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日记40：

今天jai哥让我排练结束后留下来，他说要给我一点特别指导。全剧组的人都看向我，我觉得很羞愧。小梦学姐也想要特别指导，但是jai哥说他给我特别指导是因为我耽误了剧组的进度。今天也排练了新的部分，可能是因为上一个部分找不到感觉，这一部分也同样被喊停了。演出就像是演奏二十几页的乐章，不能因为某一页或者某一个乐器练不好，就一直停留在这里。我心里很着急，但是依然找不到最开始那种被称之为‘好’的这种东西。

jai哥一路上都没有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他想要打我。后来我们走到一家小剧院，他带我进去看一场哑剧。内容是什么我其实已经忘了，我看哑剧的时候想起了oh－aew，最近我们的感情就像是剧里演出的这样，有一部分在渐行渐远。我搬回了宿舍住，回去的时候阿云正在打扫乱糟糟的宿舍，看到我回来很吃惊。oh－aew跟我道歉，说最近真的很忙，所以才经常和朋友一起在公寓写作业。他以为我是因为被吵得睡不着觉才回宿舍，可是我知道并不是这个理由。

我们看完演出一起吃饭，oh－aew问我在哪儿，要不要见面吃饭。我原本想说在和jai哥一起吃，可是打到一半还是决定删掉，改成已经在和朋友们一起吃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下一个不算谎言的谎言。感觉身体里有一部分触摸不到的东西被抽离了。

吃饭的时候，jai哥跟我讲了刚才的哑剧，他模仿了刚才的演员在推玻璃门，模仿的很像。我问他怎么演出来的，jai哥说是观察。演员要不断的观察，观察自己，观察别人。他讲的话真的很适合拿去写论文作为前面的摘要。我说jai哥如果找不到导演工作可以尝试去开演艺学校。

吃完饭我们顺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我好几次想问jai哥特别指导是什么，但是他只是看着街道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后来，当我们走到寺庙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翻进了晚上封锁起来的寺庙。阿弥陀佛，佛祖知道一定会怪罪我们不礼貌。寺庙靠近江边，我们就坐在桥墩边上的石凳上，jai哥瘫在椅子上吹着风。我也学着jai哥吹风。

最终，jai哥开口说起了剧本。

“这个剧本最开始，我只想写一点简单的东西，能表达我内心的东西。但是写着写着，james和我就在那场酒会上互相告白了。于是我想通了，我想写的，表达我内心的东西，是一种感情，你也可以称之为爱情。就像一颗种子从种下到萌发，最后变成参天大树这样的一个过程。小梦的原型我参考了james，很多对话我都在恋爱以后问过他，原来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啊。我写的时候总是这样感慨。kin当然就是我，里面有很多我当时的想法，暧昧期那种蠢蠢欲动，告白之后的欣喜若狂。可能是因为有自己的影子，所以总觉得你表演的东西差了一种本质上的东西。你的表演很好。”jai哥看着我，他说起来两个人恋爱的事情，我知道，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剧本的背景，让我能更好的代入kin这个角色。“但是表演并不是教科书。它是一种更为自由化，更为私人，更为自我的东西。比如你表演暧昧的戏，标准的就像是从教科书上抄下来的一样，你没有代入更为kin的东西。如果你这样表演，那不管你是演kin还是演芳姐，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在舞台上，你需要参考教科书，但是也需要打破教科书。赫本说过，不要表演，表演就是做出反应，你只要聆听，然后做出反应。你现在缺少的，就是反应。”

我静静的听着，知道jai哥这些话会成为我未来表演路上非常重要的一课。老师只教我们怎么去程式化的表演，而jai哥可以教会我如何面对镜头表演。

“比如说，你一直没有过得这场暧昧戏。它是告白之前，双方互相动摇的瞬间。你可以想一想，你和oh－aew第一次告白之前，是什么样的心情？”jai哥说。我很少会想我和oh－aew以前的那些事情，因为当时我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孩子，做了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oh－aew最后原谅了我，或许我们就真的会错过了。jai哥说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些失声痛哭的时刻。

你还记得那些第一次吗？第一次的心动，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亲吻，甚至……第一次的夜晚。jai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砰砰的跳着，好像有什么从胸膛里碎裂。可是记忆却变得极为模糊，我不记得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也不记得第一次拥抱的感觉……那些本应该心动的事情都变得像早餐要喝热牛奶一样习以为常。歉疚，从我的胸膛里冒了出来。

jai哥拍了拍我的肩说小梦和kin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分开，但只要不是今天，那就要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我似乎听懂了一点什么，但是又不能够完全的懂得。只能希望明天排练的时候可以好好的，顺利的找到kin的感觉。

当我回去的路上，去了oh－aew的公寓。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我过去，但我知道我非过去不可。今天公寓没有人，他也很早的就睡了。我蹑手蹑脚的上了床，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最终，忍不住亲吻了一下。我并没有想要打扰他睡觉的意思。

teh落下了一个亲吻，胸膛那种鼓动变得更为急促。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好像石头堵在嗓子眼让他无法发出声音。一个接一个的亲吻落在额头，脸颊，嘴唇……oh－aew迷迷糊糊的仰着头发出笑声，被轻吻蹭的发痒。“别闹了。”他用手和脚缠住亲吻自己的恋人。

“oh－aew。”teh的声音轻柔的像是怕惊醒月光。oh－aew从嗓子眼里发出哼声作为应答，他已经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oh－aew。”teh没有别的话说，只是固执的叫着这个名字。oh－aew不得不睁开眼睛看teh在玩儿什么游戏，然而没有手机，也没有恶作剧的表情，就只是想叫自己的名字。

“oh－aew。”变成了幽幽的叹息，带着深蓝色的月光的味道。

oh－aew问：“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只是堵在心中的那团东西想要倾吐出来。teh轻轻咬着对方的肩膀，就像是喝了太多气泡酒一样变得醉醺醺的，头脑陷入了沼泽，也不太灵光。玻璃瓶击打着顽石，他感觉灵魂快要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kin。明白了oh－aew之前说起来的痛苦，那种体内拥有太多灵魂的，被撕裂撕碎的痛苦。教科书一般的举动，要去倾听，然后做出反应……大脑被这些东西塞住，发出了主机过热的警告。

“可以，teh。”oh－aew看他僵住，便笑着轻抚后背做出了邀请。

胸膛里盛满了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淌。喉咙里堵住的石头滑落成了心脏。几千只几万只蝴蝶顺着声带振动着翅膀。手指绞着手指，填补着百叶窗里泄露的月光。

如果是kin，如果是teh……

大脑里轮番交替着不同的回响，等待着某一刻哄然间的顿悟。

如果是teh，如果是kin……

就像是不同的人在争夺着身体的支配权，都想要自己生活的证明但是又无法证明。

“我好害怕。”他在微微的喘息时，抱住对方温暖的身躯汲取着力量。记忆如同被浪潮掀起来的垃圾袋，随着水流被丢弃在沙滩上。那些痛苦的，激动地，难过的，欣喜的，被承认的，被否认的，全都在心里漂流。“我无法做到jai哥想要的那样。”

“没关系。”oh－aew拥抱着他。

他无法言明如果自己不够好怎么办，只能更为用力的回应着拥抱。久到累了，松开手，都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oh－aew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想哭就哭吧，我会听你讲的。

到了天明，他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了日记本，写下了昨天的排练日记。

排练日记40：

或许我明白了jai哥的意思，表演需要常识，勇气和意志力。我无法全身心的投入表演之中，因为我害怕失败，害怕去跨越障碍。顺从书本上的答案是一种无害的，避免挫折的手段。人们总说要坚持理想，理想最终会成为演员的意志力，让他们坚韧不拔。当我真的需要坚持的时候，才发现做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我会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