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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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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钟,小城市偏僻的街道一片漆黑,风有些大,空气湿湿的,大概要下雨了。

越景琛走进一间小旅馆,屋里和外面差不多一样暗,前台就是楼梯旁一个小桌子,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胡子拉碴的脸被电脑屏幕的光照得很清楚。

他拉紧衣服走过去,头都没抬,“住一个晚上,标间就行。”

老板打着哈欠看了他一眼,“就剩楼梯旁边一间了。”

“没事。”

老板这才把他的钱拿走,从桌子下面摸了把钥匙丢给他。

他伸手拿了,转身就自己往楼梯间去。

这是栋民宅改的黑旅馆,从外面看就是个有些破旧的三层小楼,里面房间也不多,一层没几间屋子,一楼空了块地方给前台,就挨着楼梯有三间屋子。

一走到走廊里,就闻到一阵烟味,这种地方都这样,烟味还遮了霉味潮味,反正怎样都不好闻。

但他还是捂着鼻子开的门,他不喜欢烟味,现在更是,一口烟味都不想闻到。

木门都有点掉漆,他进去后就把门反锁上了,但这种门,蛮力就能踹开。

屋里湿冷得很,但他关上门后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低头把包打开,摸着什么东西的同时,他抬脚把椅子勾了过来,抵在门后。

他只能模糊看清一些陈设的轮廓,但却比开了灯还轻车熟路,他拿纸贴住了门上的猫眼镜,往里走时,顺便把桌子推过来抵住了门。

鞋子踩在老化的瓷砖上,空荡荡的声音反而让他安心。

他把窗户锁上,窗帘拉上,然后才去开了床边一盏小灯。

灯亮起来后,他立马环视一周,老式的装修摆设,地板上都有些老年岁的污渍,浴室很小,全玻璃的,连帘子都没有,反而让他放心。

他终于能倚在墙上,疲惫地松一口气了。

但不过闭了一会儿眼,他就立马坐起来,从随身带着的皮质黑色包具里掏出了一把枪。

包里还有手套、爪钩、安全绳、滑索,和各种材质的小物件。

他把弹匣装满,然后握着手枪,但即使这样,还是不敢闭眼。

很明显,有人在追他,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抓到。

他听到雨声,似乎是一场急雨,来得快也凶。

这样的雨让他很紧张,雨天最容易出事,因为天气影响了人的反应和机动性。

但他又想到,那个人不喜欢淋雨的,这种时候,要做什么也是有风险,那个人从来只做把握十足的事。

这样想时,他又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眼睫扇动的越来越慢,握枪的手也松了一些。

床上的被子有些潮,但他还是伸手捞了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然后他下意识地抚了抚小腹,尽管手脚冰凉,但这个地方不能受冻。

他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医生,真正让他担惊受怕的不是追他的人,他总有办法跑,怎样的网都有漏洞,只是跑出去的路会危险一些。

但他还是逃得惴惴不安,他甚至都不知道,有时的腹痛是真实的还是心理作用。

他很害怕,二十几岁的大男人,读了四年军校,当了三年教官,不知道握过多少把枪,射过多少子弹的人,第一次这么惶恐不安。

原来谁都不是无懈可击的,起码他不是。有了弱点以后,任何一点刺激都能轻易地把他击碎。

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很响,但一点都不吵,对天气和响动的警戒提防,是锻炼出来的,但这种雨声,又天生的让人容易放松。

他有好几天没地方落脚了,之前经过的城市他不敢停,什么样的天气都得在外面风餐露宿。

他不是吃不了苦,今天冒着风险在这儿住一晚上,也不是熬不住了。

多严酷的环境他都习惯了,只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盖了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因为屋子背阴,又是一楼,常年潮冷。他就把包提起来放在腿上,这样压着反而暖和一些,他找东西也方便。

他低头,床头灯昏暗的光洒在他疲倦的眉眼上,他静静地从包里摸出一样薄薄的东西,然后倚在床头,抬起手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微侧着身,带着警用护目镜,单手握着枪,眼神冷厉专注的男人。

拍下这张照片的下一秒,是子弹射出的声音。

那个人射枪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好看,虽然画面是静止的,但仿佛能看到那人柔顺的头发松散垂落眼尾,仿佛能看到气流急劲地沿那人手臂的线条淌过。

照片上这个眉眼冷峻,下颚硬挺的俊美男人,是他教过的学生,也是他的丈夫,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更是现在不分昼夜追捕着他的人。

他和贺淮天在军校认识,他是毕业留校任教的教官,贺淮天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那时候,他还带着太多硬直狠厉的脾气,所以他虽然在教官里算是年轻的,却不是好惹的,学生都说他长相和性格不符,带刺儿,扎人。

回忆起来,他是挺严厉的,但他从来没有一丝严厉,是为了私欲。

那时候的贺淮天,已经不知道是军几代了,那样家世出众万众瞩目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看上了他。

两个人从认识到热恋,一切都进展得很快,贺淮天真的很喜欢他,他也确实喜欢上了贺淮天。

贺淮天一毕业,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和他结了婚。他没想过要和贺淮天结婚,但贺淮天吻着他说爱他,要娶他时,他的心拒绝不了。

他的出身很普通,甚至应该说很糟糕吧,否则他也不会在一家孤儿院里长大。他的家世和贺淮天相差太大,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们的婚姻才那么低调吧。

结婚以后,贺淮天从来没有带他见过亲戚朋友,据他所知,贺家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贺淮天结婚了。

但他没介意过这种事,他不会因为家庭差距自卑,也不会因为贺淮天的遮掩而敏感生气。他理解也接受,因为他知道贺淮天是爱他的,他看得出来感觉得出来。

只要心里有他,其他东西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一开始他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结了婚半年以后,他瞒着贺淮天去做了手术,埋了人工子宫。

以前贺淮天不让他做这种手术,总说还早,而且那东西也没那么好,还是有风险的,还是要受苦的。贺淮天喜欢他,爱他,想先和他过二人世界,而且心疼他,不忍心让他吃一点苦。

但婚姻里,他不可能一味地接受对方的好,他也想付出,因为他也爱贺淮天。

所以他才去做了手术,他想要个孩子,他想给贺淮天生个孩子,但他不想让贺淮天内疚心疼,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怀孕以后,他没有立马坦白,而是在计划怎么给贺淮天一个惊喜。

直到那一天,贺淮天的妈妈来了一趟。他回家时,并不知道婆婆来了,他甚至以为贺淮天不在家。可走上二楼时,他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我不会让他生孩子的。”

带着冷漠和烦躁的一句话,让他猛地一僵。

“如果结婚就必须有孩子,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嫁进贺家。”

他喉间一梗,腹部突然涌上许多情绪,有诧异惊慌,有悲伤难过,更清晰的,是醒悟和恐惧。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猛地冲下了楼,匆忙地拿了一些东西,然后在贺淮天反应过来前,果断地离开了家。

他以为贺淮天真的爱他,心疼他,所以才不想让他那么快生孩子,但那天他才明白,是他误会了。

不是还早,也没有以后。

贺淮天或许喜欢他,但却不想给他一个孩子。

他们俩的家庭差距悬殊,能走到今天,是因为贺淮天眼里有他,但即使在一起了,结婚了,那些差距果然还是不能弥补的。

贺淮天不只是不想让他生孩子,更是不允许他生孩子,两个人的婚姻必须低调,他的存在必须遮遮掩掩,他也不能生一个对贺家毫无益处的孩子。

他结婚不是为了攀高枝儿,生孩子不是为了拴住贺淮天,他只是喜欢这个人,他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军校里,有学生觉得他严厉不温柔,但其实,他很喜欢孩子。

他要是有了孩子,一定天天抱着不撒手,就算一整天见不到贺淮天,他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他真的想要一个孩子。

他本来还想给贺淮天一个惊喜,他以为贺淮天会高兴,但那天他才明白,他给不了贺淮天惊喜,但贺淮天能给他一个噩梦。

他希望贺淮天永远都不要知道他怀孕了,但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抖露了所有秘密。

如果他不走,贺淮天什么都不会知道,但他一走,贺淮天马上就能查出那个手术,马上就能知道他在医院的检查结果,马上就明白,他肚子里怀了他们的孩子。

但他不能不走,留在那里,他的孩子就是死路一条,总有一天,贺淮天会看出来,然后就会要了他孩子的命。

现在他做梦都希望贺淮天不要知道,不要找到他,可他也知道那不可能。

贺淮天带了那么多人来抓他,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老婆不见了,更是因为他带着一样不能存在的东西。

贺淮天的目的也不只是带他回家,更是给他堕胎。

他很想告诉贺淮天,他想把孩子生下来,他有资格生孩子,可他了解贺淮天的性格,如果他落到了贺淮天的手上,贺淮天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个人爱自己时就是这样强横霸道,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做得彻底。

他小腹开始疼,他抓着被子,紧紧按着小腹,弯着腰,把贺淮天的照片捂在胸口。

他觉得他需要看医生,他担惊受怕的很,他怕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

不知道是太冷了,还是太暗了,他眼睛酸疼得湿润了,小腹往上都开始疼,哪里都疼,喉咙气管也堵得难受。

他开始想贺淮天,他一直都想贺淮天,他最喜欢下雨的夜晚,贺淮天抱着他睡觉了。耳边除了雨声,还会有贺淮天平稳的呼吸声,每一次他睡不安稳时,贺淮天都会温柔地吻他哄他。

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柔弱过,对谁依赖过,多愁善感想哭过,可和贺淮天在一起以后,他变得截然不同了。他容易害羞,容易心动,容易寂寞,容易失落。

他喜欢贺淮天,明明贺淮天也喜欢他的。

他紧紧抱着贺淮天的照片。

不会有一天,连那种喜欢,都变成他的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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