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ANTASAT大学。

Oh－aew和Q他们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吃着吃着，重重叹口气。

“你怎么了？”Q一向善解人意，看到自己朋友不开心，就立刻询问。Auu在一边插嘴说估计是小情侣吵架了。

Oh－aew放下勺子点点头说：“上次嘛，我喝醉了，想着第二天起来和他好好谈谈，结果醒过来他已经走了。”桌子上留着的一张便利贴和一碗冷掉的泡菜汤，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得水，一片感觉发潮的止头痛药。到现在过了半个月，两个人都没时间碰上一面。Teh就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似的，总是说有事，不是忙着给戏剧社跑腿，就是和khim学姐对戏，再不然就是和jai学长在一起学习。他跑去他们学院，Teh也不出来见面，就只会发line告诉他在上课或者在做小组作业，很忙。

什么事啊！唉！

“你要约洗掉吗？”Auu问，他手机里有文身师的号码，随时可以帮忙预约排队洗掉文身。当时要是知道这两个人会因为一个文身冷战这么久，他肯定不带Oh－aew去文身店。

Oh－aew摇摇头说：“不要。”越是不能见面，这个文身越是他心头唯一的寄托，而且已经习惯了。要是突然洗掉，心里会觉得空荡荡的。

Plug让他好好和Teh说说，如果对方真的不喜欢，还是洗掉比较好，没有必要因为文身一直冷战。Q也附和，好久没有看到两个人一起来自己家，会觉得怪怪的。Maengpong这个讨人嫌的，在一边说要是小情侣这样冷战下去，最后只会分手的。Auu问要不要自己去解释解释，说不定Teh只是暂时不能接受他有文身呢。

“恩，我会试着和他讲清楚，如果还不行，就要你们帮忙了。”Oh－aew戳着自己手腕上的文身，茶杯颜色已经因为手腕和表带之间的摩擦淡了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糊掉。现在已经不痛了，连刺痛都没有了。好像这个文身本身就生长在自己身体上，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大家嘻嘻哈哈的让他不要担心，肯定会好好揍Teh一顿的。

下午要上表演课。

和小组的同学拿着老师发的剧本，这是一个四人一组的表演剧本，讲的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背景介绍是上个世纪，家里独子rain爱上了一个男人，遭到了双方的反对。rain的爱人dream承受不了亲人的指责，世俗的眼光，写下遗书跳湖自杀，rain也随之殉情。老师截取了其中三幕，第一幕是rain和dream的相爱，第二幕是双方分别和父母坦白，第三幕是dream自杀，rain死在父亲怀里。

很难想象，薄薄的几页纸，就能写完两个人的一生。Oh－aew拿着剧本翻看的时候想。

“这是你们的作业，下节课我要每个小组抽出其中一段来表演，希望大家回去能好好揣摩人物内心。”老师让大家在课上选好角色，把小组参与表交过来。接下来的课时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尽情阐述对各自角色有什么想法。

Oh－aew演的是rain的父亲，一个老顽固，通篇的话不多。

“Oh－aew，我想我们下节课演这段好吗？”lisa圈着剧本里冲突最严重的第三幕。四个人在这段戏里的台词很少，剧本对情绪的标注也很模糊，所以可以取巧式自由发挥，如果表演的好，这次小组作业说不定会拿A。

Oh－aew摇摇头说：“不好演啊。”虽然台词不多，但是剧情冲突的情绪张力很足，需要一下就爆发来撑起这场戏，如果没有前情提要，大家很难一上来就演好这四个角色。“我看我们还是演这段吧。”第二幕相比第三幕虽然台词多了一些，但更好把握情绪。

“ok呐，我们先回去背台词，等明天有空就一起排练。”lisa点点头。她和男朋友还有约会，所以一下课就跑了。Oh－aew发短信问Teh有空吗，想要见面，没空他可以等。Teh回复说今天没空，学长们还在拉着他们排练，不过这个周末就有空了。

Teh：周五晚上我偷偷溜出来去公寓找你。

Oh－aew：还要偷偷溜出来啊。（⊙︿⊙）

Teh：嗷嗷嗷，因为学姐他们好凶。o（╥﹏╥）o

放下手机，Oh－aew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雨过天晴，心里很开心。晚上和朋友们去逛街都带了点雀跃。

曼谷的街头闪烁着各色的灯光，还有宣传节日的海报。top和meen作为这几年最受欢迎cp，成为了这个节日的宣传大使。海报上两个人都带着笑容。听说top学长买了公寓，娱乐新闻猜测他是不是和meen因戏生情，买公寓方便住在一起。

Oh－aew看着海报，想起来大一刚入学的第一天，两个人除了约定好的要拍第一天上学的表情，晚上Teh还拉着他出来，站在top学长的海报旁边，拍了一张照片。两个男主角，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笑，真是期待快一点上舞台一起实现这个愿望。

“Oh－aew，不要流口水了，top是不会喜欢男人的。”Auu看他在海报前走不动路，以为他是对top发花痴。“我已经拍下来了，等下就艾特Teh。”maengpong举着手机在一边。Oh－aew赶紧扑过去说：“不要啦，不要发。”发了自己一定会当场，立刻就死的。

唉，唉，真是。maengpong的手快的和兔子朱迪一样，等Oh－aew抢下来，IG已经发出去了。

#我朋友在发花痴 @Teh @oh－aew

但是到凌晨，Teh没有互动，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maengpong可能是觉得无趣，又删掉了。

周末两个人见面，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一个平淡的说着自己这一周忙的要死，一个往盘子倒着买来的饭菜。吃完饭，Teh拿着剧本帮忙Oh－aew对戏。

睡前，Oh－aew忍不住讲：“你这周真的很忙。”

“恩。”

没到七年，却觉得已经开始七十年之痒。

“下周呢？还很忙吗？”

“大概？”

闭上嘴，背对着背。Oh－aew关床头灯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周年恋爱纪念照片，两个人咧开嘴在第一次约会的水族馆拍照。

第二次表演课。

“panwa，背景介绍你看完了，你对父亲这个角色是什么看法？”在老师面前表演完，被老师突然提问。

Oh－aew说：“是一个老顽固，不能接受儿子是gay。”

“恩，那你表演的时候就要表现出父亲对这件事情的抗拒。回去的时候，你可以找一找同性影片看，看看演员是如何表现出对这种事情的抗拒。”老师点评完，开始点评lisa的母亲。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听着老师温柔的批评。

熬到下课，同学没有一个笑得出来，通通愁眉苦脸的哀嚎，觉得这门课期末要完蛋。高中引以为傲的戏剧演出，戏剧知识，到了真正的表演课上就像是小朋友玩儿过家家一样。

第三次表演课。

“恩，你们小组这次比上节课表演的好一些了。但是，pasakorn，你演rain的时候并没有百分百去诠释这个角色，你还带着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你想，rain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是要坦白自己，反对父亲，他会眼睛乱瞟吗？握紧拳头这个细节加的很好，但是你为什么接下来是紧紧抓着衣角？还有，panwa，上节课让你找影片，你回去看了吗？里面父亲面对自己儿子的出柜，是温和的，温柔的吗？”

“恩，看了。不是。”Oh－aew从满怀信心到笑不出来。

老师摇摇头，很失望的叫了下一组。

周末Teh过来，两个人坐在浴缸里泡澡，空气充满了青柠檬的味道。“不是你常用的味道？”Teh拿过洗发水的瓶子看。Oh－aew点点头说：“恩，我用的那个恰好卖没了，就随便买了一瓶回来。”“恩，味道也蛮好闻。”“好闻吗？好闻吗？”Oh－aew顶着一头洗发露去蹭Teh的脸，浴缸的泡泡被踹的满天飞。

洗完澡，Teh说有一个好消息，khim学姐去试镜一个网络电影广告，她觉得有个角色很合适，就把两个人的IG给选角导演看，导演很感兴趣，让他们去试镜看看。

“真的吗？”Oh－aew问。

“恩，我俩要有第一次试镜的机会啦！”Teh回身抱住Oh－aew亲了一下。

第四次，第五次……

表演课已经成为人间地狱了。

和Teh周末在家对戏，Teh说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等到了课堂上表演，老师却总是摇头，说还不行，不够满意，不够完美……让自己去贴合角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他已经努力过了，已经看过那些影片无数回了，甚至还对着镜子不停的模仿着那些演员的表情，可是为什么还不行呢？

“妈妈，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为什么还不行呢？”晚上，给妈妈打电话，想起白天老师批评自己的事，总觉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妈妈让他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可以了。

可是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已经无法再努力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张着嘴，慢慢的，慢慢的被晒死。Teh好像做什么都很轻松，就连对戏也很轻松，如果是他来上课，老师一定会说很优秀，很出色吧。

趴在桌上一想起明天还要上表演课就觉得精神紧张，有点想吐。

Q：明天逃课来我们这里上课？

Oh－aew：不行啊，明天老师要评分的。

Q：那你上完课过来陪我们上课呗。

Oh－aew：恩。

老师坐在远处，台词茫然的从嘴里说出，时间仿佛停滞，听不到小组朋友的声音，只是看到对方闭上了嘴，自己就机械的跟着流程说出属于自己的台词。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留在教室的，只是一个叫panwa的空壳。等下课铃响，他就飞奔去Q他们的课堂。

“你还好吧？”Plug看到他的脸色，让他坐在角落。

“恩，还好，得了C。”还以为自己得了c会哭呢，但是听到老师说C，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出‘咚’的一声，就像石头落了地，反而轻松地快要笑出来。

广告课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老师举了很多案例，比如剃须刀，为什么公司会专门出女用剃须刀呢？

大家气氛热烈的讨论着。

“因为女生拿的姿势不一样吧。”Oh－aew在角落跟Q说。Auu讨人厌的把他手举起来，老师让他回答。

“呃，因为女生拿剃须刀的姿势和男生不一样啊。女生是这样拿着，男生是这样拿着。还有，女生喜欢一样物品有几种功能，比如吉列的女用剃须刀会有香皂头，公司宣传香皂头可以润滑和护肤。男生的剃须刀只要可以刮胡须就好。”Oh－aew硬着头皮站起来比划着不同的姿势，还有他随机猜测的回答。一边回答问题一边踹了Auu一脚。

老师夸他观察的很仔细。

“你为什么会知道女生怎么刮毛啊？”Plug好奇的探头问。

朋友们都好奇的盯着他看，仿佛怀疑他不只是gay，还是个trans。

Oh－aew趴在桌子上说：“恩，就第一次表演课，我要演女生，老师让我去超市多观察女性是怎么走路，还有那些女性用品。”

“好厉害，好厉害。”朋友们纷纷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