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信和宋承平同时开口:“丰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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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和大理寺找不到冯凭的账本,只好寻李怀安的帮助,想着找出点证据。
李怀安转头就把幺蛾子推给了下辖的顺宁府清吏司郎中方季同。所以如今哪怕李怀安没了,方季同也得尽心尽力。
桌案上堆的都是卷宗,乍一看多的不像话,只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表面,涉及不到核心。
方季同挑亮了灯。
顺宁府近日安稳,事情也少,平白接了烂摊子,换了别人少不得一通闷气,可是方季同神色如常。
这是世家子的气度。
方家素有显名,能人多,才子也多。方老爷子方攸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的清名。教出来的孩子自是优秀的。少有的连中三元,唐安信在他面前也要逊上一分,整个人就是行走的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晚间风凉,赵意拢了拢领子,端了汤送来,裙摆处跟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
方季同连忙迎上来:“阿音,小心些。”
赵意小心避开猫儿,把羹汤放到离卷宗颇远的地方。
“怎么了?不是说我近日忙得近,让你先睡?”方季同摸了摸她小腹:“我女儿闹你了?”
赵意偏头,笑着看他:“枝子一直叫,我索性睡不着,就来看看你。”
枝子瞪着一双碧色的圆眼,闻言无辜的‘喵唔’了一声。
赵意生的好看,雪白一张鹅蛋脸,眉眼弯弯,凤目含柔,还带着一股英气。她与方季同是世交,其父是国子监司业赵蕴和,两人青梅竹马,婚后也是举案齐眉、锦瑟和鸣。
“安儿调皮捣蛋地紧,眼见也该上学了,你可寻了先生?”
方季同盛了一调羹汤凑到赵意嘴边:“阿音不用烦忧,这些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
忽然,枝子不知受了什么惊动,猛地挣开了赵意摸它的手,窜向案几的另一侧。
赵意仓促之间正要上前抱住枝子,却被方季同护着拦了下来。
一阵‘劈里啪啦’之声,卷宗掉了一地。枝子的尾巴尖蹭到了墨渍,又把表面上的卷宗染了几道黑。
“……”
下人把卷宗摆好,落了墨渍的格外摊开,等主子处理。
赵意性子好,这时候也略有恼意。
方季同扶着她坐下,开口安抚说:“阿音莫要生气了,枝子又不晓得这些事情,好不好?”
“一个个的都气我。”赵意素白的指尖把帕子搅成一团:“枝子不懂事,安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好大一口‘不懂事’的黑锅背过来。
方大人无奈摊手:“阿音迁怒,再没我这么无辜的了。”
“就你无辜。”赵意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拿污了的卷宗:“卷宗污了你不得去刑部上报?”
她指着那点墨示意方季同看:“好在字迹还能看的分明。”
方季同突然愣住,握着她的手腕拿过赵意手里的那卷卷宗。
刘清纵马撞死一夫妇独子,这对夫妇苦求无门,告到了大理寺,最后了无踪迹。
刘清是冯凭的义子。
赵意不解的看着他:“景兴,怎么了?”
方季同如梦惊醒。
他如释重负,露出了这些日子的第一个笑,伸手捏捏赵意颊旁养出的一点肉:“阿音可真是景兴的福星。”
赵意凤眼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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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天高气寒。
今夜的月亮的惊人,院里的树透着冷光。唐安信杯里无酒,却自在写意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宋承平踏着一地月光而来,长身玉立的俊朗模样,手中拿着一壶清茶——正是他见壶中无物,去后院新泡的岩茶。
“老师在喝什么?”
“喝什么?”唐安信举杯向他示意:“喝这满园秋色,一杯月光。”
“……”
直到现在,宋承平都不太能理解唐安信这种文人雅兴,在他眼里,唐安信这种行为无异于画饼充饥。这群文人很是奇怪,家贫无以待客,便美其名曰‘抹月批风’,还洋洋以自得。
他神色如常,从唐安信手里拿过来杯子,续上茶后放回小几。
宋承平生怕他直接去拿,叮嘱道:“小心些,烫。”
唐安信示意他坐。
“你父亲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宋承平思考了一下,还是回道:“进展不大。”
“冯凭入狱半月了,大理寺和刑部废寝忘食,甚至从户部借了方季同。”唐安信摩挲着茶盏:“他即贪了,银子自然不会凭空消失。”
“老师说的是,源头查不到,那就从归处查。”宋承平敛眉。
“冯凭的案子和李怀安的案子纠缠在一起,线络纠缠,但是也不是没有头绪,邵安,你来顺一遍。”
“冯凭的案子七月中旬由江大人和我父亲点了一把火,烧到如今波及甚广。”宋承平顿了顿:“师叔去东丰府发现八大库被盗,接着就是江南道账单问题。我父亲那边的证据只能表明冯凭去过丰济,却不能说明其他。但是八月冯凭入狱以后,李怀安也因贪污,且证据确凿,早早地处置了。”
“李怀安贪污的正是江南道历年税收和商户贿赂。”
“所有的事都交在了一个地方。”
唐安信和宋承平同时开口:“丰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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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月批风”出自苏轼的《和何长官六言次韵》,抹和批都是切的意思,意思是用风月做菜肴。
(温莘和小宋进度好慢啊,我啥时候才能写到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