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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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百城原本因为晏思道变卦而产生的不满在见到姜葵时被一扫而光。
刚刚晏思道接完电话进屋,脸色倏变,对他也懒得进行过多周旋伪装,拿手机冷着脸不知在查什么。在辛百城看来,这幅模样倒是显露出晏四的本性。
若是工作上的问题,琐碎之事断不至于如此,大事儿也没听说近日有什么情况,且晏思道身边一直跟着的Lam不见了,辛百城直觉事有蹊跷。临走前,他多心找同层楼道口的接待人员问了下:那间屋子里的人中途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
接待人员是个机灵的,见过经理跟辛百城走在一起,关系甚密,猜他身份不一般,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抱歉辛总,他们在楼道里具体说的我没听清,离得太远了。不过有位身材壮实的男人走的时候是有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是说‘告诉我具体找不着的时间’,还有‘我现在过去,随时联系’。他走得着急,表情严肃……”
得到的消息过于零散,串不起来,辛百城未将这些与姜葵产生联系,便暂时没再多思。待宴席开始,他亲自下楼迎一位从机场赶来、来迟了的重要生意伙伴,恰好在电梯关门前瞥见疑似姜葵的身影。
辛百城多看了两眼,确定是姜葵没错。私家侦探查发来的资料里有姜葵几张照片,他认得出来。
姜葵神色匆忙,按完电梯朝外面大堂那边看了好几眼,像是在躲谁的样子。辛百城想起接待人员的话以及晏思道的状态转变,思路立马通了。
他把生意伙伴领到莲花厅后,寻了借口走开,紧接着不动声色地叫来自己的助理和服务人员。
简单部署完,辛百城在厅门附近徘徊,等待之余推断着姜葵是偷跑来的,晏思道并不知情。
虽然不清楚姜葵来七星酒店具体打算怎么做,但只身偷跑过来定不是好事儿。大概率是金丝雀有了危机感,企图破笼飞来当着众人,尤其是晏思道和辛裕的面儿宣示“主权”——贪心不足的MB和小情儿要是想得到更多,容易不要脸地闹出些破釜沉舟的动作,辛百城已经司空见惯。
此事令他膈应的依旧是姜葵的身份,他无法确定姜葵搞闹剧的同时,是否得知他们的血缘关系。
代孕协议、早该死于胎中的儿子、出卖肉体并争风吃醋的代孕子……桩桩件件随着姜葵的出现又强调了一遍,辛百城感到无比厌恶。辛家远比不得姓晏的一大家子,但在城里也算有头有脸,日后绝不可能接受姜葵的身份,他更不可能。
姜葵最好永远不知情,也别妄图带什么小心思,那些秘密不公开才对彼此都好。
现在仔细想,晏思道后来在商务中心流露出不对劲儿,敢情是在担心偷养的情人跑来搞破坏。
辛百城轻笑,自顾自地认定晏思道虽然表面态度不佳,占尽上风来跟他摆谱,到底心里头还是记挂着辛裕,不愿意辛裕看见他干过的疯事。Lam匆匆离开应该也是赶回去抓人、拦人。
看来交易可以继续。
不仅能继续,依照当前情况,天平两侧的砝码也得重新调整。
晏思道失去谈判的筹码,由不得他以后要不要配合了。且不说订婚宴结束之前他不可能查着姜葵的行踪位置——谁会料到姜葵在辛百城手里,退一万步说,让他发现又有什么关系,量他晏思道也没那个胆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要回私养的情人。
没一会儿,如辛百城所猜想,姜葵果真出现在五层,叫他们给抓个正着。
辛百城握住佛珠手串,感慨是老天庇佑,一时无限得意。
他让人把姜葵关进服装间,那儿离莲花厅不远,宾客们在会场,一时半刻不会有人过去。姜葵来得突然,得之不易,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知晓。
安置好姜葵,服装间门口留下助理和一个服务人员,辛百城如同无事发生,笑着回到了宴席。
整个过程混乱不堪,姜葵没有多少招架之力。推搡时,他听见其中一名抓他的男人提到“辛总”。
辛总看着面生,衣着打扮不可能是会所的人,也不是晏思道的,还会有谁要抓他?
姜葵想起那天他偷听到的名字:辛百城。
为求证,他用力拍打门,大声质问门外的人:“开门!辛百城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这么喊了两三遍,辛百城的助理嫌吵,也怕惹得别人听到,就敲敲门小声告诉他:“别叫了,不会对你怎么样。辛总要你安静在里面待着,等那边完事儿他就会过来找你。”
真是辛百城。辛百城为什么做这种事,他是怎么知道他逃跑过来,又是如何认出谁是姜葵的?
看着从外面紧锁的门,姜葵心头生出的剧痛沿着全身神经迅速侵袭,炸裂。
是了,辛百城不知道,晏思道知道。今天是晏思道与辛裕见面、辛百城默认的喜庆日子,他们就这样连宴席结束都不能等,迫不及待地要来挖走他的肾!
姜葵停下动作,没再用手拍门,单靠嚷叫和徒手拍打用处不大,只能是白白消耗自己。而且方才他被拖拽,伤口也被扯到,左手更疼了,感觉有液体渗透过纱布,正沿着手臂缓慢往下流。
血滴到屋内的地毯上,出现一小块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的印迹。
斜拐角莲花厅里的温情奏乐最是任性,问也不问就擅自透过门窗缝隙传进服装间,钻入姜葵耳朵里。
有人携手笑迎美满的未来,有人孤寂扼死对未来的期待,距离不过咫尺而已。
既然选择逃,姜葵便决意在他少之又少的自由里,不再为他人作嫁衣裳。
绝不。
他脱掉外套大衣,好让右手和身体活动得灵活,然后翻找屋内可以产生明火的东西。从前有个老板跟女性奴玩儿滴蜡时,火苗不慎引起被褥燃烧,触发了酒店的防火喷淋器,最后闹出相当大的动静。防火喷淋器发出的警报声大,可以持续引起众人注意。
可是翻了抽屉和柜子半天,一样能用的也没找到。
姜葵头昏得更厉害,还有要发热的迹象,只好先坐下来缓一缓。
靠着椅子休息不到两分钟,他被自己的意识惊醒。他太累了,差点儿又要睡过去。
不能坐以待毙,没有外部因素加持,想要发出吸引人的大动静必须靠自己。
姜葵赶紧站起来,逼迫自己清醒。环顾四周,很快,他看中了角落里的金属立式衣帽架。
衣帽架结实却不算太重,不过以目前一只手的力气搬起来并不顺手。无奈,姜葵左手不得不跟着发力,共同握紧金属衣帽架举起来狠狠朝大门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又一滴血以更快的速度滴落,如沙漏无声地在黑暗中进行倒计时。而外面除了助理的呵止声,没有听到任何解救他的动静。
姜葵的左手颤抖到握不住金属杆,衣帽架“哐当”一声重重落到地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除那两人以外、第三者的女性声音:“什么动静?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即将流干的沙漏因这一句话而得以翻转,姜葵趁机拍着门大声求救,称自己被辛百城关在这里。他故意指名道姓,无论怎样都要拉上这些人赌着试一试。
辛百城的助理尴尬极了,挡在门口快语辩解:“夫人,您别听他胡说,他……”他说不下去,辛百城交代过今日姜葵之事对任何人不准提起。
原是不小心洒了酒,要来换件礼服,这下倒不经意撞破了他们有事隐瞒,于郝问:“里面是谁?”
助理与旁边的服务人员互相对视一眼,支支吾吾说:“我们也不知道。夫人,您、您别为难我们。”
于郝为人和善,平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不去为难谁,但听见里面那几声撕心叫喊,她心里莫名难受地揪起,好像也被撕裂一般。她厉声要求:“立刻把门打开。”
*在辛裕之前,辛百城夫妇一直没生下孩子,尝试过试管婴儿,也有留下冷冻胚胎。辛百城后来找人代孕就是偷用那些,所以于郝某种程度上也是姜葵的母亲。(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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