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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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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木菡是异类。

-----正文-----

晁木菡最近悠闲地厉害,她借着暗起的东风把店铺开的风生水起,又暗合了江南的老店把丝布卖出,赚得锅满瓢满。

只是往常早早就到的宋瑷初今日迟迟未至。

宋瑷初跟着晁木菡行商已有月余了,最初晁木菡忧心她劳累不肯带她,后来还是在百般央求下松了口风。

晁木菡坐在窗边看了半响,没等到人,就问月如:“小初还没来吗?”

月如是个机灵的,早早就派了人去宋府,这会估摸着人快回来了,就去引了人进来。

“主儿,宋公子受了伤,小姐不好出来。”

晁木菡来了几分兴致:“因何受的伤?”

“这……”这小厮做为难相:“小的不知啊。”

这事要从前几日的夜里说起。

宋承平冒着雨在外面晃了半天,回来就好像脑子也进了雨水,非要和他老子夜谈。

宋德庸突遭宫中惊变,整个人都沉郁愤懑起来,满心气恼打算借此夜谈泄上一泄——谁知话还没说,自己却先被气了个仰倒。

宋承平双手给父亲奉茶。

宋德庸还在慰叹唐安信把儿子教得好,就听到这破孩子开腔:

“我欲与温莘结秦晋好。”

什么玩意儿?

当夜,宋德庸如鲠在喉地胸口疼,宋承平皮开肉绽地浑身疼。

前话不提。

“宋小姐不方便出门——”月如带着点愁容:“主儿,奴婢观您和小姐交好,虽说这话有些不妥,但还是想劝上一劝。”

“京中贵人遍地走,不像咱们江南,这里崇尚把女孩儿养成笼中雀鸟——知书达理、温柔通透,您愿意将经商才能倾囊相授,也莫忘了看看旁的。”

奉天殿和太和门都没有女人的位置。

前朝理学盛行,在《女则》《女戒》上给女子又上了一道枷锁。她们被圈禁在闺阁绣楼,运气不好的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四方深宅以外的天空——她们被视为待价而沽的琉璃,神仙玉质都是在形容她们的姝色,她们不需要一夫当关和顶天立地的志向。

本朝标榜着一视同仁,可是也仅限于出门游玩。贩夫走卒的铺面、阑珊颐景的灯会、乃至虔诚厚静的朝堂,都有女孩儿们的身影,可是朝堂依旧拒绝将她们接纳。

晁木菡是异类。

她梳着未嫁女子的发髻,却行着连有些男人都不屑的事情。商君士农工商之言何其明智,却被些酸儒懦夫歪解。晁家商事何其盛,律法之下也是锦衣玉食,可他家的女孩儿还要被品头论足。

“商人小女,不堪为妻。”

“粗鄙陋习,不知礼数。”

“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晁木菡曾经也定了人家,可是执掌晁家之后无人出聘,没有得到应有的赞赏,连族里无能的旁支兄弟都看不起她——哪怕她才能如此突出,把晁家经营的比以前还要好。

虽然她并不在乎,可是总有人把她打入‘无人敢娶’‘忧伤自怜’的悲苦,不知是安慰的谁的心。

“满朝高瞻有才之士,有几个不是心性坚定之辈?”晁木菡不是顶顶出色的相貌,可总让人移不开眼:“你以为他们是世家,可是世家没有这样无能怯懦的鼠辈,不过是仰庇族息的顽石——衣袍加身就不知分寸了。”

“我让你们称呼小初为小姐,就是已经把她看成了我的人。”

“小初活泼喜闹,可也是官宦好女。宋德庸的见解和才能一分为二,给了宋承平和小初,宋承平肆意有谋,是唐安信给他的加持;至于小初——”

“我初见她是在蜀地,彼时我孤身行蜀道,刚谈下一门生意,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本欲会客栈寻食充饥,就被她拦下。她全无家丁跟随就敢拽着我陪她游湖,非要自作主张请我吃一餐饭,说是当作游湖的报酬。”

“我这才猜到,她原来是把我当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晁木菡眸中带笑:“我问她为何要帮我,你猜她是怎么回的?”

月如顿了片刻,看着窗外的人流:“怕不是心怀怜悯之辞?”

“不,不对。”晁木菡站起身,看着金乌高挂:“她说——”

“你我都身为女子,女子自然是要帮助女子的。”

***

唐安信在朝堂上步步紧逼,把问题抛到了明面上。六部觅得良机,非要李珂玵给个说法,三法司和八司四局把宫内翻了个底朝天,总算寻得几点蛛丝马迹。

李珂玵不可能做皇储。

无嗣可立就是李家江山的死门。平帝有二子,一为怀帝,一为荣王。荣王一脉撞塌了不周山,就只能被千夫所指,百官几番重理,希望寻出一个符合的皇嗣。

宋承平带着满背的鞭痕来寻唐安信。

“温莘,我写了一篇檄文。”

唐安信看见他就牙疼,可是前日阴差阳错露出了狼狈相,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宋承平看唐安信开始读文章,语气带了点讥讽:“昔年李氏为帝,将粗鄙蛮族斩于马下,天下归一,如今百年有余。历年以来,朝臣殚精竭虑,追随高宗皇帝的志士各有封赏,这是四大家的根源。武帝彪炳千秋,关外城墙带着大雍的气节,各大族谁敢争其光辉?”

“阴影愈重,武帝对四大家打压的厉害,朝中的寒门子弟多是此时入朝,唐家差点就没了立足之本。可是武帝中道崩殂,平帝继位,江傅嫡女入后宫,这是如今大乱的伊始。”

“老师,你要破除黑暗,就一定需要这篇檄文。”

古今文人入仕,所求不过跟随明君,共建太平盛世;或是力挽狂澜,为家国肝脑涂地,稳定乾坤。李靖琪之死如寂寂长夜的一道惊雷,震醒了一批莘莘学子,长夜奔走才是终章。

大雍如危楼,唐安信这批人和李靖琪都想在碎石之上重建星台,可是根基一动,风雨飘摇之下,这楼就轰然倒塌。短短三日,砸碎了数万人的壮志高兴,大雍嚎啕一片。

宋承平就是破局之人,他带着对妇孺的怜悯,就对豪族更加看不上。同时,他结交甚广,是某种意义上的人心所向——他最明白宴高楼的道理。

他在檄文里不谈荣王,却把矛头直指傅江两家。

檄文洋洋洒洒,全文共七百余字,全然摒弃流丽奢华词藻,是对平章文风的一大呵责。

宋承平问:燕啄皇孙,究是何人之过?

唐安信手都在抖。

宋承平书:汪文言之不作,方彦平之已亡。

唐安信嘴唇翕张。

宋承平斥:请看今日之大雍,究是谁人之天下?

唐安信默默偏头,听着院墙之外的杂声。

太学乃天下文人之所向,宋承平是太学生,又是年少的举人,他秉持着宋德庸在都察院的清名。

文章一出,六合几颤。

唐安信败在天真,但是他还活着。宋承平于是捡起来他的天真,然后点燃了满朝文人的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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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小宋的檄文部分参考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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