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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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灯光闪烁着，被黑暗缓慢蚕食。

隋野半个身子都被疲夜浸透了，浓墨一样的黑像无数条枯槁细密的网线，将他缓缓拽入黑暗。

“别做梦了。”他沉声拒绝：“你以为，我会踏入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吗？”

对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吧。”

隋野挂断电话，大步往回走。

就在这时，主楼大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利落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急步向他走来。

“老大！“言崇迅速靠近他，手中举起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物体，那是安全局专用的加密通讯器：“有消息了！线人回报，今晚那个非法交易场所有一场拍卖！”

“消息可靠吗？”隋野接过通讯器，凝目去看上面的文字：“谁传来的？”

“蜘蛛。”言崇说：“老大你知道，如果这个人不可靠，就没有可靠的人了——他可是帝国中枢直接调拨过来，配合你工作的线人。”

中枢直接调拨，这也就意味着，此人是帝国安排潜入各类地下组织的嫡系卧底，有正儿八经的军衔和身份，与那些想戴罪立功的“污点证人”不可同日而语。

隋野“嗯”了一声：“准备行动。”

不多时，一排低调朴素的黑色越野已然在市区道路上疾驰，隋野抱着冲锋枪坐在首车的后座上，问身侧的言崇：“地址发来了吗？”

“大概方位是在中央区。”言崇瞥了一眼通讯器：“具体地址还没收到，蜘蛛说还在排查中，三十分钟内传给我们。”

这时间恰好是从安全局到中央区的时间。

隋野点点头。

他一边检查枪支的状况，一边想着正在休息室中安然沉睡的omega，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快点完成任务回去睡觉的想法。

*

沈颂忽然惊醒了。

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源，他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把因睡眠而断掉的思路重新接上。

他望向身侧，隋野还是没有回来。

沈颂把头埋进被子里，心想安全官的工作还挺忙的。他以后一定要跟隋野讲，劳逸结合很重要，不能总是这样熬夜。

以后。

沈颂反复咂摸这个从自己的脑海中蹦出的词语，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他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沈颂兴致勃勃地想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还早，便试图重新入睡。

然而，在第一百八十八遍想起隋野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困意全无。他想起隋野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于是他翻身下床，打算去找本书看看，借此消磨时间。

换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然而现在，沈颂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了这样的立场和权利。

——因为他和隋野的关系，也因为隋野早已把办公室和休息室的钥匙放在了床边的小柜上。

沈颂站到走廊里，正要打开隔壁的门，忽然瞥见了楼梯拐角处有个蜷成一团的人影。

能在安全局内自由活动的，应该不是什么可疑的角色，也许是哪个被上级教训后独自神伤的安全官。

沈颂这么想着，走了过去。

对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惊慌地抹了抹眼，眼尾的水光一闪而过：“您……您好！”

靠的近了，沈颂才发现这个人不能是安全官。因为他年纪不大，一张清瘦的小脸上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尾端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从那副骨架稍宽的身体上来看，应该是个beta。

但这样漂亮的beta是不常见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沈颂蹲下身，与他平视，轻声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谢谢您，好心的先生。”beta勉强一笑：“我只是太担心我弟弟，所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

“你弟弟？”

“对，我弟弟之前被地下拍卖所的人劫持了……幸好安全局的长官们把他救了回来，还为他请了医生。”说起伤心事，beta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们不嫌弃我曾经在会所工作过，让我暂时住在这里，我们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沈颂明白了。之前隋野曾简单跟他提起过失踪案的事，看来这就是那个报案人。

沈颂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可是他现在状态有点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极少的时候才能清醒，而在清醒的时候，他的应激反应很严重……好像是被吓到了……”beta咬着唇喃喃道，接着，他问沈颂：“您也是安全官？”

“不是，”沈颂很快地回答，但他又补充道：“我是……家属。”说着，耳根攀上一点非常隐匿的粉。

beta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omega粉白的耳垂。

“谢谢您的安慰。如果有机会的话，您可以来看看我弟弟吗？”倾诉了几句后，beta的情绪明显平复了很多，他期待地看着沈颂：“他很可爱的！如果可以看到像您这么漂亮的哥哥，我想他一定会很开心。”

沈颂没想到beta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看着那双还泛着泪光的大眼睛，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看着beta下到二楼，又听到纵深处传来一声关门的声响，沈颂才转身回去。

经过这么一段，他忽然没了看书的心情。

沈颂有些奇怪——那个beta为什么会在二楼和三楼的拐角处呢？要知道，三楼是隋野个人的办公区，一般人是不会在这里伫留的。

不过，细想之下倒也能解释得通，毕竟隋野出任务了，这里几乎没人，确实算个能避开人、求得一丝喘息的角落。

他返回休息室，关上了门。

装着声控灯的走廊很快就暗了下来，只剩应急灯碧绿的幽光。

十分钟后，二楼纵深处。

刚掩上没多久的房门悄然滑开了。

一个黑影从门缝中挤出，蹑手蹑脚地经过长廊，下了楼。

——甚至没有惊动声控灯。

*

加密通讯器的信号灯亮了。机器正放在后座的置物架上，而置物架正在隋野和言崇两人中间。

——显示屏上跳出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应该是地址发过来了。”言崇凑近，伸手点了一下。

随即，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地址。

——中央区34号1-1，地下三层。

“什么啊，又是地下！”言崇无奈道，他想起了上次不好的回忆：“不会又是那种恶心的场面吧？老大，这次千万别让我先去蹲点了，我真的受够——”

他突然看见了隋野的脸色，顿时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隋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这是那个电子音给他的地址。

“老大，你怎么了？”言崇心惊胆战地问：“这地方……有问题？”

言崇的话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隋野突然从那种僵硬的状态中跳了出来。

“没事。”年轻的alpha又恢复了那种恣意洒脱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发现，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冲上来送死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咔嚓”一声，隋野将弹匣塞进冲锋枪内：“那我就成全他。”

*

细微的敲门声响起时，工程师应淮正把最后一组数据录入处理器。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发觉已过午夜了。

“进来。”

来人无声无息地进门，规规矩矩地贴着墙站好。

“你来了。”应淮起身，向他走去，洁白的长褂上因久坐产生了微小的折痕，随着长腿迈开的动作而慢慢舒缓：“林可。”

方才还泪眼朦胧的beta此刻面色淡然冷漠，惯常佝偻的脊背如同笔直的翠竹，挺立着。

“见到他了？”

“是，隋野的人把我看得很严，我刚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给看守的安全官注‍‌‍‌射‌‎‌‍‍了‍‎一管麻醉剂，才能上去见他。”

“隋野看似不拘小节，实际上却是个很细心的人。”应淮在林可面前站定：“怎么样？”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很模糊，一般人会下意识地反问谁到底哪里怎么样，但林可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很好。”

一丝浅浅的惊讶浮现在应淮清秀的脸上：“哦？为什么？”

“因为他说自己是隋野的家属。”林可说：“我认为这是一种幸福的体现。”

“呵。”应淮一笑：“家属。”

话语中的感情复杂得让人难以分辨。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伸手扶住林可结实的肩膀：“要你说的话，你说了么？”

“我提了。”林可的表情带上了一点不解：“可您怎么知道，他一定会——”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应淮短促一笑，说不清是欣赏还是嘲讽：“他就是那种人。”

“林可上尉，你做得很好。帝国会铭记你和林清所做出的牺牲。”应淮的目光落在林可脖颈上残留的疤痕上，那是被人刻意撕开皮肉后留下的印记。在衣物之下，还有更多这样的痕迹。

他低声说：“再等等，很快就可以解脱了——我们，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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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指路25章（弟弟失踪案报案人）

应淮：指路41章（带来新刑讯设备的安全部高级工程师）

小野：到底有几股势力觊觎我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