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血液也被抽干了,破败的机器落进水里露电,自损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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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娱乐新闻女主播晨间播报的声音吵醒的。
医院的天花板应该好好修修了。
“娱乐新闻早知道,我是夏夏。’’
他们都觉得女主播的声音甜美动人,身材又好,是个年轻且前途无量的后辈。
“昨天由影帝薛愈参与投资、制片并主演的文艺类电影《安和》,于傍晚正式杀青。因为迄今只有男主角的扮演者透露给了大家,所以在一干路透视频当中,也是有传言童星出身的新生代小花戚菱,将会在其中以女主角的身份出场。同时,多条现场围观视频爆出,惹得粉丝们高呼简直是CP感满满——”
这个名字我听着耳熟,但末尾的CP两个字母又让我觉得格外聒噪。
我哥的剧组好像的确有个女星叫戚菱,只不过不是女一,而是女三。
那部电影其实分不出什么女一女二,里面女性角色戏份普遍都不多。
男主角感情线也不明显,因为他是个为艺术而生的瞎子。
她的演技倒是对得起女三定位,但其本身也顶多就是个二线小明星。
“嗤——”
难耐的讥笑声把我思绪打断。
我算是知道,陪在我旁边的人是谁了。
“现在女明星营销都这么疯了吗?前辈也敢往上贴,还真是不忌口。”
经纪人杨风清毫不吝啬地嘲讽道。
这么多年以来,能当我哥女主角的人不多,或者应该说配搭我哥女主角的人不多。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住他的戏。
肤白貌美大长腿,三寸不烂莲花舌。
这形容的不是哪个美女,是我哥背后的金牌经纪——娱乐圈的沧海遗珠杨风清。
沧海遗珠的意思是:以他的外貌条件,没出道可惜了。
杨风清是个有故事的人,年龄只比我哥大了四岁,人脉很广,手腕很硬。
我哥应该从他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一开始我哥仰仗他吃饭,现在他仰仗我哥吃饭。
“咱愈哥的女主角,怎么着也不能是个庸脂俗粉啊。是吧弟弟?”
他发现我醒了。
说实话,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我撑着身子起来,看着这位平常跟着我哥工出也像走秀的经纪人,问他:“我哥呢?”
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却又没那么阴柔。
发长过肩,黛眉星目,是张很标志的美人面,不过比起我哥还是差了一点。
杨风清和我相熟,其中原由也好解释。
那会儿他就只剩薛愈一个艺人,薛愈又只剩我这么一个弟弟。
“扶贫”工作,想不熟也难。
“哥哥?在这啊。”他贴金地指了指自己。
我沉默皱眉,好一会儿才又说:“我找薛愈。”
杨风清自讨没趣,向后一摊没辙了。
他也没顾及身上还穿着高定西装,大概也是刚从我哥的公司里出来吧。
“一睁眼就找哥哥,薛宥你是小蝌蚪吗?”
虽然被他怼了,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开心。
后背还有点疼,大概是昨晚摔得吧。
我倒是在掉链子这件事上从不掉链子,酒精过敏和胃病没让我挺过去。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昨天胡乱在薛愈耳边喘,克制又压抑,一边叫他哥哥一边往他怀里钻,口里呢喃似的喊着好疼。
我晕倒之前,他硬了。
这说明什么?他对我有反应,我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小蝌蚪不是找妈妈吗?”我也问他。
杨风清很喜欢惹我生气,然后喜闻乐见看薛愈三言两语把我哄好。
他拍手称绝,说愿称之为魔法。
但今天他没机会看了。
一是我心情好,不会生气;二是薛愈大概不会哄我,骂我还差不多。
“宥宥啊,你可真是把你羊哥坑惨了。”
杨风清捂着脸往后靠,他眼底还有青黑,好像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
他帮我瞒着我哥,事情败露后肯定要被我哥“打击报复”。
虽然应该和他没关系的,可现在我出事了,他被迫责无旁贷。
“我哥……工作去了?”
他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推门而入的薛愈打断了。
“你还在这,你哥哪有心思再工作。”
薛愈手上拿着不少单子,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可他那双眼睛太有辨识度了。
目光锐利,怒火中烧却在压抑。
啪。
那些单子被他干脆利落地拍在床头的医用桌上,声音很响,我都替他手疼。
但是我不敢看他。
薛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低低喘着气,竭力把气息放到平稳才跟我说话:“薛宥,你能耐了啊你。”
“酒精过敏,胃病,抽烟——”他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薛宥你想干什么?”
“你胃病严重了怎么不和我说?你没来之前打电话我就觉得奇怪,你还拿什么感冒来当借口,薛宥你是不是觉得你哥很好糊弄?”
我低着头,恨不得把床凿个洞把头埋里头。
杨风清不敢说话,站在一旁想把直播关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倒把声音弄大了。
他嘶了一声,狠狠怼了一下屏幕……死机了。
女主播的声音在这间此刻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格外突兀:“说到咱们男神薛愈啊昨晚也有一个小插曲,有人拍到了薛愈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照片。”
“今天早上,微博不断有网友晒出疑似薛愈的背影,站在医院收银台前,戴着口罩,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在为自己挂号。”
……
我一下子呆住了。
杨风清不得其法,被逼无奈之下,最后直接强行关机迫使声音不再传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我俩,憋半天只能很无奈地说了句:“我这是该换个新手机了,便宜玩意儿是不行,老死机……”
薛愈闭上眼,把头转到一边去。他锁着眉,谁都不想看。
我真的好后悔来这儿。
以薛愈的粉丝浓度,正主进医院的事情听起来就很骇人,足以让他挂在热搜上一整天了。
耽误他工作,又让他为我担心着急,又最终明明是因为我的错,却让他内疚万分。
我想跟他好好道个歉。
伸手就是想拉他的,结果薛愈居然侧身躲过去了。
他,他没让我碰他……
我慌了,也不会动了。好像血液也被抽干了,破败的机器落进水里露电,自损八百。
我哥之后一句话都没讲。
“欸!薛愈!你去哪啊这是在医院——”杨风清试图挽留。
可惜他没成功,我也只能听到脚步声逐渐拉远,最后门被拉开又关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哭了。
只是突然觉得喘不上气,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看不清东西,身体止不住地抖。
“薛……唔……”
感谢羊哥,在我哭出声前保住了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这一口气,差点被他这一手捂得咽下去。
做得很好,下回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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