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指甲焦躁地在画纸上划出凹痕，7号心里又痒又胀。

仅存的一张带了私心和念想的画像被人拿走，像是在和7号的梦境相呼应。

这让7号心里快要平息下来的念头又重新开始膨胀。

“去试试”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画纸被划出了很多道杂乱的凹痕，7号赶在画纸被自己弄破之前，“啪”地一声迅速合上了画册。

7号能感觉到潜意识里有东西在萌发，但又不敢去细想，也感觉没做好准备。

7号觉得很混乱。

一番拉扯之后，7号还是决定回猎区，思绪混乱的时候，还是森林里呆着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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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拿起了电话，接了大厅内线，电话接通，7号要了辆车，中午一点出发回猎区。

安排好行程收拾完房间之后，7号像是松了口气，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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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气阴沉，乌云汇集泡在空中，雨滴欲下未下，潮气像是唤醒了腿上的疤痕，让7号觉得隐约有些胀痛。

其实留下，或者出去，并不代表不再分离，而是一种对关系的延长，一种真正进入对方生活的试探。

7号甚至都不确定这种舍不得的情绪是否就是喜欢，因为没人教过，也没人指引过，而对离开猎区的恐惧，7号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自己排斥城市，还是在城市中的自己。

当年父亲的意外，让7号的人生有了第一个岔路口，路口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两条路上都有些什么，7号凭着感觉做了选择，但结果令人心碎。现在又有了一个意外，7号再次面临选择，还是迷蒙着。可能两条各自一边，可能殊途同归，7号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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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静谧被逐渐密集响亮的雨声打破，今日是秋分，一场雨过去，天气就会慢慢转凉了。

7号一闭上眼睛就想起91号的身体，想起91号的声音和皮肤细腻的触感。

7号没去过海边，但是见过大海的图片，7号猜想91号应该去过。

7号在书中看见过关于海洋的描写，知道海水是咸的，蓝色的，知道海上风一吹会有浪，浪花就会扑在‌‎‎‍‍黄‎‌‎色‎‌的沙滩上，闻起来应该是潮湿腥咸的。

在7号的想象中，浪花扑起的细密水珠和潮气，和山林间的雾气是有共同之处的，都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欲望发酵的味道，让7号想起和91号的‌‍‍‌性‎‌‍‍爱‍‍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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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无边的海浪，91号是赤裸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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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在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在床上挨到了十二点半，冒着雨背着包，去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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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大管家叫住了7号，然后在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扉，上面有一串十一位的数字。

大管家说，是今早91号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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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有些无措，站在大厅的一角，攥着纸扉，拿着手机，却迟迟拨不出去。

但进到猎区基本就没信号了，现在不打，那这通电话至少也是在一个月之后了。

留下的话不必再说，而想念的话，两人却不过分开几个小时而已。

况且这通电话打过去，是否会被按熄，成为一个不重要的电话，7号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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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厅涌入了几个刚吃过午饭的导猎员，几人有说有笑的在前台倚靠着交谈，让空旷的大厅有了声音。

有了谈话声的掩盖，7号输了号码拨了出去。

“嘟——”

没等几秒，电话被接起。

“是我”，7号说。

那一边说：“我知道”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有些失真地传来，心里的酸涩感再次泛滥起来，7号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盯着外面地上的水花抿着嘴。

沉默一阵。

“我”

“我”

两个人突然又同时开口。

91号：“你先说吧”

7号顿了顿，报了一个地址。

91号“嗯”了 一声，这个地址距离91号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是个过时了的高级公寓地址。

“我曾经住在这里，你…”

7号都还没想好下一句说什么的时候，听筒中就传来了91号的声音。

“好”，91号接管了话语权：“所以，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去做客”

直接的询问再一次让7号哑了声。

7号举着电话，眼神在窗外的草丛里飘忽不定，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一排迎春花枝条上。

7号回答说：“春猎吧，冬季结束，猎区开放的时候”

但那边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电话让我等这么久，见面也要让我等这么久吗”

很久吗，7号想了想，好像是吧，于是改口重新回答到：“那秋猎结束，猎区关闭之前”

91号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用带足了‎‌诱‎‍‍‎‌惑‍‌的嗓音发问：“为什么不现在呢？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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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

可以吗？

“立刻”的种子被埋下，迅速发芽，开枝散叶，把7号的胸腔塞满，把肺都挤到了一边，让7号有些喘不过气。

不等7号思考，91号继续发问：“明天晚上八点敲门的话，你会给我开门吗?”

7号被问得心惊肉跳，支吾地回答：“我…不知道”

91号像是已经得到肯定回答一样，温柔地说：“明天见”

电话被挂断，7号来不及反应，手机还放在耳边，里面是一阵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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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远处没有硬化的地面形成了几处坑洼，泥浆被雨打得四溅，迎春花的枝条被风吹的摇晃。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但要是下久了遇上泥石流或者树木折断倒塌，就没法出山了。

7号心里一热，心里的鼓点敲得比雨点还密，叫上了司机，说：“出发吧，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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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7号都清醒着没有睡意，看着窗外不断后退晃过的植物缄口不言。

上一次走这条路，是七年前了。

颠簸一路，7号情绪在脑袋里碰撞，消化，终于在十三个小时后的凌晨，看见了远处辉煌的城市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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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再一次回了他在城市的“家”。

打开门，五味杂陈的回忆随着灯光的亮起而涌出，在脑海中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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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干净，有人会定时来清洁打扫，和走的时候相差无几，只不过几块用玻璃隔出来的区域空了。

原来这里有很多小动物，还有很多的植物。

吊灯大开着，亮堂堂的，视觉上充盈着，但听觉上很静，静到7号觉得耳鸣，静到让人发虚发慌。

7号打开了电视，调到了中央五台，里面正在播放斯诺克世界锦标赛。

白球撞击红球的声音干净清脆，解说员平缓的声音和时不时的掌声让7号感觉好了很多。

7号坐在空房间里，心思没在球赛上，而是想着要如何布置房间，因为明天有重要客人到访。

要有泥土要有草，要有昆虫要有鱼。

一番思索后，7号最后决定布置成以前的样子。

7号拿出手机，时隔多年，打给了叔叔，告诉自己出猎区的消息，要了人手来布置房子。

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凌晨4点，冗长的比赛还在继续，7号歪斜着在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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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陆陆续续搬了很多植物和泥土进来，七八个人花了一个早上把植物重新移栽完毕。 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又带了很多动物回来。

有草地，树苗，枝干的一方放进了两只松鼠，还有一些小爬虫；枝繁叶茂的绿植区域放了一笼子的蝴蝶和甲壳类昆虫；大水缸里有水草和鱼。

等全部布置完后，天已经变黑，帮手们做好收尾，打扫完卫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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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植物让房间重新焕发生机，让7号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游鱼攒动，昆虫乱爬着迎接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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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块区域被玻璃巧妙地隔开，把一方自然天地嵌在了钢筋水泥里。

蝴蝶飞了一个下午，可能有些劳累，都安静地歇在叶片或者枝干上，一动不动，广玉兰上的青带凤蝶偶尔懒洋洋地张合一下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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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对着玻璃出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这样大费周章地布置之后，这些东西要谁来照顾呢，顾得了这边，那小木屋里的植物怎么办。

7号觉得自己简直是被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对两边都催生出了愧疚，因为动物植物都是需要照顾和陪伴的啊。

不过没等7号反思完毕，指针一到八点，门就“笃笃笃”的被敲响，让7号打了个激灵，愧疚褪去，开始有些紧张。

7号快步走到了门边，手心有些发汗，握上了门把手，却迟迟没打开。

“笃笃笃”，门被再次敲响，很笃定里面有人会开一样。

犹豫了好一会儿，7号突然想起91号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毕竟几个小时在他那里就是久等，于是7号手上使劲，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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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7号愣住了，外面的91号和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面前的91号穿着衬衫西裤，领带松散的挂在脖子上，露出一点脖颈的皮肤，外套搭在臂弯处，袖扣莹润地泛着金属光泽，手上还拿了瓶酒，就这么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站在门口。

这种画面对于7号冲击太大，7号征在了原地，很久没有反应。

“不邀请我进去吗？”

91号的声音响起，把7号从错愕中拉回来，连忙后退侧身，留出了进门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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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号进了门，把外套搭在了玄关：“下班直接过来了，多谢款待”，说完把酒递给了7号。

7号接过酒瓶，还有些不适应城市里的91号的样子。

细致考究，一尘不染。

不像自己，手上乱七八糟的疤痕遍布，一年四季就是猎区配发的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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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号看到鞋柜，轻声问：“要换鞋吗？”。

但是7号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91号说话。

91号有些无奈，拉住了前面的7号，再一次开口：“有拖鞋吗”

“啊？哦，有，哦，不用换鞋，不，还是换吧”

说完，7号有些慌张地弯腰打开鞋柜，给91号拿了双棉质拖鞋。

还是换吧，换了鞋呆的时间会长一点。

7号拿着酒，注视着91号，看他把脚上考究的皮鞋脱掉，把脚伸进了灰色的棉质拖鞋里。

换好鞋，91号在7号面前站定，让两人对视。

7号大睁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和91号记忆里成熟老练的样子也相去甚远，像是个大男孩了。

突然，91号张开双手，像是在讨一个拥抱。

“祝贺你准备开始感受外面的世界”

“我………” 7号想给出一个拥抱，但是又不确定91号是不是这个意思。

91号看着7号蠢蠢欲动的手，笑着补充了下一句。

“不是说要感受这个世界吗，来，第一步，和我拥抱一下”

话音刚落，7号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伸出手，把91号拥进了怀里。

但是上前一拥，手要拥抱，酒瓶子“砰”地一声摔在地上落了个粉碎，瞬间一股酸涩浓郁的红酒香在玄关处向四周弥漫开来。

7号紧张地动了一下，91号紧了紧手臂，制止了7号的动作：“不用收”

7号乖乖安分下来，认真地拥抱。

7号闻到了91号颈间的古龙水的香味，淡淡的木质和柑橘的味道。

手指摸上衬衫，薄薄的一层，刚触上，肉体的温热就传到了掌心。

7号想，不喜欢古龙水的味道，万一别人也闻到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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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站着抱了一会儿，等闻够对方身上的气味之后，91号才懒洋洋地开口：“刚才一个人在干什么，不要请我到客厅里坐会儿吗”

7号把下巴放在了91号的肩膀上，回答说：“刚才在和木屋里的植物说对不起”

91号轻笑，拉着7号的手往客厅走。

走到客厅，看见一大片绿色和昆虫的影动之后，91号惊叹地直接丢了7号的手，径直往植物区走去，感叹到7号真是把森林搬到家里来了。

91号站在玻璃隔间外盯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眼尖地发现了深处区域的松鼠，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91号认真地观察这片“森林”，7号认真地观察91号。

91号眼里特别的“森林”，7号眼里特别的91号，

7号的目光太热，91号有些受不了，于是往玻璃门口走去，边走边上手彻底松开领带，扯下来扔到一旁，然后有些抱怨地说到：“酒被你打烂了，你不要倒杯水补偿我吗”

说完，91号打开了玻璃门，想要进去看看。

但是7号看到被扔到地上的领带，口水咽下去，从喉咙痒到心脏，心脏痒到下腹，感觉有火在烧。

7号莽撞上前，打横抱起了91号，往沙发走去。

7号为自己的行为给出了一个拙劣的解释：“里面刚浇了水，别弄脏拖鞋”

7号把91号放在沙发上，跟着俯身压上，在两人鼻尖还有三公分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睁着大眼睛注视着身下的人。

7号想说很多，想做很多，但都一一憋了回去，最后支支吾吾地，问：“你想我吗？”

91号嘴角轻松地挑起，突然心里有些罪恶感，这样的7号看上去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男孩，太年轻，太美好，以至于91号看着这双眼睛都快硬了。

91号回答说：“昨晚，我都把你的衣服当睡衣穿了，你说呢？”

7号不想说，直接把嘴唇压了上去。

91号配合地搂上了7号的脖子，享受着身上这个男孩子的亲吻。

两人吻着吻着就伸出了舌头，这个吻被不断加深，渐渐就变了味道，染上了‎‌‍‌情‌‎‍‌欲‌‎‍‍‌的气息。

虽然只是过了三十多个小时，7号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三十几个月一样，心里的想念和欲望都快把人烧成飞灰了

像是今天91号穿的衬衫，对于7号来说，只需使上三分力气，就可以轻松崩坏纽扣，撕开衣襟。。

91号被弄得有些无语，可惜自己喜欢的衬衫就这么被扯坏了，梳好的头发很快也会变乱，一出汗，特意用的香水也会很快被挥发。

但91号没给7号抱怨的机会，迅速开始了前戏和扩张。

熟练又老道，温柔又带劲，已经完全褪去开始时的青涩和鲁莽，7号做这些的时候，看着91号的眼睛，像是在展示这段时间的所学。

但是真正进入之后，7号突然又像是刚开荤了一样，没有技巧和温柔地横冲直撞起来。

91号被猛烈的撞击弄得节节败退，只能自己更加完全地打开身体以便接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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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体感舒适偏凉，但客厅中间有两个‎‌‍‌情‌‎‍‌欲‌‎‍‍‌源头给空气升温，变得滚烫粘稠起来。

7号把91号的呻吟撞得破碎，断断续续地荡漾在室内。声波振荡到蝴蝶的翅膀，把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们全部叫醒，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

门是开着的，于是它们就探索着往更开阔的地方飞去。

几十只蝴蝶纷纷扬扬地钻出温室，在客厅里纷飞乱窜。

等声波的源头集中的爆发之后，有了短暂的宁静。

有一只柑橘凤蝶，摇摆着触角探索着气味，停在其中一具光裸的躯体上，触角在空中晃动，接收到浓稠的‎‌‍‌情‌‎‍‌欲‌‎‍‍‌味道。

91号在‎‍‌‍‌高‌‍‌‍‎潮‍‌‍‎‌中大脑过电般的空白，吊灯暖暖地晃着眼睛，蝴蝶跑出来乱窜更加使91号看不清楚。

等余韵过去，身上的人又开始缓慢地抽送。

91号迷蒙着眼睛，对着7号颈肩处轻轻吹了一口气，把一只误占爱人肩头的柑橘凤蝶赶走。

随着两人的动作，落在两人身上的数十只蝴蝶，受惊逃窜，纷飞开来，重新把吊灯的光源剪碎，把屋内扑腾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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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的时候，跟我回一次猎区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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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想，想91号能在春天的时候来一次。

那个时候，迎春花抽条开放，砍下细长的枝条，想让迎春花开在他的身上。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