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E
-----正文-----
十六岁的梅衾嫁给二十四岁的皇帝那年,心智还如懵懂孩童。只是进了宫门就必须明白一些事,逢迎与算计,都是一念之间的事。这早就不稀奇了。
听闻昨夜有美人在西临园跳舞,是专门跳给皇上看的,只可惜那会皇帝政务繁忙,只有夜巡的几个太监瞧见了。
皇帝叫萧婴,他惯来是极爱女色的。天略泛白就拽着几个太监问那美人的下落,太监们眼见有封赏,正欲开口,就听见角落里极凄厉的一声猫叫。
梅衾躲在殿前的红漆大柱后,抱了一只黑斑猫,将一小撮猫毛生生揪了下来。那猫瞪着眼痛极地望她,她却只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
“谁?”萧婴十分警惕地扭过头来,也无心再盘问什么美人了,因着近日宫里不大太平,便差人上前探探。
梅衾抱着猫无处遁形,却忽见一个人从拐角走出来,衣摆上有融化的雪,长发依照宫规细细打理好。
他步履从容地走到萧婴面前,慎重地行了礼,沉稳的声音生硬地刺破皮肉扎进她的心里:“ 臣巡查不力,有野猫进了内宫,惊扰了陛下,是臣失职。”
萧婴似乎没说什么,只听脚步声沉闷地远了。美人那事,也不了了之。
梅衾走出来,黑斑猫歪着脖子要咬她,那人瞥她一眼,将猫从她的怀里提了起来。
“猫是你的?”
梅衾低低地笑:“捡的。冬天死了娘,见它可怜就养在偏殿。贱命一条,这宫里比它惨的可多了去了。
他淡淡一哂,问道:“方才娘娘故意打断那些太监的话,是想自己邀功?”
刚才皇上问得紧,若不是那声猫叫,太监们就要把西临园舞女的身份说出来了。
梅衾打量着他嵌玉的腰牌,目光掠过英挺的鼻子和深邃的眉眼,便知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新晋的侍卫,唤作谢佞。
干扰皇上问话,倒是她的失礼,想到她躲在柱子后故意扯猫毛的一幕应是被他看清了个大概,她有些不自在地理理衣衫,正色道:“你都看见了?”
他是个明礼的,惯会察言观色,眼见小娘娘目光里隐有威压,便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说:“不曾看见。”
见他将黑说成白还面不改色,梅衾点点头,笑了:“若是旁人问起来,你也记着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细细地瞧着他眉尖上的薄雪,忽而记起那西临园跳舞的美人来:“......那跳舞的美人.....是我吧?
谢佞蹙起眉:“昨日微臣也路过了西临园,身姿着实曼妙,可那不是您啊。”
“不对,”她眸中流露出冰凉的笑意,“你就是看,见本宫在西临园起舞,身段窈窕,惊为天人。将这话禀告陛下,便去领赏吧。”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有些不满她这李代桃僵的行径:“不好。”
她笑起来,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等那美人与那帮太监死了,不就没人知道真相了吗?”
谢佞没料到这样小的孩子也能有这般歹毒心肠,愕然道:“宫规森严,光天化日,如何能死?”
她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像在望一位陌生的故人。
也有一千四百多个日头了。
好半晌,她踮起脚尖,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办不到吗,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