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融沸成流不干的水,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泡在盐渍里贪生怕死地锈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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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灼已经十一岁了,他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殷忌当然也知道。
爸妈还活着的时候,是轮不到他们去学这些的,他们最大的遗憾是十岁那年错过了学校的夏令营,兄弟俩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抱着小胳膊面对面撅嘴,足足撅了五分钟。
妈妈哭笑不得地搂住他们,再三保证错过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再去就好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就好了”,妈妈总是这样说,而爸爸总是认为她说得对。
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他们做错了一件事,付出了再也没有明年的代价。
殷忌和殷灼也被送到完全陌生的房子和学校,理所当然会错过十一岁的夏令营。
但他们都知道彼此的不甘心。
在放学的路上,殷灼每次经过那家彩票店都会忍不住看两眼,舅舅当然是每天都在的,那些围着小桌打牌嗑瓜子的人,他也记得很熟了。
有时候他会想,爸爸妈妈也是小气鬼吗?如果他们以前肯多给舅舅一点钱,让舅舅住大一点的房子,只要能再放下一张双人床,他晚上就可以和哥哥一起睡,而不是总被舅舅的手脚压得不敢呼吸。
钱是多好的东西,冰柜里奢侈的厚霜簇拥着那些色彩鲜艳的健康、活力、自由和快乐,只要三块钱就能买一瓶。
而去一趟夏令营要三百。
殷灼慢慢放开了殷忌的书包带子,悄悄放缓了脚步,等后面那个抱着生日蛋糕的红领巾小男孩走到他旁边,然后他闭上眼睛卑鄙地许愿,许愿他们能去一次夏令营。
他不知道这个愿望算不算实现了,因为殷忌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去赚钱,也只赚到了五十二块七毛,而舅舅知道以后,大发好心地拿出了二百四十八元整,这些钱原本够他买上一个月的酒,或者是烟。
能去一个人,总比一个都去不了的好,没等殷忌把钱塞给殷灼,舅舅张口就把事情定下了:“先给老大去,老二呆在家里头就行了,别瞎出去跑。”
最开始的时候,舅舅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但后来能分得很清了,因为每天晚上他都叫弟弟跟着他睡,到了白天,也只有弟弟的胳膊腿上会莫名其妙地出现淤青。
舅舅说,都是因为他太皮,睡着了还要乱舞乱动,所以身上才会青,他应该多留在家里闷闷性子,免得出去闯祸闹事。
他的手慢慢拍打殷灼细细的脖子,眼睛看着殷忌,“你就玩你的去,他在家里又不吃亏,我还给他过生日的嘛,请他吃生日蛋糕好咯。”
舅舅一边说一边打开那个又老又小的冰箱,里面真的有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于是殷忌放心去了,他五天五夜没回来,殷灼就被蛋糕盒上拆下来的绳子绑了五天五夜。
“舅舅,冷,我好冷……手也痛,为什么,为什么不开灯?”
殷灼说话的时候牙齿在发软,因为一开始他想把那些绳子咬断,后来他想把它们都吃到肚子里。
但他只被允许吃一些变质的腥冷奶油,入口不化,粘稠地挂在喉咙内壁上,这种挑衅让胃肉更加紧张地挛缩抽搐着,痛得他浑身发抖。
“开灯干什么,让我看看你那个多余的根?”舅舅的语气压抑又陌生,他把卡在屁股上的裤子彻底脱掉,然后把殷灼拖起来扔到床上,“你妈真是个贱女人,死得好,死得太好了,她为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把我赶走,连她自己亲妈的遗言都敢不听,有了老公儿子就忘记亲娘亲弟弟。”
“我是看在我们家列祖列宗的份儿上留了老大一个种,但是你,呼……你必须得把那个贱货欠我的都还回来。”
光着下半身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抹平了蜷成幼蛹的男孩,急不可耐地推开他薄薄的衣服,气喘吁吁地揉捏那段没发育的躯干,细细的手臂和双腿被他重复攥紧又放开,最后连掐住脖子也只听到令人满意的咕叽声,看到他的声音被彻底拧干,舅舅才谨慎地放开了改造成功的猎物。
乖孩子无声无息地躺下去,他的眼睛融沸成流不干的水,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泡在盐渍里贪生怕死地锈蚀了。日夜窥探他的劣贼锻炼出了仅此一份的敏锐嗅觉,终于放心地扶起他狂喜的战友,气势汹汹地攻入不会反抗的肉窟里。
歇斯底里的激昂撑满了他干瘪的身体,松皱的表皮不断撞击令他神魂颠倒的生命力,他心满意足地享受着精汗淋漓的丰功伟业,这是他恶血枯竭前,最后一场力所能及的英雄气概。
他如愿以偿地剥下了稚嫩的标本,把这副被挖空的身体种成活死人的秘密花园,他自己当然是活的那一方,并且希望死的那一位也能专注欣赏他的作品,所以他很讨厌这张不堪重负的脸,就用枕头给压住了:“真是倒胃口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玩男孩儿,比玩女孩儿累多了,你要是个女的才好,跟老大凑一个好字,龙凤呈祥才吉利呢。”
切割殷灼的绳子暂时被解开了,但他的身体还保持着散落成很多块的模样。他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这场兵荒马乱正在俘虏他,把他摆弄得东倒西歪。
在他浅薄的认知里,男人不应该和男人做这种事,舅舅不应该跟侄子做这种事。
但如果他是个女的,那至少他们还对了一样。
如果是在做对的事,应该就没那么痛了吧。
第四天晚上,殷忌找夏令营老师借了手机打电话回来,舅舅不耐地敷衍了两声就挂断电话,他只想把更多的唾液用来调试身下那盘鲜嫩的餐点。
但殷忌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一遍又一遍地恳求:“让我跟小灼说几句吧,他写完作业了吗,我就说几句,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
舅舅骂着脏话说:“听你自己的去!”
殷忌猛然拔高了声音:“舅舅!你是不是打他了!他一点都不调皮的,你别信其他人乱说话,他很乖、他不会惹你生气的!”
“嗤,你乖吗,乖吗?”舅舅踩着殷灼的脸,狠狠去拧他背上的皮肉,看他紧紧夹住胳膊闭着眼一声不吭,觉得这份乖巧质检合格了,才稍微弯下腰,用摁了免提的手机顶开他的眼皮,“好吧,给你们说两句。”
殷忌立刻道:“喂?小灼,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在干什么呢,作业会写吗,不会的就问同学,不要被老师批评,别让她告……别让舅舅生气。”
小小的一块电子屏满是划痕,把殷忌的声音都划破了,殷灼红着眼睛努力抬头:“我……我的作业写完了,不难,所以舅舅……不打我。”
“是吗?那、那就好啊,”他顿时送了一大口气,“马上我就回来啦,夏令营真的很好玩,明年换你来,我听说这里有的人每年都来,我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弟弟,他们都很想见你的!”
“好啊,那明年再说吧,我……我现在想睡觉了。”
“啊?怎么那么早,今天才星期六,才八点多啊,”殷忌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今晚小将军争霸的第一名,求老师奖励他打一会儿电话,很不舍得挂,“再陪我多说几句嘛,你不想知道我们在这里吃什么、玩什么吗?我出个很有意思的谜语给你猜好不好?……喂,喂?”
“小灼……你还在听吗?”他等着弟弟能多跟他说几句话,却只等到了青苔越长越长。
殷灼生涩地把小腿叠放好,等待舅舅的下一次取用,蛋糕盒里装的不是蛋糕,而是一双白色的长筒袜,可以完美粉饰他腿上的伤痕,只有跟腱两旁空下去的地方依然突兀,像是被挖掉了两勺的甜筒。
舅舅把装饰好的小孩儿举起来,自己惬意地躺在他分开的双腿之下,电话还没断,可连接这个号码和那个号码的电磁波无法转译出与人类相差过远的频道,所以夏令营里优秀的小将军只能对这场癌变道听途说,他的孪生弟弟才是畸形感染的目击证人。
“猜谜?等老大回来,我也出一个谜给他猜,嘿,嘿嘿,”舅舅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笑声里爬出一只湿漉漉的伥鬼,“猜猜明年的这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给老子带小孩,明年的每个周末回家你都不用写作业,只管带小孩就行了,你要是有那么乖,我肯定舍不得打你一下。”
殷灼上上下下地点头,他不会带小孩,他不会生小孩,他不是女孩,他真是大错特错了,他必须马上就改。
肚子里没有装小孩的地方,那就背在背上,只要他听话,做对的事情,就不会再疼了。
舅舅用力撞击他身体里刚刚降生的胎动,他又被那双大手举了起来。
原本是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殷灼看见自己的身体好像越升越高,被一根不断延长的脊骨拉起来吊上了天花板,俯瞰那个可怕的男人在床单上癫狂挺动。
他小口小口地张嘴换气,这个距离让他觉得安全多了,他甚至敢幻想一下哥哥回来保护他,然后把可怕的人和可怕的床通通打扁。
殷灼在美梦中睡了一个完整的觉,然后殷忌回来了,热乎乎地抱紧了他,他低头看他的眼神也是热的,像是要把他烫晕了藏起来,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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