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把楼思德送走后,他开始着手卖掉这些家具,并跟考研院校沟通能不能延迟一年入学,最后收拾所有细软,准备跑路。
他的想法很简单,楼思德至少不会做出很极端的事,只要避开他,毕业答辩后再偷偷回学校,再回去拿毕业证,两人不同专业和院系,更加不会撞在一起,总共也就回去两次,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于是他再次背上行囊,在便宜宾馆里住了一夜,就开始准备晚上的材料。
这次他做得天衣无缝,他觉得自己有当世界顶级黑客的潜力。
时间到达晚上七点,他悄然退了房,背包里的电脑准时发送成功。他看着那夕阳的余晖,觉得此时的光线怎么那么好看,天边的云彩怎么那么绚丽。
而同一时刻,在文化广场上,坐在凳子上的楼思德正期待着连墨的到来。
他今天提早到了,并打扮得体,穿着名贵的订制西装,手中还拿着一束花,旁边放着的是包装精美华丽的首饰盒子,里面装着限量版的男士项链。而正主正是一派风流潇洒,英俊潇洒,全身上下都冒出金钱的气息,气势太过庞大,过往路人全都一一侧目。
他不停地看着连墨送的那只可达鸭手表——虽然知道这东西的由来,但他还是不想扔掉。毕竟是连墨第一次送他的礼物,不管连墨内心愿不愿意,最后都是到了楼思德手上。手表上的分针指到了1,眉头便皱起来,好歹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连墨怎能迟到。
可他放不下身段去催连墨,他给连墨找到了借口——也许是路上堵车,连墨坐那慢吞吞的公交车保不齐能晚到多久。又或是连墨脸皮薄,磨磨蹭蹭就耽搁了时间。
他一拍大脑,哦,既然是第一次约会,他应该去他家接他的。
这下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他拿出电话拨打连墨的号码,连墨没有接。
锲而不舍的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连墨依然没有接。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望着手机呆呆地出神。
他不死心,继续一遍又一遍的拨打。不知打了多少遍,直到那边关了机,才没有再打。
这是他最后一次相信连墨,所以才会来。他知道连墨在骗他,可他不愿和他彻底撕破脸,宁愿相信连墨是真的想和他约会,相信连墨终于认了命,看到了自己的心,想着和自己试一试。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可又觉得多么失落。
他给了连墨太多的机会。就算连墨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也会给他找各种开脱理由。只要人还在自己的身边,连墨做什么都可以。
可连墨看不到他的好,硬是要离开他,还明里暗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要和他说拜拜。
楼思德真的不明白,两人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关系很糟糕,但后来他也有在慢慢的改变。他从爱尔兰回来的时候,对连墨可谓是宠到天上去了,连墨怎么就丝毫感觉不到呢?
连墨犯了错,撞在了他爸的枪口上,楼思德也怕连墨磕了坏了,不仅没有因为连墨做的这些事而责备殴打于他,就连说一声重话都怕连墨受委屈。
而连墨呢,骗了他一次又一次,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罪无可恕,可恶至极,死了也要下地狱的。
他从小看了许多腌臜事,可他还是把连墨对他做的种种事上升到恶心排行榜的第一名。
天色渐晚,蚊虫开始多了起来。他穿着正装打着蚊子,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可他不愿意离去,眼神还在不断扫视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只因连墨出现了,他第一眼就会发现他。
带着心中那可怜卑微的期冀,他想,只要连墨出现了,不管有多晚,他都可以无条件原谅连墨,既往不咎,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到了十点,他屁股都坐麻了,再一次拨打连墨的电话,得到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
他眼神冰冷,面上又带着一丝怨愤。初尝爱情的苦,他还不太能控制感情里的酸甜苦辣的情绪,于是他脸上一会儿出现憎恨、委屈,一会儿出现苦涩、恼怒的表情。
电话响了,楼思德赶紧拿出来看。
是楼母的电话。
楼思德不太想接,他想像个青春期少年那般继续为爱感伤,可想了想,还是接了。
“你这么晚了又去哪鬼混去了,赶紧给我回来,出事了。”
楼思德习惯了楼母不分青红皂白的命令口吻,但他并不想马上回家,而是驱车来到了连墨家楼下,他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他帮他置办的家具已经全部都搬空了,地上全是一层混乱的脚印和灰尘。
就算楼思德还想欺骗自己,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连墨又骗了他。
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连墨已经挥霍完了。
楼思德双眼通红嗜血,眼底疯狂躁动。
那就要承担后果。
他驱车回家后,连墨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猜的没错,楼思德果然做不出什么极端的事。此时正是舆论发酵的时候,楼思德应该被催着回了家。
之后就不关他的事了,他走下楼梯,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夜已深,就连一丝月亮光都没有,脸隐藏在漫漫黑夜中,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当晚,楼氏集团爆出恶劣性丑闻,第二天就登上各大报纸头条和手机新闻软件,成为人人休闲讨论,茶余饭后的话题点。
对于这一次灭顶性的爆料,楼氏将承担被审讯判罪的后果。且如果没有就此被打倒,在几年内口碑也难以再挽回,生意也就算走到头了。
够吗?他觉得不够。什么东西都换不来他遭受折磨的那几年时间。身上的伤好了,那精神上的呢?
他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自愈。要不是楼思德步步紧逼,他何苦于跟一个大企业这样作对。后期楼思德只要态度好一点,对他尊重一点,或许还不会闹成这样难看。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他还能主动把这些证据全部删除掉。走到这一步,完全是楼思德逼的。
他心里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只有满满的快感。每天除了看书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媒体对于楼氏的报道。
每看到一个高管被调查,不管是不是楼家人,都会升起一股扭曲般的满足感,他巴不得楼氏集团从这一刻起彻底倒台,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焦虑。
似乎没有一个重要人物被逮捕。
被推出来的都是一些中级领导。
高层还没遭受到动荡。
这样的商业案错综复杂,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利益,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时间太短,要给警察一点时间。
但他的证据里,已经具体到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哪几个人,在做什么事。每件商业丑闻和官商交易皆有证可循,为何现在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样的查案进度让楼氏完全有时间去喘息,自救,他们就会有时间来对付自己。自己虽然已经藏匿起来,但仍然有可能被找到。
每天窝在旅馆里也不是个事,而且很容易被盯上。他买了一身中年大叔的衣服,换了一副黑框眼镜,头也不打理,比以前的连墨更加平凡,不起眼,甚至有些让其他人不经意瞥到时,也会不自觉露出嘲讽的优越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完全找不到以前的样子,他满意的点点头,转头去了一家特别小的公司,每天敲着代码,赚着极其少的工资,聊以度日。
一周后他要回校答辩,他和同学旁敲侧击后,确定在学校里没什么其他问题后,慢慢打消顾虑。
一天后,他是在下班路上被找到的。当时两个高大的西装革履的墨镜男拦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人道:“我们老板找你,你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任何态度可言,仿佛就是个放话的机器人。
“你们老板是谁?”
两人不由分说,一边手架着一条胳膊,渐渐地,连墨脚都不能沾地了,他们像拧小鸡崽一样把连墨抬上车。
连墨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憋红了脸,坐在后座上,左右两边各坐着刚才的黑白双煞,他就像夹心饼被夹在中间。
“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你们这是非法绑架!”
那两人一言不发,冷面神一样僵硬坐在他两侧。此时司机发动汽车,起步上路。
......
连墨哪肯就这样被架着去,况且连去哪儿都不知道,也不管是不是在都是人车的马路上,也不管有多少危险,他想开了车门跳下去。
那两个冷面神一动也不动,冷冷道:“老板说,你要是不听话中途跳车,我们就把你衣服全部扒下来,并且把你的手拷起来。之后你随便跳。”
“你们老板到底是谁?”
两人又不说话了。
连墨暂时按下心中汹涌的不安感,顺了顺呼吸,安静下来。
像坐牢般的熬过了一小时,车子在一座大楼下停下。
连墨被押解出来,他看了眼周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是他没来过的地方。
一路上到三十楼,这是顶楼的位置,他被带着走过一条长廊。连墨东张西望,看起来这好像是办公的地方,但是却空无一物,也没有其他人,显得怪异又令人恐慌。
在这地方杀人灭口,谁都不会知道。
他罪不至此啊!
连墨不愿再走了,两人又故技重施,把他架起来走。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去哪!我真的不认识什么老板,你们抓错人了!”
......
连墨的挣扎在他们眼里简直不值一提,他们把人带进一个房间里,就锁上了门。
连墨快速观察这个房间。这里比起空旷无一物的外面来说,多了一张床,一间洗手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对了,他抬头看天花板时,发现上面装着两个监控。
......
这是非法拘禁啊!
连墨不死心,对着门捣鼓许久,才确定是从外面锁死了。
既然屋内没其他人,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那是谁要见他。
也许见不见已经不重要了,有人就是想搞他。那个人很大可能会是楼思德。
他坐在床边,身后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被子,把脸埋在手心里。
一瞬间心如死灰。忽然有一种他这辈子都逃不开楼思德掌控的想法跳出来,他的下半辈子,可能要活在楼思德的阴影之下了。
提不起任何精神,维持了这个姿势直到手脚全麻到不能动弹,才罢休。
静,如全世界只剩下了安静,静到连墨心里发虚,静到耳边一直耳鸣。
他走到洗手间里,打开了池子上的水龙头,让水细细地流了出来,滴在池子里,发出了除了连墨的呼吸声外的声音。
连墨有些心安,他想起手机还带在身上,赶紧拿出来,直接拨通楼思德号码。
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了,把他关在这里除了楼思德那个变态外,谁都做不出来。
连墨已经换了一个新的号码,里面的通讯录还在,用新号码打给楼思德,他应该会接。
可是打了三遍后,楼思德依然没接。
连墨放下手机,不再打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监控出神。突然灵机一动,他拿着被子,爬上墙,用被子把摄像头全部盖住。
方才的焦灼感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两个摄像头,他不愿把自己的一举一动给楼思德看,一点秘密和空间都没有了。
实际上,他现在的处境有没有秘密和空间都无所谓了,只求楼思德在答辩前放他走,让他成功领到毕业证。
洗手间细微的流水声让他感到困顿,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醒来。看着四壁仍是淡黄色的色调,就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有些绝望。
他饿了。
于是他洗漱完,就爬上墙去把被子拆了下来,他抱着被子,对着镜头连连叫了几声楼思德。
楼思德买的监控可是好东西,跟他那破烂玩意不一样。除此之外,要是楼思德还是不想管他的话,他要么被饿死,要么就吃墙皮。
“楼思德,你来见我吧,我有话跟你说。”
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楼思德回话,他就又把被子挂了上去。
行吧,看谁熬过谁。
连墨自暴自弃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