈子。”

眼泪不自觉流出来，骆迟千仰起头憋回，站起身说最后一句“走了”。天空阴霾遍布，几个响雷打过竟豁开一个口子，天光乍泄，骆迟千蓬头垢面，将单薄的连衣帽上的帽子拉起来盖住头顶，大步离开潮城东边的一块荒地。

一个小时后潮城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粒砸在垃圾堆里的铁皮上，滴答滴答清脆作响，铁皮下面蹲着一个落魄得似乞丐一样的人，正抱住自己的双膝在打盹。

几天后，案件毫无进展，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向阳带着人几乎找遍了潮城都没有找到骆迟千，他打过骆迟千的手机，关机；也去过以骆迟千私人名义购买的一座宅子，无人。FRUSH、丘山、潮皇会馆、地下台球室……各种他和骆迟千曾经去过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一无所获，这让向阳产生了无比强大的燥怒和怨恨。

第二天他一个人去了近郊，在东边找到云二的坟墓，坟墓边零零散散的酒瓶和一大堆烟头给了他希望，这至少证明骆迟千在这里待过，并且应该还没有走出潮城。

回到警局分析地毯式搜索的路线以及配备人员，向朝铭的一个属下敲门进来，“外面有个叫沈流的人，说要找你。”

向阳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问：“谁？你说叫什么名字？”

“沈流。”

疯了般冲出办公室，向阳看到瘦骨嶙峋站在大厅里的沈流，他将人拉到顶楼的天台，双手死死掮住沈流的肩，用命令的语气道:“告诉我！骆迟千在哪里？”

沈流轻轻笑了笑，而后哭起来，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上泪水涟涟。他打掉向阳的手，一边哭又一边笑，“我早知道你们不是适合的人，千哥他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呵呵，你又喜欢他什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现在这个结局你觉得开心吗？”

“你爱过他吗？要报杀父之仇就要杀掉你爱的人，你好可怜。真可怜，比我这个爱而不得的人更可怜，太可怜了，真的……”

沈流像是疯了般不住喃喃，向阳按了按太阳穴，在耐心即将消失殆尽前打断他，“沈流，我一直搞不懂你。三番两次来找我，跟我上床，他说你喜欢我，可我发现不完全是，反而认为你更喜欢骆迟千。只是喜欢他喜欢到无能为力，将我当作了替代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同情过你，但我想我跟他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质问，更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告诉我骆迟千在哪里。”说完话后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向阳上前两步揪住沈流的衣领，双目直直地注视着他。

“左一个骆迟千，右一个骆迟千。向哥，你爱他吗？爱过他吗？希望他被判无期徒刑还是被枪毙？”眼泪还在流，像被打开的水龙头，沈流用无力又嘲讽的表情回视着向阳，牵起嘴角。“我知道我有多爱他，你也知道我曾经有多喜欢你吗？连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爱而不得后会将情感转移到你身上，你说是替身，可我认为不是，我曾经也觉得你和他像，但其实一点都不像。”

“我沈流，”沈流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哭声嘶哑，“爱骆迟千，也爱你，但我接受不了我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知道你们在一起后天平开始歪了，我觉得你不配。

你是个好人，是个光明的人，千哥他也是好人，但他没办法光明，他只能做一条蛇，在又暗又湿的的地方展开领域，称霸一方。你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为什么你们可以在一起？！我跟在白蛇身后的时候觉得我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我知道他只喜欢女人，所以我……而离开他之后变成跟你们一样可以站在光明的地方，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得到你的爱，可是你和他一样！和他一样不接受我！为什么？！你明明喜欢男人！为什么没办法爱我？！你们又为什么要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又为什么要落到这般田地？！

你们相爱吗？啊？向阳，你告诉我，你们相爱吗？”

沈流伸手攥住了向阳的衣领，两个人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而只有他还在声嘶力竭，“我要你说你们从来没有相爱过，不然让我如何接受现在这个局面，不然让死去的云二如何瞑目！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接受千哥喜欢你，你也喜欢千哥，你们在一起很幸福这件事。差点疯掉，也差点死去，我不允许你们现在变成这副样子！”

“你让我……你们让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沈流脱了力，从向阳手中滑落，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肩膀耸动得太厉害，让向阳产生了沈流会就此哭死过去的错觉，他长叹口气，将人扶起来。

沈流情绪太过激动，什么也问不出来，看来他才知道死人湾事件不久，云二的死跟他和骆迟千的对立让沈流遭到了很大打击。向阳没法再逼人，下楼后倒给人一杯热咖啡，用温和的语气道：“节哀。”

沈流没说话，已经平复很多，小声地啜泣着嘬了一口咖啡。向阳就继续：“有些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别固执。我有我该做的事，他有他逃不脱的命运，而你，”向阳偷偷看了一眼沈流，沈流双目无神，呆呆的像个失了魂的人，“忘掉一切吧，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沈流依旧不说话，喝完半杯咖啡后跌跌撞撞离开，没再看向阳一眼，他已经没了灵魂，再没有归宿，也找到任何希望。他觉得自己特别傻，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就只是被丢弃。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丢掉，再丢掉。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云二，“对，云二一个人太孤单了，他需要有人陪，我得去找他。千哥，我得去找云二，他还小，我要陪着他，要照顾他。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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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