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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任务是在五天之后发下来的。

卡卡西确认了几次佐助的情报，又与各地的线人反复传信交流，熬得双眼全是红血丝，眼下一片乌青，终于大致分析出来了方位。

原来，佐助感知到火之国南方有诡异的空间波动，然而轮回眼只能确定大致方位，范围很大。

他某次尝试探索进入到了一个遍地黄沙只有黑夜的世界，隐约看到一片超大规模祭坛的遗迹。只是碰上了因空间不稳定引起的乱流，赶紧离开了。

而他第二次去那里探索的时候，时空裂缝消失了。但根据轮回眼，这里依然有那种空间波动。

卡卡西排除掉了几个地方，剩下的区域都是有可能出现时空裂缝的。

木叶现在最强的就是鸣人，他不久前终于升了中忍，有资格带队出去执行A级任务。

鸣人便带队出发了。

7.

佐助看着摇动的篝火，缓缓直起身。

虽然丛林已经落尽了叶子，秃枝挂雪，可现在是晚上，总有人以为会有机会得手。

他冷笑一声，单手抽出草雉剑，眼中红光一闪，勾玉显出，潜藏在四周阴影里窥探他眼睛的叛忍立刻被揪了出来。他身法轻盈，体术不知比这些人胜多少倍，这场儿戏一样的碾压随自袖中而出的银光结束。

三人身上被钢丝紧紧捆缚，脖子上架着佐助的剑，佐助面无表情：“不要不自量力。”

三人不寒而栗，连牙关也开始轻轻碰撞。

在这种恐惧中，他们第一次看清了那双异瞳，随即昏死过去。

佐助处理好了杂碎，困意全无，打算连夜赶路，去火之国南部。

卡卡西劝了他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同意和木叶派来的忍者一起行动。

他熄灭了篝火，胸脯之中却传来一种熟悉的疼痛，肺部颤抖，忍不住的咳嗽，一大口血液涌了出来，溅落在土地上，湿润了一方冻土。

8.

于是在那个雪夜，他们遇见了。

非常突然。

佐助在原地等人，随意应付一下午饭，吃着饭团，鸣人带着几名木叶的中忍前来会面，在林间穿梭。

天上渐渐落雪，雪势不大，佐助吞下剩下的饭团，带上袍子的兜帽。

佐助感觉到了有人来，摸索一下腰间，拿出暗部的面具。

这个面具是他走前朝卡卡西要的。

他从前几乎没对人妥协过，只凭自己的意愿前行，直到十七岁。

向鼬妥协，向鸣人妥协，向木叶的杀人凶手们妥协，原谅木叶，背负骂名，连一意孤行也做不成了。没有不必这般苟且也能活下去的未来，没有归宿和家人，没有人会用一颗完整的心脏温暖他了，也没有人会陪他一起走了。

刚刚成年的宇智波以极快的速度成熟——用衰老来形容或许更合适一些。

终于，常年沉默的宇智波生出了白发，咳出了第一口血。

他想起了哥哥从前在狼哭之岭买药，用巨大的痛苦续命。

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去狼哭之岭。

活着没有意义了，寻找到埋骨之处，便结束自己吧。

佐助早就戾气不再，只是在少数时间能展露些许当初的锐气而已，多数时间，他已经疲于坚持一些不算重要的事情了。

比如现在。

木叶很多人都嫌恶他，他对此心知肚明，不做评价。

佐助厌烦木叶忍者得知他身份时发出的噪音，厌烦他们拙劣而刻意的添乱，所以再次选了十七岁之前的他绝对不会选的选择。

他带上了面具，调整了声线，转身看着从林中走出的来者。

鸣人领着一群人从树上跳下来，天上和地下的白苍中出现了一行白衣人。

佐助的黑衣十分打眼，鸣人没看见脸，隐约熟悉这身形，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也许只是罅隙，可两人的目光的确相触了。

鸣人眼神闪躲了一下，显现出了一种极其浓烈的情感，被他使劲的压抑，可嘴无法控制的开合，无声的念了一个午夜梦回时哭喊过无数次的名字。

是“Sasuke”的口型。

佐助看见了。

可他转身了。

9.

有点惊讶。佐助想。

木叶最近应该安稳过头了，卡卡西两次半推半就的纵容鸣人和他相处，真是让人发笑。

早就过了小打小闹的年纪了。

鸣人成家生子了。

没有选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能选他。

他断臂处隐约有种湿冷酸涩的感觉，他很熟悉，雪天或雨天都会这样，但他从没对谁说过。

没有意义。

就像他从没有开始过的一切杂念。

可笑的是他被杂念一直左右，而今已然无法凭借其他方式脱身了。

佐助身体里的暴虐因子突然有些躁动，指尖无意识的颤抖，想要宣泄和大哭，这种莫名其妙的痛苦被他压了下去。

鸣人用复杂到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回复暗语，一路上难得的沉默。

鸣人并不清楚佐助这几年到底在想什么，经历了什么，只是他看见现在的佐助时，心头最软的地方就像被毛刺反复摩擦。

闷而疼痛。

但是可以忽略吗？

可以的。

不想忽略而已。

10.

他们跋涉两天，穿过枯林，踩过覆盖在落叶和冻土之上的冰雪，沉默的走出人声沸腾的闹市，远离中心，在第三天日暮时到达了城市的最外围，落宿在萧条破败、空空荡荡的小旅店。

老板娘家的女儿看起来才十岁，在大厅里做着手工活，看见有人来了，拖沓着拖鞋去叫妈妈，那一脸愁云惨淡的中年女人快步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看了眼人数：“五间房吗？”

鸣人点点头，看了看老板娘身后挂着的价位表，掏出小青蛙钱包：“给你钱哦。”

佐助接过递来的钥匙中的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其他人看了看鸣人，鸣人挥挥手：“大家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堆人顿时散了，柜台前就剩下鸣人肉疼的看着瘪下去的钱包，心想木叶应该是能报销的。

鸣人无意间看到了没有撕干净的老海报，残余的部分隐约写着“温泉旅馆”的字样，他惊讶的问老板娘：“这里有过温泉旅店吗？”

老板娘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正是本店。”

鸣人更惊讶了，“啊？”了一声，随即觉得有点夸张了，尴尬的揉揉鼻子。

老板娘倒是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六年前这里还是个旅游的好去处，那个时候有很多客人的，可现在……哎。”

她的目光扫过开裂的木头地板，眉头愈皱愈深了。

鸣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老板娘叹了口气：“是的，六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死了很多人，森林里的古树也折了，桥也断了，石窟也完全塌了，总之这片森林里所有好看的都没有了，游客越来越少，我不死心的设了温泉，可不久就因为人太少把温泉关了，最近一年几乎是没有人，今年大概就会倒闭了。”

鸣人大概知道地震的原因，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这……”

老板娘把最后的一把钥匙给他，再次叹了口气，离开了柜台。

鸣人回了房间。

床铺还算干净，他完全不挑，行李一放，倒在了床上。

窗外传来鸟鸣声。

他一静下来，脑子里便忍不住的想佐助的事情。

佐助是他的很好的朋友。

那些贫瘠的，籍籍无名的年月，如果没有他，鸣人有些无法猜想。

他走上歧路时，鸣人把所有能付出的东西都递了上去，终于破开了封闭的那道心门，把自己嵌了进去。

可他现在似乎又被从中驱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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