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文-----

十二、

可能旭凤与穗禾并无缘分吧，不管见了多少次，两人之间还是没什么进展。润玉引了几次，便没再动作了。

再说旭凤，近日时时遇见穗禾，心生烦乱，想到叔父所言时时相见，隐隐明悟，不禁更加烦躁，又添了些委屈，不知兄长为何也随了母后，不仅将他与旁人凑作堆，还隐而不见。残篇的话日日于心头盘绕，绕得人心烦意乱，润玉所为更是激起了怒火，那念语竟是更加频繁，带着双眼都有些赤红。旭凤克制着，也没叫人看出来，自己暗暗思索着因由，如往常般在兄长身旁嬉闹。

没过多久，待到树下的清风酒藏的第十个年头。那念语终不如环绕音响整日萦绕，竟如刻在心底，时时运转，旭凤潜心内视，见一股猩红之气丝丝缕缕，随运功而遍布经脉。旭凤真身为凤凰，无时无刻引着灵气运转，行动之间修为都在上涨，待到发现之时，那猩红之气已牢牢扎根，浑身带起燥热之感。

越压制越难忍，旭凤闭殿不出，潜心处理此事。奈何其随灵力而生，开始只要不用法术，后来如此也不行了。终于在一风平浪静的夜里，一虚影破殿而出，径直飞向一处。

“旭凤！旭凤！”润玉摇着满脸晕红，神志不清的人。他发现旭凤是在寒潭，不知已泡了多久，整个人看着都有些不好、然而入手热烫，旭凤整个人好似烧了起来。润玉使了法术，奈何没一个奏效，最后竟是念了清心诀才有醒转之势。

一定要旭凤改改这毛病，随意往人身上扒，抱着就不撒手。润玉挂着旭凤进了内殿，使了法术将他清洁。人还是发烫，红成一片，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润玉放他到暖塌上，凑近了听，“……极罔衍生，岁岁相投……既难容也，便逆此行……”

有点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上次念的那个口诀是什么……‘极罔衍生，岁岁相投’……，这是哪里的啊？是新的武招吗？”

“这句子什么意思？看来无味，品来却教人沉浸。”

那本……残篇！

旭凤竟然暗暗记了下来吗！

润玉急急去翻，那残篇压于箱底，倒也不难找。看了一遍，他字字句句念了出来，只品出逆天改命之感。当初弃之不用，不仅是因为只有一半，还有就是其间情感过于激荡，予人难脱。

他回头看了眼旭凤，竟然又失了神智，躺在那里不动。他疾行到那人身边，不防直直暴起被压在身下，再一看，睁开的双目中赤红隐隐，有燎原之势。润玉又赶忙念了清心诀，这次却不如先前管用。旭凤痴缠在他身上，衣裳凌乱，行动间颇多放肆处。他一边想着残篇，一边勉力支撑。旭凤力气不知为何大了许多，润玉支应间已有狼狈之感。清心诀失效，润玉只得使出法术来，那红已经占了半边，看来令人心惊。

倒底是凤凰，素日里资源倾斜，修炼也算刻苦，二人打得不相上下，他竟无法控制，被旭凤寻了空档，再一次压到身下，竟直直吻了去。润玉一时心神俱震，那人趁虚而入，开了牙关，缠绵纠缠，肆意扫荡。润玉下意识一合，收力不住，咬出了血。那人吃痛间也不忘缠着，两人也都伤了，倒真真是血液交融，喘气间都是血腥味儿。

润玉忽而明白了，如明光入脑，霎时间雷霆轰响，迷雾荡清。那哪里是残篇，分明是全本！字字句句拆开重组，便又是另一半心法。逆天改命，当然是逆天改命，伦理纲常，规矩道理，一剑劈散了，皆随心意去！

这是本双修心法！

旭凤怎练了这个？明明白白说过残篇不要记，如今这样，分明是运行得不能再熟练了！润玉把住旭凤的手腕，不管身上胡乱啃咬的人，要强行看他的灵气运行。他竟一丝阻抗没有，由着润玉进了去，果不其然，交融在灵力里的猩红之气，遍布全身，已然成势！

如今可怎么办好！

旭凤已经开始扒衣服了。

没有头绪，润玉去握旭凤的手，要将他拉开，忽而发现灵力在旭凤身上不起作用了。好在旭凤也无法对他使出法术，不好在单凭力量而言，他可能，抗不过旭凤，更别提旭凤如今的狂乱状态。

双修心法自己也能练的么？润玉恨不得搜光了去寻一解法。至少，要动情吧？旭凤这小子，难道还在惦记凡间的某个人？

润玉哄他，旭凤爱哪个？旭凤不答，只含糊叫凤儿凤儿。润玉想了半天，问道，凤儿爱哪个？他倒是从锁骨间抬了头，盯着润玉叫哥哥哥哥，又叫玉儿玉儿。

润玉黑了脸。

他倒不是认为弟弟爱他，只想着失恋一事怕是旭凤骗他的，这小子分明还是个混世魔王。自己压着情意谁也不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上哪儿找他的意中人去。

这意中人也很难说，旭凤无意间记下的，并非寻常的双修心法，二者灵力相融，颇有些危险之处。润玉一边想，一边和旭凤斗智斗勇，能保一件是一件。如今旭凤这样子，此事怕是难了。

润玉被激出了真火，旭凤在他身上乱动，已然成功扒掉一件。他自己的衣裳早用法术除了，如今锲而不舍拽着身下人的衣裳。润玉在他扒掉时再用法术穿上，如此来来回回，旭凤总难寻章法。他皱着眉，有些匪夷所思。润玉便要趁机脱身，却被旭凤识破，失了耐心，“次啦”全撕了。二者肌肤相贴，软意相融。润玉却如同落进了一个大火炉，滚烫难忍，不禁挣扎起来。旭凤抱着不撒手，只觉慰贴。

如今这个地步是润玉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这才觉得事情大发了。但不能叫他人知道，如今这个样子也出不了宫门，只能在这殿内解决。他看向旭凤，终于放弃了寻求他法，开始正视现实。

有点想打人，感觉着身上不同的力道，润玉有些木然地想到。纯武力抗不过，旭凤也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关键是就算自己与他成了事，会不会加重情况毫无作用？旭凤体内猩红之气流转，气势汹汹，急于寻求一个突破口。润玉不知想到了什么，沉进去身体一看，水蓝之气？

什么时候有的！

润玉并不傻，只是暂时被兄弟之情蒙蔽了。看到体内的水蓝之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后联系，舌尖出血交融，自己又想着那心法破解——旭凤何时生出了这等心思？

此心法最重要的是情之一字，润玉很确定自己对旭凤没有其他感觉，那问题一定出在旭凤身上，无情不能成事——此时又该如何？

润玉心情复杂，然而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旭凤那混账已经向下摸了！

思来想去，打不晕，无法攻击，不能叫他人知道，简直是赤裸裸地指向一个答案。偏偏这段时间没人会来找润玉，旭凤这家伙到处乱跑，脾气又算不上好，等闲也没人找他，不惧寒霜雷霆的穗禾也先回了——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无奈之下，润玉开始思索，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损失——这件事最终会演化成什么。润玉握住旭凤的下巴，轻轻抬起，在唇上印下一吻，旭凤愣了下，似乎冷静些许，克制地含着，温情地轻吮。润玉握住手腕，两者灵力联通，慢慢交融，猩红与水蓝交缠，暴动的灵力慢慢平稳下来。

待到循环多次，旭凤已经渐渐清醒。他头脑空白了一瞬，不知做些什么。润玉却一直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正常，便收了手，招来衣服穿上。见他还是不动，只得招来被单，盖到赤裸的身躯上。

在润玉坐到桌案前翻看书籍时，旭凤收拾好了自己，斜坐到一旁，头枕在兄长大腿上，仰头看他，目光灼灼。润玉看了两页，放下书，低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复杂难言，润玉鲜有地想直接动手把他丢出去，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他径直起身走到一旁，旭凤也赶忙跟上。半晌，听润玉道：“什么时候？”

旭凤呐呐不语。

润玉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只是接着道：“那心法我所知不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记载以供参考。如今既神智清醒，不如商讨一下该如何应对。”

旭凤有些委屈，还有些难过和恐慌，他上前一步圈住了哥哥，手臂环在腰间不肯松开，下巴在肩颈乱蹭。润玉一手肘击过去，他也没有躲，默默受下了。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润玉使法术要逼开对方，却发现法术还是失效。

还没有完么？润玉握住他的手腕内视，猩红色乖乖待在那里，没什么动作，侧头去看旭凤，却见他下巴戳在肩窝，不知在想些什么，手臂倒还是牢牢箍在腰间。

若不是……一定打他出去。润玉只好自顾自道：“你若再不说话，下次我便不再管了。”

旭凤闷闷说：“兄长拦不住，不是么？”

“你……”润玉侧头去看他，却被他叼住了嘴唇，不肯放松。旭凤使了劲将人转过来，一手托住后脑勺，一手紧紧箍着腰，不令他逃脱。撬开闭合的牙关，扫过整齐的贝齿，划过敏感的上颚，与其纠缠，与其共舞，津液交缠。抵住咽喉逼着将液体吞咽，满溢的顺着嘴角滑落，轻轻舔舐而去，卷舌，逃脱，追捕。润玉眼角晕出水盈盈一层，脸颊染上艳红，是被气的。

一吻毕，鼻尖对着鼻尖，润玉看他，看他眸中拢上一层水雾，“你哭什么，该哭的难道不是我么？”

旭凤只是一下下轻啄着红艳艳的唇瓣，平稳翻涌的血气。

“哥哥，我要怎么办？”他轻轻呢喃，语气里含着少有的迷茫。

润玉的心忽而软了一下。

润玉一向不懂什么感情，也不需要什么感情，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来回游荡。旭凤一次次执着地蹭上来，赶也赶不走，赖在身边痴缠，再过清冷的人也有些暖意。旭凤是少有的意外，他也愿意给他些特殊。

只是不是这样的特殊。

“哥哥，我把寰帝凤羽给你好不好？”最珍贵的羽毛吗？

“你会后悔的。”润玉轻轻叹息了声，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无奈。

“不会。”这句倒很是坚定。

“不要。”润玉握住他取凤羽的手，见他执意，只得轻哄：“相爱时才要交换定情信物对不对？”

“哥哥也有么？”

润玉默然，半晌道：“有的。”

旭凤又拥住了他。

“哥哥，心法一旦运行，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我们二人，已灵力相融，命运相系了。”

怀中人没有动作。

“哥哥，不存在其他情况的。心法已经开始，我们必须完成接下来的步骤。”他轻轻说道：“灵、修。”

润玉抬头看他。

“哥哥，我没有骗你，现在我们还有神智，若迟迟不肯，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润玉看着他，没有表情。他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说完。

旭凤却不再开口，两人沉默着。

一时静寂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