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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幼犬与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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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想说的话:】

其实番外还可以写很多,但是我想写的坑太多了,所以这篇先完结。

今天开一个古风新坑,中短篇,明天开始更。

谢谢看文的各位,疯狂啵啵啵~

-----正文-----

气温很高,烈日下阳光暴晒着草地,热流烫醒蝉鸣,耳边听到的还有热风的声音。

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雪白的袖子挽起,扣着黑色的皮质带子,从肩膀挂到腰间,金属扣钉连接着装满子弹的小皮匣。

他在热浪蝉鸣中,带着射击护目镜,双手平举握着一把手枪,一动不动。

汗水浸湿了额角的碎发,汗珠淌下来,滴进眼睛,顺着脸颊滑下来,从小小的下巴上一滴滴落到衣领上。

视线早已模糊,但他还是拼了命地盯着射击靶上的红心,手臂早已酸痛,但他还是拼了命地保持平稳,手掌痛得难以忍受,但他还是拼了命地握紧枪把。

热,累,疼,这些滋味他每天都要尝,承受到身体的极限。

而每一天,他都会像现在这样,不停地撑,撑到极限被打破被刷新。

然后日复一日,他会越来越强。

蝉鸣得刺耳,不适的酷暑也让人分心,他皱了皱眉,子弹砰的射出,与红心挨得很近,但始终偏离了红心。

他放下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根部凸起的地方都磨破了皮,这双手看起来不像是孩子的手,这双手太让人心疼了。

他不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因为他姓贺,贺家人都是狼,狼崽子不长牙就是废物。

在贺家的大部分人心中,这种想法都是比较极端的,并没有几个人真的这样想,真的觉得手足兄弟也是弱肉强食的竞争者。

可贺淮天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擦去枪把上的汗,转身离开时,却意外地停住了。

就隔他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个高挑的人,一身正装,外套是随意披在身上的,这个侧影极具压迫感,可其实,对方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只是随意插着口袋,一手玩弄枪柄的样子,都有种阶级很高的老将气度。

微风拂在他身上时,都变得很轻很轻,他的沉稳和压制力,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不只是风雨阳光,更是活生生的人,都微不足道了。

他看着射击靶上的红心和弹痕,几秒钟后,他随意地抬起了手,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蝉吱吱地叫着,他平举的手边,热风涌来撩起额前碎发,阳光下极出众的五官,锐利震人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颚,连低头收枪的眼神,都泛着贵公子的傲气和领袖的杀伐果断。

他总是在示范,合格的贺家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在这个大家族的所有子嗣中,贺淮天和他,最像真正的贺家人。

十三岁的贺淮天,还会觉得淌入眼睛的汗水有些不适,但面对那个气度与年纪极度不符的哥哥时,他从来没有任何情绪,压迫、紧张、憧憬、羡慕,都没有,更遑论畏惧了。

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只是比他早生锐齿的狼,而最终谁的獠牙更锋利,还不一定。

贺唯远只比他大了四岁,看起来却远超年龄得成熟强大,就像群狼的领袖,或许年轻,但绝对不可撼动。

贺唯远身上的狼性很足,或许同类最懂同类,他比谁都清楚贺淮天正待磨砺的獠牙,贺淮天也比谁都清楚他外表下的狠厉。

他们都是最适合生在贺家的孩子,他们成长起来的整个过程,都像野兽世界的弱肉强食一样。

他们三兄弟,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又注定不可能那么和谐,彼此制衡,也一定若有若无地分着高下。

贺奕明是害怕贺唯远的,敬重与畏惧并存,即使贺唯远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贺奕明也是有些怕的。

三兄弟现在的关系,似乎只受了年纪的影响,但过不了几年,状况就会截然不同了。

贺唯远抬起头,眼眸的深沉和强大的气场使人忘记了他的年纪,忽略了他年轻俊美的长相。

“枪法就这样?”贺唯远撩起衣摆,侧头把枪别到腰间,“热一点累一点,枪就射得这么烂了?哪天命悬一线,肋骨折了手指断了,只剩一口气了,你的子弹得歪到哪去?就这种样子,不如多学学怎么爆自己的头吧。”

贺淮天没有一丝表情,汗水从他眼睫鼻尖淌下,他沉默地侧过身,给手枪上了膛,迈步走入阳光下的同时抬起了手。

阳光晃眼得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不去看子弹打在了哪里,直接咔哒一声收回了手枪。

他闭着眼都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目标的距离,知道怎么一枪射穿红心。

他的枪法是贺唯远教的,但他早就不必用十环的结果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在同龄人流连在游乐场游戏厅时,他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和枪作伴。

就像现在的贺唯远有着远超年龄的实力和地位一样,他也是只比谁都长得快的狼崽子。

贺唯远没什么表情,只平淡地说:“贺唯远的贺和别人不同,你贺淮天也是。别人能松懈,你不能,别人能有软肋,你不能。”

蝉叫得越来越大声,但怎么都躲不过烈阳和高温。

贺淮天稍稍仰着头,渐渐清晰锐利起来的五官轮廓,出众漂亮,他的眼神却是普通少年,甚至是成年人都难有的沉寂,眉眼又暗藏锋芒。

那时他还坚信,他不会松懈,不会有软肋,只会越来越强大。

或许有时候,人和人就是生来不同,基因里带来的天赋,骨子里刻着的气度,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光芒万丈地展现出来。

六年后,贺淮天射出的子弹再也不会偏离红心,他高大得要低头俯视所有人,他肩膀很宽阔,腰身很劲瘦,他倚着车身别着腰间弹匣时,身后会站着许多黑衣男子。

他们都高大强壮,久经锻炼,身手不凡,但面对着只穿着衬衫,随意斜倚着的贺淮天时,他们一瞬间就微不足道了。

就是那一天,贺淮天靠在停着的轿车旁,带上手套,别好手枪后,抬起了头。

阳光越过发丝,在眼上投下几缕斑驳,热浪涌起碎发,空气都在膨胀翻滚。

就是那一天,他在军校外,看到了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烈阳下站着的都是一整个排的学生,空旷的场地上,只有一个身影突兀地立在一旁。

那个人好白好白啊,濡湿的黑发贴在眼尾,颈项上也有许多汗,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群,黑亮盈润,严肃深沉又有种冷冰冰的滋味。

贺淮天浑身都感觉到了股舒爽的凉意,骨头都酥了,但那股凉意后,紧接着就是激烈的燥热,烧得他口干舌燥。

远处那唯一一个站在烈阳下的教官,白得像只楚楚可怜的绵羊,握枪时却有种毒药般性感的狠劲儿。

贺淮天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只狼,但那是因为他生在狼窝里,他长着獠牙爪子。

可那一天,他头一次感觉到,身体里沸腾着的血,都是狼性的。

整整十九年里,除了枪、棍、匕首,他好像没对别的东西热情长情过,但看到那个碎发衣领都被汗水浸湿的人时,他硬了。

那个人叫越景琛,是个比他大了三岁的教官。

贺淮天太想要他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得要疯了。

贺淮天成了越景琛的学生,那个在所有人眼里严厉刻板又冷漠的教官,在贺淮天眼里,就像只被剥干净绒毛,赤身裸体的绵羊一样。

他看得出越景琛狠厉言行下局促的温柔,他看得出越景琛强悍实力下难察的脆弱,他看得穿这个人冰冷的外表,他看得懂这个人的一切表情和动作。

只有他看得出,只有他看得懂。

当所有人因为越景琛冷冰般的锐刺抗拒排斥他时,贺淮天轻而易举地让越景琛在他面前露出了懵懂无妨的本性。

当所有人看透了越景琛几分性子,开始与他熟络亲近随意玩笑搂抱时,贺淮天又嫉妒得在射击室打了一整晚枪。

那天他的枪法烂得离谱。

他因为嫉妒,试过小小的欺负越景琛一下,但只不过试探了一下,他就立马缴械投降了。

承认自己有了软肋,比让自己的心肝流泪划算得多。

越景琛就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心肝,是他的宝贝,他不能看越景琛受一点委屈,有一丝难过。

只要稍微有一点那样的迹象,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要疼死了,被刀片一片片割着一样。

在军校的那几年,他过得挺煎熬的,一边被火烤着,一边被冰冻着,有时候甜蜜欣喜,有时候苦涩愠怒。

他太容易太容易嫉妒了,他太喜欢太喜欢越景琛了。

他们的恋爱就像一把锋利极了的军刀,不能轻易展开,危险地隐藏着,又极容易放纵地割开血肉。

让人渴望,却又难以抓住,躁动不安,兴奋不已。

他可以对越景琛狠,可以对越景琛为所欲为,可以在军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人敢说一句话。

可他舍不得,只要越景琛皱皱眉,只要越景琛失落脆弱地低下头,只要越景琛懵懂温顺地红了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攥住了,被剜走了。

他从小到大,没怕过任何东西,没觉得有谁站在自己头上过,但越景琛这个宝贝常常让他害怕,他怕自己捧得不够好,他怕越景琛有一丝委屈难过,他恨不得时时把越景琛抱在怀里,他恨不得整天跪在越景琛面前甜言蜜语地哄。

他怎么就被越景琛绊住了呢,绊得死死的。

越景琛没给他下套,是他搂着越景琛,抓着越景琛的手,盼着越景琛拿绳子套住他,在他脖子上打个死结的。

越景琛不绑住他,不让他害怕,不让他心疼的话,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把越景琛弄坏的。

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很配,能让他这么喜欢的只有越景琛,能被他这么喜欢还完好无损的,也只有越景琛。

他是把杀伤力极强的火铳,越景琛就是引燃他欲望的火药,但他偏偏又那么有分寸,从来不让自己的血性伤到越景琛。

如果有一天,世界在身后爆炸,他一定会把越景琛护到怀里,让自己的脊背焦灼化成灰,让越景琛在他怀里毫发无伤。

在军校时,他对越景琛的宝贝和宠溺只能体现在温柔的‍‌‎性‍‍‎‎爱‎‌‎‍和强装的大度上。

他在床上尽力温柔自制,在外尽量隐藏嫉妒和不满,虽然很痛苦,但他心甘情愿。

他眼里只有越景琛,越景琛也越来越在意他。他站在队列里,毫不遮掩欲望地盯着越景琛时,越景琛耳尖会泛红,会眨着眼无措地低下头,刻意回避的模样,可爱得像只小白兔。

当时的贺淮天会因为越景琛的反应勾起嘴角,然后越来越过分地逼出越景琛更诱人的模样。可他忘记了,把那样的越景琛映在眼里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越景琛被一个学生表白时,贺淮天正好看到,即便越景琛面对其他人,总是严肃刻板的,可那一刻,他还是红了眼。

那天晚上他在床上一点都不温柔,他其实本就不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他的温柔成百倍地放在了越景琛身上。

可他再生气再嫉妒,也只能狠到一半。越景琛在他身下颤抖着蜷缩,因为痛楚和快感哭了出来,却不敢拒绝他,生怕是自己做了惹他生气的事。

他怎么可能还狠得下去?他只能认输地搂紧越景琛,吻着他湿红的眼睛,把他揽在怀里慢慢地哄。

按贺淮天的性子,他会把那个人弄走,离开这所军校,离开这座城市,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越景琛。但最后,他只是把那个人调到了别的班级,换给了别的老师。

他怕越景琛委屈难过,当然也怕越景琛对他生气失望,那对他来说太得不偿失,所以他宁愿把嫉妒和愠怒咬碎了藏在心里。

但那一刻他的不安、嫉妒和愤怒,他永远不会忘记。

千方百计勾引他的女人很多,男人也不少,无论是看上他的脸还是家世,真的喜欢他或者只是想被他上一次,他都不感兴趣。

可即使有了越景琛,即使提醒过了周围的人,他有宝贝了,露骨地缠上他的人还是很多。

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越景琛,所以没把别人不识趣的纠缠放在心上过,可情况调转一下,只是有一个男人,敬仰又尊重地对越景琛告了一个白,他就不爽得很。

他不应该有危机感,就像越景琛在床上解释的那样,可无论他多出众多好看,多么胜券在握,他都不能忍受,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觊觎他的东西。

甚至任何人,觊觎任何东西都可以,除了越景琛。他是真的想,剜出情敌的眼睛,给竞争者脑袋上开个洞。

深夜里,他一个人在空荡的射击室,子弹打烂了人形射击靶,他手腕都有些刺痛麻木了,但还是烦躁愤怒地咬紧牙关,不停地扣下扳机。

越景琛不是他手心里的一把枪,不是炮火中能被人随意折取霸占的玫瑰,可是越景琛,偏偏把他的心牢牢抓住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雨,他推开卧室门,漆黑的房间里,温度和室外一样,有些冷。

水珠从发尾滴下来,沿脸颊淌下来,他习惯性地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蜷缩着裹紧被子,不安稳地呓语着。

睡梦中的越景琛叫着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心口一缩。

回过神来后,他抬手遮了下眼睛,认输一样低下了头。

他这辈子都输给越景琛了,他才是一把枪,一把杀伤力很强,又凶又容易走火,谁都握不住谁都用不了的枪。

可他想把自己这把枪交到越景琛手上,他想跪在越景琛身前,教他怎么用这把枪,让他随便用这把枪。

其实也不用教,这把枪能为了越景琛变成任何模样。就像此时此刻一样,越景琛随意地,不自知地,就让他没了脾气。

他脱下外套,扯开衣领,俯身撑在床上,吻了吻越景琛额头。

“宝贝,我回来了。”

房间里这么冷,是因为他不在,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嫉妒,让越景琛不安地睡着。

他拉开被子,上床把越景琛抱在怀里,越景琛被他吻醒时,眼神迷茫得可怜。

“乖。”他舔吻着越景琛嘴角,温柔得不像话,“睡吧。”

从那以后,他对越景琛的宠爱越来越难以约束了,很多东西,即使不说,也遮掩不住了。

只要在他面前,越景琛那种严肃冷漠,就化成了水,即使越景琛刻意回避他的目光,那种在意和无措,也落在了所有人眼里。

他承认,他是有些故意的,故意在队列中用那种眼神盯着越景琛,故意逼得越景琛不得不在意他,他知道越景琛喜欢他,也比谁都清楚怎么让越景琛分心。

他所有露骨的举动,都很有用,但最后受苦的不只越景琛,他无数次因为越景琛红起的耳朵兴奋不已,简直是自讨苦吃。

毕业前的那半年,他过得很难熬,他们已经不需要隐瞒了,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可每次他还是要忍耐,他不能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把越景琛吃掉。

毕业以后,他理所应当地向越景琛求婚了,他是跪在地上,把戒指拿出来递给越景琛的,但这其实不是他在恳求,越景琛也没有选择。

周围停了好几辆车,身后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他腰间还别着手枪。

或许那一天,对越景琛来说很浪漫,但对他来说,那一天是他这只成年的野兽,向越景琛展露了獠牙。

他爱惨了越景琛,他能把命给越景琛,他舍不得越景琛难过,他会把越景琛宠到极致,前提是越景琛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他知道越景琛想要一个孩子,按理说他应该同意,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出发点是越景琛爱他,可他的态度很坚决。

他甚至不肯松口让越景琛去埋人工子宫,因为他不会戴套,他每次都要射在越景琛里面,但他不会让越景琛怀孕。

他在床上温柔地吻着越景琛,说还早,说想要二人世界,可他就是混账地骗了越景琛。

他无法和任何人平分越景琛的爱。

越景琛的身世很不幸,他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任何亲人。

贺淮天很心疼越景琛,但同时,又庆幸越景琛是这样的孤身一人。假如越景琛有哥哥或者弟弟,贺淮天不知道自己会嫉妒成什么样,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他希望越景琛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他也想把越景琛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越景琛逃跑的那一天,他愤怒到了极致,客厅里的东西都被他砸烂了,发完火以后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他对越景琛太好了吗?惯得越景琛这么大胆子?

还是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越景琛喜欢他爱他,离不开他,结果全是他多想了?

越景琛走得多干脆,跑得多拼命,他就多想把越景琛抓回来,发狠地弄。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生气过,他甚至想好了,这次对越景琛多狠都无所谓,越景琛残了他也喜欢,废了也有他养。

他是觉得他会狠心到底的,和越景琛见面的前一刻,他都这样觉得。

可越景琛哭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心疼坏了,朦胧的雨雾中,他猛地站起来,眼里血丝泛了一片。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地迈了出去,冲到越景琛身边,猛地把人抱到怀里。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火气,都转移了。他想让淋湿了他宝贝的雨停下来,他想让吓着他宝贝的人都滚蛋。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都要疼碎了,越景琛在他怀里湿淋淋的颤抖,他后悔得喉咙里都是血腥味。

他还是认输了,他真的输了,就算越景琛开枪杀了他,他都甘愿。

他只想抱紧越景琛,舔干净越景琛的泪,把这个人护到怀里,怎样道歉怎样安慰怎样哄,都甘愿。

原本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越景琛躺在他怀里,还是喜欢他依赖他的。

可他偏偏,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在那之前,他确实没有想过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可下意识问出的问题,却一瞬间让他的占有欲变成了一把刀子。

他突然明白,对越景琛来说,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比他重要得多,越景琛会为了那个孩子离开他,继续这样的逃亡。

他争不过那个孩子,他竟然在这场竞争中,没有选择也没有机会。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他最后甚至无奈又清醒地笑了一声。

凌晨时,他抱着越景琛,打了通电话,之后有人进来,给越景琛注‌‎‍‎射‍‌‎‍了‎‍什么东西。

越景琛不会醒,他把越景琛抱到医院做了手术,人工子宫也一起摘了。

在医院时,他妈妈赶来了,关于孩子的事,他妈妈和他意见不同,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阵,双手交握,有些烦躁地摩挲着骨节。

“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不让越景琛知道,越景琛就不会难过,不会哭,他就不会心软。

他让妈妈带越景琛回家了,之前觉得麻烦的琐事,反倒成了他暂时回避的借口。

他并不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他还是告诉自己,就算越景琛知道了也没事,孩子已经没了,越景琛已经没有离开他的理由了。

可他没想到,贺奕明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到他家里,还那么不怕死地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电话里,越景琛的哭腔让他既心疼又害怕,所有让他不悦愤怒的事,都凑到了一起。

可他已经没工夫防备贺奕明了,那一刻他的心都因为越景琛揪了起来。

有些事,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越景琛,比如他所谓的后悔,是骗人的,他根本没后悔打掉了那个孩子,比如那天的妥协,一开始只是权宜的说法。

他在意的只有越景琛,那一刻,为了让越景琛原谅他,他当然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做。

其实直到带越景琛去埋人工子宫,他也没有真正地接受,只是为了越景琛,他必须忍下自己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可是当孩子出生后,一切开始慢慢地,有了一些改变。

他发现越景琛抱着孩子,和真正的母亲一样爱护哺育孩子时,眼里都是对他的爱。

回到家,看到越景琛抱着个小小的软软的白团子,坐在窗边,露出从未有过的幸福温柔神色时,他会低下头,把手枪取下来,脱下自己沾着冷意血气的外套,然后才走进去,抱住越景琛,握住越景琛的手,和他一起,抱着他们满身奶香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很漂亮,白白嫩嫩又小又软,他随随便便就一手抱住,然后他儿子就会趴在他肩上,嘤嘤地发着软乎乎的音节,他一低头,就看到儿子小小的肩背,在连体衣下鼓鼓的很可爱。

虽然他和越景琛相处的时间是因为儿子的存在少了一些,但又常常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比如越景琛抱着儿子,教儿子喊爸爸妈妈的时候,比如儿子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给的空膛手枪,兴冲冲地玩着,又睁着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时。

他开始觉得他那黑洞般的占有欲,不再那么危险了。

儿子一岁时,他偶尔会带儿子去射击室。

他儿子就像个小小的玩具熊一样,穿着可爱的连体衣,乖乖地坐在他手臂上,伸着小手抓着他衣领,仰着奶白圆嫩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爸爸单手射枪。

小时候的他为了枪枪十环,烈日炎炎下练到满手血泡过。那时候的他,像是一条幼犬,他长大后,要么是恶狼,要么是瘦犬。

他搏命一般的努力,都是为了磨利自己的獠牙,让自己变成狼,变得刀枪不入,强得没有任何弱点。

他确实成了狼,现在越景琛还给他生了一个小狼崽子,可现在的他,早就不在意子弹是否中了十环,早就不在意自己是狼还是犬了。

弹匣空了以后,他垂下手,放下枪,低头看着自己儿子。

“叫叫爸爸。”

儿子仰起小脸,眼睛水亮得像夜空和星星,他嘟嘟嘴,突然望向贺淮天身后,身子一扑,焦急地伸着小手在空中抓了抓。

“妈妈……”

贺淮天侧头望去,越景琛刚从楼梯上下来,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他从前很喜欢枪,他喜欢各种型号的枪,他喜欢把每把枪都用的得心应手。

但现在,他甚至连腰上都不时刻别着枪了。

越景琛走过来时,他一把搂过越景琛,搂过他的世界,他的一切。

他低头吻上越景琛,极尽温柔却毫不收敛爱意和欲望。

他就是要搅弄越景琛的口腔,他就是要纠缠越景琛的舌头,他就是要让越景琛喘不过气,舒服又抗拒,毫无保留地深爱他。

儿子委屈地抓着他衣领,想把他拉开,越景琛只能一边接受他的吻,一边把儿子搂住安抚。

贺淮天在这个吻的间隙,伸手抓起桌上的枪,重新别到了腰间。

多少年不变的枪,却又截然不同了。

他扣着越景琛颈项,从越景琛嘴角吻到下巴,然后抬起头,眼眸深沉凌厉。

“我爱你。”

越景琛抱着孩子,认真地回应:“我也爱你。”

他爱得无法自拔,他也不想从这种爱里解脱。

他下意识抚上腰间的枪,他不会把越景琛让给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这辈子都不能。

楼上的卧室里,他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从藏疆某地军营里发出的。

在那个管理严格,涉及机密的部队中,有一个人要离开了。

那个人也姓贺,更身经百战,更心狠手辣,更成熟冷酷。

一只野性,狂妄,满身伤痕的狼,正野心勃勃地回到哺育他又注定被他支配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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