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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卓扬和云青过得比以往舒坦，至少不用再跟那些亲戚虚与委蛇地说客套话，哪怕只是和哥哥在一起发呆都让云青前所未有地满足。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在卓扬心里他总是排在学习之后——不仅自己这么践行，还想让云青跟他一样一天到晚泡在书桌前。

云青没有卓扬那样的自制力，他读书的目的很功利，就是为了卓扬开心，为了能得到他的喜欢。当然，他不敢让哥哥知道这个想法，否则哥哥一定会逮着他教训一下午。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青倒数着卓扬开学的日子，每过一天云青的活力就仿佛被抽出一点，卓扬看出他满腹心事，傍晚搬了个板凳让云青在阳台上坐下，“你最近又不开心什么呢？”

云青委屈道：“过几天就见不到你了，我提前忧郁一下不行吗。”

他对分别的忍耐度总是低得超乎卓扬的想象，这种症状在他们恋爱之后越发严重，他对云青的少男心思表示不解：“我不就比你早几天开学，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哥，你不懂，”云青继续故作深沉，“我觉得我好像病了。”

卓扬吓得赶紧问：“什么病？”

云青刚想说话，屁股一滑就从凳子上摔下去，坐在地上瞎叫唤，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悲伤气氛彻底没了，“相思病。”

卓扬瞪了他一眼，云青嘴里能有什么正经话，“那你慢慢相思啊，我睡觉去了。”

“哥——”云青眼睁睁看着卓扬关上阳台的门，连忙喊住他，卓扬没忍住回了头，云青就把脸贴在门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今天的晚安吻呢？”

“没了，你自己梦里找去。”卓扬表情冷漠地回答。

云青一天不骂就能上房揭瓦，卓扬在房间里都能听见云青在外边打游戏的声音，他在没收手机和不管他之间纠结一会儿，最终选了后者，反锁上门继续背单词。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卓扬忍无可忍地开门，门外云青正拿着根铁丝撬锁，嘴里念念有词，看见哥哥他也不躲，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笑得纯真，“哥，亲亲。”

卓扬快被云青折腾得没脾气了，云青每天都有无数个古灵精怪的想法，行动力极强，想到什么马上就要去做，这个晚安吻讨不到他誓不罢休。卓扬跟他眼神对峙许久，不得不承认没人能比云青更不要脸，无奈地亲了他一口。云青趁机侧身挤进了卓扬卧室，宣布道：“你开学之前都要和我一起睡，不许拒绝。”

“理由呢？”卓扬把手里的书卷起来，在他脑袋上砸了下。

“这个嘛……因为相思病会传染，跟我在一起就是哥哥的解药。”说完又捂着头控诉他家暴。

卓扬冷笑一声，把云青摁倒在床，用被子蒙住他的头，开始掐他的腰，“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家暴。”

云青找准哥哥的位置就一勾腿，把他也带倒，自己借机逃开，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撩起卓扬前额的头发，在他脸上乱舔一通，“你这个坏蛋，”他对着哥哥下结论，“但是我喜欢。”

为了在开学前多跟卓扬独处，云青可谓是绞尽脑汁，一大早就起来拿着卷尺在房间里量来量去，卓扬问他时就说是秘密。

云青简单吃了两口午饭就拿起钥匙溜出门，直奔最近的家具店，照着卓扬房间的尺寸买了个双人书桌，叫了辆车把桌子运回来，一个人搬到三楼，进了家门让哥哥和他一起组装。

“你是不是闲出屁了。”他问云青。

“我这叫主动把监督我学习的权利送给你好不好，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学习吗，”云青越贴越近，不要脸地追问，“是不是特别有其乐融融的氛围。”

卓扬在心里想好怎么整治这个小兔崽子，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这话是你自己说的，等下别给我后悔。”

书桌他们一人一边，云青往哥哥那挪一点，哥哥就给他踢回去。他很快就知道卓扬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卓扬收了他所有电子设备，把他没写完的作业都整理出来，分成几天的量，细致到每项都定好了时间，每门课中间让他休息十五分钟，没写完不许云青跟他一起睡。

“你这是压榨我，”云青绝望地望着堆叠成小山的考卷，无力地抗争，“不带这么剥削弟弟的。”

耳塞也没法彻底阻隔云青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拿笔一指门口，意思很清楚：不想写就滚出去。

和哥哥相比这点辛苦算什么，云青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按照卓扬给他定的时间表找出一张数学卷子，埋头做起来。起初他动不动就偷看卓扬一眼，卓扬认真时几乎屏蔽了外界，这是与和他打闹时的卓扬不同的美，这就是他为哥哥着迷的原因。

云青不想远远地仰望他，他要站在他身旁。

他掐着点写完考卷，写后半面时几乎没有再走过神，第一次这样专注地完成一项任务，卓扬给他泡了杯咖啡，不吝啬对他的夸奖：“都说了你可以的，真棒。”

云青被他一夸，更加不敢放松，直到划掉最后一项作业，才发现自己真的和哥哥在一起学了半天，还是心无旁骛的那种。卓扬请他出门吃晚饭，问云青想吃什么，他脑子里全是垃圾食品，想了许久憋出一句：“吃烧烤去？”

他以为哥哥肯定会说不卫生，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已经换好了衣服，转着钥匙，催促他别磨蹭。

天边挂着落日，云青拉着他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走，忽然说：“哥，我背你好不好？”

“我背你还差不多。”说罢真的蹲下身要背他，云青见状不客气地搂住卓扬的脖子。他比卓扬重了不少，卓扬背着他走了两三步就没了力气。云青边笑边背起哥哥，加快脚步向前冲，快到小区门口才把卓扬放下来，“这位乘客，麻烦你结下账。”

卓扬握住他的手，问：“这样够不够？”

云青摇摇头，于是卓扬亲他一口，“这样呢。”

“勉强够了吧，”他故意停顿，“……剩下的我晚上再来讨。”

他们回家路上意外下起了暴雨，哪怕烧烤店离家不远，两个人还是双双淋成落汤鸡，回到家衣服都湿答答地黏在身上。

一打雷云青就往云青怀里躲，云青难以控制这种自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卓扬很难想象在他来到这个家之前云青是怎样孤独地长大。现在既然有了他，就绝不会让云青再受到半点伤害。

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床头只留了一盏夜灯，卓扬能依稀感受到怀里人的心跳，一人一只耳机，打开白噪音助眠，云青紧握住他的手，“哥，我想听你讲小时候的故事。”

卓扬很少跟他讲以前的事，哥哥的过去对云青来说是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坏透了，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使最终他们还是相遇了，可云青还是贪心地想要了解一点，再了解一点。

卓扬以为自己会抗拒回忆，毕竟那实在是太痛了，可当云青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却不舍得拒绝。要从被贫穷、嫌恶、肮脏堆满的过往里找出点动人的故事是件难事，卓扬垂下眼，有些无从开口，云青看出他的窘迫，换了个问题：“那……哥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我在那里读初中的时候，跟对门的男生玩得很好，他的家境跟我差不多，可他每天都很开心，我羡慕他的乐观洒脱。”破碎的记忆撕扯着卓扬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时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体育很好，每次踢足球都请我去看，只是无论我坐在哪里，周围的人都会自动散开，但他每次在场上总能第一眼看见我，然后对着我笑，踢完球他会坐到我身边，问我他踢得好不好。”

“我那时心动了，不再满足跟他做朋友，我试探过很多次，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他说‘什么时候你谈了，我就谈’。”

“他知道的，根本没有人会愿意爱我，”卓扬感受到云青手上的力道，拿指尖碰了碰他，“我以为我们是同类人，以为他会有一点点喜欢我，所以我跟他告白了。”

“那天他对我说……‘你真恶心，以后别来找我了’，”卓扬无所谓地笑笑，这些回忆早就尘封在记忆中，难以让他再一次落泪，他看过去那个自卑、天真的自己，宛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那天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比贫穷还要残忍。”

云青第一时间反驳：“哥，不是这样的。”

“他不配得到你的爱，那是他们活该，你很好，你的爱也没有错，”云青安慰他，“上天不舍得你难过，所以你会遇见我，遇见只爱卓扬的云青，你看，我们多般配啊。”

“小云——”他一开口就被云青吻住，云青把哥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他的心脏因哥哥而剧烈跳动着。

“一想到这种人还能得到哥的喜欢，我就特别嫉妒。”

“以后不要再看别人了，只许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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