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放在两只手的掌心里,握着、捧着,捧在心口处,放在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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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岁/40岁:
当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薛宥是在会议室接的电话。
当时整个会议室十几号人鸦雀无声,全都听默认铃声响了三下后被接起,接电话的人毫不犹豫,会议直接中断。
“怎么样?他人呢?醒了?”
电话里传出翻页的声音,有点刺耳,医生沉吟片刻后告诉他:
“醒了,目前情况都正常。薛先生主要因为疲劳过度才会在片场晕倒,问题不算太大,但建议休息。”
薛宥松了口气,悬在心里十二个小时的石头这才落地。他压抑着情绪,努力平复心情:“帮我照顾一下,谢谢。”
电话挂断,手机扔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女秘书抱着文件夹不敢动,看着老板闭着眼睛,迟疑地说:“薛总,会议……”
“继续。”
这场会议注定要在格外严肃的气氛中结束。
刚出会议室,薛宥就已经把领带摘了,西服外套也脱下来扔给秘书。
他现在就一个目的地——市中心医院。
有关于薛愈片场晕倒被送医院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十二个小时,媒体早就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薛宥刚到医院,车都没进去差点气疯了。他憋着一股火,这会儿被拦在外头直接打电话痛骂新闻社。
“二十分钟,你他娘的二十分钟要是不让他们都滚回去,老子明天就拆了你家大楼。”
根本用不到二十分钟。
他们像丧家之犬一样得到消息后迅速逃离现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薛宥走进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儿熏得他头昏眼花,但他顾不上太多,直接往病房走。
他刚到病房门前就遇到了出来的医生。
“薛愈什么情况?”他问。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他满头大汗,双眼充血有些狼狈的样子,递了一包纸巾。
“薛先生就是太累了,刚又睡下,你进去等会儿吧。”
薛宥点头,从早上到现在大中午的滴水未进,嗓子要冒烟了。他连一句谢谢都说得艰难。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世界骤然安静。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又把门关上,与喧嚣隔绝,在他面前的只有躺在病床上尚且安睡的薛愈。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彻底愣了。
傻逼……
他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不再熠熠生辉,异常疲惫憔悴的面容,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
薛宥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真的好怕。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真的什么也顾不上,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恨不得飞到医院。
他真的搞不懂他哥,又不是年轻人了,对项目上心也得有个度吧?他打架都没打进过局子里,他哥可好,工作工进医院来了。
薛宥眼睛好酸。
阳光撒下来,那样美好,就这样在薛愈脸庞镀上一层金光,滞留在他一样美好的眉眼、鼻子、嘴唇上。
岁月无声,却四处布满足迹。
病房里平缓的呼吸与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最后都归于沉缓。
薛宥伸手,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抖得。
指尖拨弄着枕上人藏在黑发里的银丝,一根根,像是上好的蚕丝一样柔软,但却像银针那样刺眼。
与其说他老了,还是说他不再年轻了吧。再怎么保养,离开滤镜,他的眼角也还是泛起褶皱。
但这不耽误所有人爱他。
薛愈右手擦伤,薛宥没办法,只好去握那只完好无损的左手。
就这样放在两只手的掌心里,握着、捧着,捧在心口处,放在眉心上。
最后放在唇边。
习惯了被这双手第一时间抹去眼泪,薛宥看着病床上的人,眼泪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很伤心。
这种伤心源自于害怕,源自于一种“失而复得”。他真的不喜欢医院。
“别哭。”有些干涩的嗓音响起,那双手从他怀里抽出来,慢慢抚上发顶。
薛宥皱眉,嗓子完全哑掉:“我没哭。”
他哥听到他的声音一愣,之后还是笑了笑,疲倦的眼睛睁不太开,只是用手揉弄着头发以表安抚。
“眼睛要红成兔子了。”
红不红成兔子薛宥不知道,但他听到他哥晕倒的时候快吓死了是真的。
他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试完温度才喂薛愈,中途薛愈好几次意图起来都被他瞪回去。
还挺凶。
欸……老婆生气了。
“会开完了吗?”薛愈试图转移话题。
但是效果不大:“我开什么会?我哪有那个心思开会。”
薛宥说得平淡,继续坐回椅子上,情绪明显的不太好。
他不看薛愈,尽管手腕已经被人攥住。薛愈喊他,他也不理,直到被喊烦了才吼了一句:“你叫我干嘛?我很重要吗?你但凡考虑考虑我也不至于进来。”
薛愈扯扯他,往旁边给他腾地方,好声好气哄着:“这次确实是个意外,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你干嘛?”
“上来,我抱会儿。”
薛宥都不想说话了。
他上床,本来就不太大的床位,现在他俩侧着身子挤在一起。再怎么生气,他还是在埋首颈侧的时候鼻子发酸。
“我很担心。”他说。
薛愈搂着他,下巴蹭在他头顶:“抱歉,让你担心了。这部电影对华世而言很重要,我必须得上百分之二百的心。”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薛宥还委屈,不止委屈,还恼火。
薛宥沉闷地问:“那我就不重要了是吗?”
“你对我而言最重要。”
薛宥有些麻木,他知道这其实没有可比性。
但他还是很生气,只不过尚且可以忍着不发作。
“我不管别的,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回家之后你就哪也不许去。”他边说边把头埋得更深,埋进这个曾经带给他莫大安全感的怀抱。
薛愈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
回家之后他就给薛愈的团队发了消息,他不明白如果一部电影老板不盯就不行的话,那要这群废物干什么?
不过他说过会一直支持薛愈的工作,为了不让薛愈难受,他还是决定委婉一点。
去可以,那你去了就什么也别动。
薛愈在家休了三天,也哄了三天,看老婆态度尚可才放心重返剧组。
他走之前还抱着薛宥笑着哄:“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好。在家等我,宝宝,等这部电影拍完之后我就好好陪你,好不好?”
两个一模一样的吊坠分别挂在胸前,薛宥笑意寡淡说了句好。
薛愈觉得有些不太对,可是他赶时间,没办法做分析,只当他担心或者舍不得,捧着他的下巴交换了一个吻。
“宥宥。”他叫了一声,把看起来情绪低落的伴侣拥入怀:“我爱你。你跟电影都是我不可割舍的,没有可比性,但如果非要我选,我永远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那你留下来。
这五个字还是被薛宥咽了下去。
真的过了可以随便撒娇的年纪,他总要以所谓的大局为重,把太多私心藏了起来。
“早点回来陪我吃晚饭。”
都不用放在十年前,就算五年前,他大概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把人留下。可能薛愈连卧室门都出不去。
哪有现在说走就走。
唇上残留的余温也消失殆尽,看着已经关上许久的门,薛宥抿了抿唇。
……没吻尽兴。操。
他不知道剧组的人能配合到什么程度,反正如果效果好,那今晚薛愈回来后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
果不其然,没让他“失望”。
当晚他没说什么,只是之后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天都如此。
薛愈在第三天觉出不对,但剧组那些人也还没有什么太过分的阻拦现象,他就想忍忍。
直到今天,他近乎被按在座椅上不让动,这就非常难受了。敢让他们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门被很大力地关上,薛愈走进来,怒火中烧。
“薛宥,你还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已经敢算计你哥跟你哥做对了是不是?”
薛宥正磨咖啡,这两天他不清闲,明天还有团建,喝酒是必然的。他想早点睡。
“我怎么了?我算计你什么了?医生不是说了吗你不能再高强度工作,这就是跟你作对?”
他很义正言辞地说。
薛愈气得不知道得怎么说才行,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大吵特吵,但他真的很生气。
“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就偏要用这种方式方法来对我?”
“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的,薛愈,你需要休息,你难道听不懂吗!”
薛愈觉得自己是有理说不清:“宥宥,哥不是说了吗哥没事,这个项目对于华世来说真的很重要!这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开玩笑的!”
薛宥气笑了:“薛愈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不想让你去,你可以交给你的团队,他们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有你的追求,我完全支持,但你不能忽略我的感受。”
咖啡磨到一半磨不下去。
他想早点睡,可他真的睡不着。
“我就想要你好好陪着我。”
不要伤病,不要进医院,不要让我害怕到整宿睡不着,不要离开我。
“我承认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阻止你,但我不后悔。我真的受不了你再因为这部电影进医院,收到你助理的电话,我他妈会都不想开了,真的。”
“宥宥……”
薛宥不想听。
“十二个小时,你在医院十二个小时,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挺过来的。你放心薛愈,我不管你剧组里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你再出什么事,他们全都会被我雪藏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气得他手都在发抖。一晚上没休息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薛宥甚至不确定自己明天能不能出席明天的团建。
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但最后还是以薛愈妥协为结束。
薛宥受不了,回卧室直接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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