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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赛事盛大，奥格的师生几乎倾巢而出，学校只留了几个管理人员，本就行踪鬼魅的柯夏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毫不费力就摸到了校长室。

他凝了一点术准备破开门锁，却发现锁是打开的。

他微微蹙眉，谨慎地推开了门。

老早在这恭候大驾的科林靠着墙角书柜，面对面迎上他震惊的表情：“我来的时候就没锁。”

“你……”

“上次你不是来过吗，我猜你来这的事情还没办完，但是不巧碰上我只能先离开。我觉得你应该还会再来，正好这会大家都不在，再合适不过了。”科林抬脚走过来，“一直流血很容易被追踪吧？所以我想你会在山里先包好伤口，那我应该能比你快。”

柯夏哑然。

半晌后他轻声道：“……你知不知道笨一点的人活得久。”

“我只知道聪明的人能知道真相。”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柯夏放弃了似的，他把科林轻轻拨到一边，挑出书柜里的几本书换了位置。

“一会跟紧……”

书柜在两人的注视下发出响动，柯夏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那古朴的木制书柜缓缓右移，露出后面的昏暗密室……

……和笑眯眯的老头。

“跑！”柯夏头皮炸起一片，他反应极快，揽过科林就要后撤，但那老头只是轻轻一抬手，两人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道猛地吸扯过去，随即重重砸在墙道上。

“哦……科林，你何必要淌这趟浑水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画。”老头不无惋惜地道。

他砸的那一下绝无留情，科林滑落前被柯夏带了一下，但仍痛苦地皱起了脸。他感觉自己的背像要裂开一样，火辣辣地疼。

老头对上柯夏严峻的目光，脸上笑容不变：“撒了个小谎，其实我今晚才去交流会。”

作为入口的书柜移动复位。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山上那块垣石好看吗，为了你，我特地换了块绿色的。”

柯夏用手护着科林，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他迅速打量四周，发现这里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大山洞，四面都是黄土，偶有碎土剥落，几盏老旧的破油灯散发昏黄微弱的灯光。

显而易见，他想找的东西不在这。

他眼珠一转，看到了角落里堆积的小山般的尸骸，瞳孔瞬间放大。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老头嫌恶地皱起了眉：“天哪，别这样想，我是不会让尤莉的尸体待在这种地方的。”

柯夏心里的石头一落。他转回视线，冲着老头一声冷笑。

老头好像突然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我把她葬在了薰衣草花田里，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那天她真的很美，穿着一身紫色的连衣裙……”

柯夏没让这老头继续回忆下去，他啐了一口：“恶心。”

老头被打断了也不恼，他倏地凑近，用手箍住柯夏的脸，虽然在笑，却是嘲讽的语气：“半吊子异形药水，只能换个色，你炼药的天赋可比你妈差多了。”

他又端详起那双愤怒的血眸：“唉，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拿地狱龙的骨头当玩具。瞅瞅这眼睛颜色，脑子里打架有多久啦？”

“我妈死前说了什么？”柯夏同样也在观察老头的表情，他面露讥讽，“想必不是什么你爱听的话吧。”

老头没说话。他笑成一条弧线的眼睛微睁，露出里面的点点寒芒。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入口处的书柜突然发出异动，在此间三个人的注视下缓缓挪移。

就是现在！

不知被藏到哪的骨鞭顷刻间如游龙出洞，带着呼啸声飞窜而去，柯夏另一只手捞上科林，意图用鞭子勾住柜子，将两人送过去夺门而出！

老头似乎本来也没怎么使劲，任他挣脱出去，而后手微微一撇，那股恐怖的巨力再次袭来，两人再一次被掼到墙上。这下不仅科林快疼晕过去，柯夏腹部包好的伤口也重新开裂流血。

“校长，再不走明早的交流会要迟到了。”一个雀斑脸男孩抱着书本出现在书柜后。

他扫了几眼密室里的情状，竟对此毫不意外：“天，你这次怎么抓了本校的，不好处理吧。”显然他认出了科林和柯夏。

“没什么是不好处理的。”老头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就走吧。”

“那他们呢？”雀斑脸指了指仍吃痛的两人。

“我不太想杀这张脸第二次了。”老头说，“就扔这吧，关几天，渴也渴死了。”

“可是……”雀斑脸还想说什么。

“不用担心，”老头背着手，带着雀斑脸往外走，听那语气，他又开始笑了，“他本来也快死了。”

入口再次被关上了。

两人坐在地上喘气。过了好一会，柯夏歉然道：“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慈眉善目的校长突然变成了杀人如麻的大恶人，杀人越货的盗贼却想保他，科林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

柯夏叹了口气。他抬手，一鞭子抽向书柜。木制的书柜在坚硬如铁的骨鞭下竟丝毫未损，甚至将其弹了回来。

“空间转移。校长室藏不了这么大的密室，这里不是学校了，不知道是世界哪个角落。我不是魔法师，光靠我会的术根本破不开这种魔法。”他闭了闭眼，往墙上一靠，“你知道那些也没有意义了，我们出不去，都要死在这。”

“有，真相永远有意义。”科林反驳了他，说话间他注意到柯夏腰间的伤，“你等会再说，绷带给我，我给你换绷带。”

“用不着了。”柯夏没动，“你没听他刚才说什么吗，我快死了。”

“……为什么。”

柯夏对他扬扬手里的骨鞭，面容难掩疲倦：“这是地狱龙骨做的鞭子。进皇宫偷宝石对‘柯夏’来说太难了，那里守备森严，但对‘蝴蝶’来说很容易，因为这骨头上遗留的地狱龙的术能让人变强很多。我走了捷径，就要付出代价。地狱龙最后都是疯死的，它们身体里的能量其实乱得一塌糊涂，我用了它们的骨头这么久，那些术早就甩不掉了，我最后也会和它们一个下场，发疯，然后死掉。”

“我没带神合剂，再过几个时辰发作起来，我连你是谁都认不出来。”他苦笑一声，“不过带了也撑不了多久，我已经吃出耐药性了，越吃越不起作用。”

“神合……那是治精神分裂的药，你吃多久了？”科林震惊道。

“相信我，如果你看到我发作，你会宁愿我精神分裂。”柯夏说，“不过我会在那之前了结自己。就算要死，你饿死也比被我发疯砍死好。”

科林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却是山间那个问题：“我再问你一次，德里克是不是你杀的？”

柯夏垂下眼帘：“你真觉得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有。”科林斩钉截铁道。

“……我不知道我杀没杀他。”柯夏轻声说，“我没在鞭子上抹毒，以前也抽伤过人，可我都没用力，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人。但地狱龙骨毕竟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尸检出来那伤口也确实有毒，我不知道老师的饶灵剂到底出没出错，也不知道这骨头是不是还有我没发现的毒，我只知道他死了，而且和我脱不了干系。你说是我杀的，也没有错。”

“我也想查，可我时间不多了，我只能先解决我自己的事情。”柯夏说，“我对不起他，现在你也要和我一起死了，我也对不起你。”

“……嗯，这就够了。”科林点头，“我只想听你说事情的经过。”

“你知道在我的家乡，兰因花有个另外的俗名吗？”科林话锋一转。

柯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这花只长在湖边，满月时开得最盛，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月光海，所以我们还叫它‘月亮花’，花语是……‘月光净化一切’。”科林轻轻说，“你还记得那个童话吗，‘奄奄一息的地狱龙来到湖边，此时正是晚上，湖边的月光照在它身上，它的疲惫好像一下被这光辉扫空了，伤痕累累的巨龙安然地休憩在了湖边’。”

柯夏的目光由犹疑到惊诧，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你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到地狱龙，我一下就想到了这个童话。我突然想，既然地狱龙是真的，那月光也可能是真的，如果这个月光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月光，而是其他东西呢？”科林低头，从衣襟内拉出一条颈绳，那上头赫然系着一个装着蓝色粉末的迷你许愿瓶，“我说过兰因花在其他地方都养不活，所以我不仅带了种子，还磨了一些花瓣带过来。”

“真相有意义，”他说，“它现在救了你一条命。”

科林摘下许愿瓶，拔掉瓶塞，递给还在发愣的柯夏：“别发呆，吃了它。”

“如果德里克真是我杀的，你还会给我吗？”柯夏接过来，看着手里的小瓶子。

“……快吃。”

柯夏把粉末倒在掌心，仰头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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