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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遇不可求,何其有幸

-----正文-----

哗啦——

玻璃门拉开,水汽争先恐后往外冒,本就雾蒙蒙的浴室被氤氲得愈发朦胧温暖。

关上花洒的瞬间,小狼便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尽管那实质上极细微,只有零星的窸窸窣窣,好似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蹑手蹑脚不引起注意。

小狼从隔间迈出,心下了然的同时,无可避免地想起不久前在楼梯口分别时某人故作镇定的模样。

能不能成功骗过别人暂且不得而知,总之骗不过对小少爷了如指掌的小狼。

心虚时语速会加快,目光极尽所能维持严肃,却难以抑制地有些微躲闪。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初心不改。

思及此,小狼眼底漫上几缕笑意。

对于此等偷摸溜进房间的行径,他设想了两种可能。

要么小少爷真的在极短时间内寻到了合适的礼物,要么就是放弃抵抗,前来负荆请罪。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欣然接受。

事实上,互通心意后再回过头琢磨,所谓礼物便沾染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指向性显而易见。

之所以明知故问,也是因为竹林一隅氛围太好,饶是素来平静克制的小狼,也不禁起了点狎昵的逗弄。

而被他蒙骗的小少爷也果然如他所料,分明很为难,却还是不愿使人失望。

很可爱。

也很难扼住继续逗一逗的想法。

卧室里很安静,小狼进浴室前只随手开了壁灯。

暗而柔润的光半明半灭倾泻在垂首坐于床沿的人身上,又顺着他低下的后脑勺弧度,跳跃到执在他手上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游戏手柄,朴素老旧,很有年代感。但因保存得好,半点斑驳都不显。

小少爷就这样默默地、翻来覆去地凝望着这个游戏手柄,像是陷入某种遥远却深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就连浴室门打开,踏着木地板缓缓过来的脚步声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由于小少爷是背对着浴室的,小狼走过来时并不能看到他在做些什么,只能看到一个莫名有些落寞惆怅的背影。

“怎么不吹干头发?”小狼问。

闻言,小少爷像是终于抽离出来,慢慢抬起头。视线撞上的刹那,小狼便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眉头深深拧着,素来神采飞扬的双眸此刻泛着红,映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涟漪也显得委屈难过。

不久前难得出现的捉弄想法荡然无存,小狼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大步走过去。

他捧起小少爷的脸,蹙眉问:“小景,怎么了?”

小少爷没说话——一说话可能会很丢脸地直接掉眼泪。

他把手上的东西给小狼看。

作为游戏手柄当下的“收藏者”,小狼对此的回忆速度,自然不会比小少爷慢。

这个受到冷落的老古董,曾经也是风光无限过的。

那是差不多十一年前,小少爷七岁的时候。

当时他刚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到家,便迫不及待想去和阔别整日的游戏叙旧。

他不光自己玩,还非拉着小狼作陪。

小狼忙于学习,空闲时间也不懈怠。但只要小少爷找,他从不推辞。

其实小少爷也没有觉得那游戏有多好玩,或许他只是想待在小狼身边。

那个时候小少爷还没能完全改掉自己的劣习,有时候会不自知地无理取闹。

比如说他玩游戏老是输给小狼,再加上东家时不时会耳提面命一通,让他不要总是占用小狼的时间——虽然小狼总会对此表示否认。

但小少爷还是很憋屈,憋屈的结果就是有天小狼在补课没回来,他被兢兢业业的保姆阿姨提醒到时间了,便烦不胜烦地将手柄一摔,扬言再不玩这破游戏了。

对于玩具,小少爷朝秦暮楚惯了,那个被甩开的游戏手柄,他后来完全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在那么多年后再度见到。

他睫毛颤了颤,苦笑道:“裴忱,你怎么连这个都留着?”

起先,小狼只是沉默。

沉默之后,他触碰着小少爷脸颊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忘了,应该是她们打扫时收起来的。”

“骗人。”小少爷说,“你从来不用别人帮忙打扫房间。”

他大致能懂小狼的意图,包括这满屋的“收藏品”,也包括这人为何会言不由衷。

这一切都怪我,他想。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我才不玩了?”小少爷反手抓住小狼的手腕,问得认真。

小狼摇摇头,“我以为你只是不想和我玩……”他顿了顿,有些自嘲:“和我玩游戏应该很无聊。”

小少爷怔愣片刻,原本勉强能蕴在眼眶中的泪水,成串滚落出来,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又哭,太丢脸了。

这么想着,眼前却益发水汽模糊。流出来的眼泪,被温暖的指节揩去,却又源源不断涌出来。

小狼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也在床边坐下,把游戏手柄从小少爷手中接过放到旁边,声音很温柔:“不哭了……是我的错。”

他甚至不知道小少爷为什么哭,就自然而然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小少爷几乎要笑起来,唯恐表情太失控,他干脆一头撞进小狼怀里,额头抵着小狼的肩膀。

靠近的瞬间,彼此身上残存的沐浴露香气交汇。

一个是带点甜的热带暖香,会联想到湿润的海风和沙滩上的棕榈树;一个是木调的清冷洁净,宛若雪原上最后一抹暮色。

却奇妙地相融,比契合的溶质和溶液还彼此接纳。

闻着小狼颈侧的味道,小少爷慢慢平复下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闷闷地问:“裴忱,我是不是挺讨厌的?”

“怎么会。”小狼回搂住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很可爱。”

透过胸腔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有如呢喃,小少爷是始终觉得小狼可爱的,乍然听这个形容被他用在自己身上,便忍不住想笑。

“嗯,现在可能挺可爱的……”小少爷抿了抿唇,“以前肯定不可爱,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们还吵架了,你大概会觉得我讨厌。”

“我没有觉得你讨厌。”他们相互拥揽着,小狼便也毫无保留地说实话,“是我的原因,那时候我谁都不喜欢。”

从小到大,小少爷一直避免去提小狼来他家之前的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小狼剖析当时的心路历程。

“活着,或者死掉,曾经是我需要思考的唯一问题。那时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黑白片。”

“然后我看到你,就像唯一的浓墨重彩。”

“但是这意料之外的变故,令我很紧张,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相处,就只能不说话。”

小狼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但他不想让小少爷难过,便努力地措辞。

尽管这也只能称得上是寥寥数语,但是足够了。足够令小少爷顿悟,他以前确实有点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

小少爷在小狼的睡衣上蹭干泪水,仰起头,凑过去在他唇角轻轻吻了吻:“你以前谁都不喜欢,但现在可以喜欢我了。”

或许世界上终究会刮起一阵飓风,将海岛上热烈的阳光带往辽阔的雪域,开出最灿烂的花。

呼吸交错,小狼安静地垂下眸,嘴唇在小少爷额头上碰了碰。

流连了许久,正想换个地方认真亲的时候,就听小少爷懊恼地叹道:“但是裴忱,我以前确实太自以为是了。”

太自以为是,就好像小狼理所当然要陪在他身边,无条件地迁就他、包容他。

因为自己缺乏安全感,就总想着索求,而忽略了给予。

包括之前,只顾气恼小狼明明喜欢他却不肯宣之于口,却没考虑过,或许小狼比他还要没有安全感,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太纵容了,才导致我总是按自己的意愿为所欲为。”

闻言,小狼欲言又止,旋即被接踵而至的话又堵了回去。

“以后你担心什么,或者有什么地方感到被忽略了,要告诉我。”小少爷又去亲小狼的眼角,笑道,“好不好,哥哥?”

声音已经褪去了小时候的软糯稚气,是清越舒朗的少年感,可唤这个称呼时,永远是那样纯粹的依恋。

小狼眼神微沉,倾身过去,做了他刚才就想做的事——双唇相触,湿漉漉辗转的间隙,他低声却郑重其事地承诺:“好。”

灯火明灭,游戏手柄不知何时掉到了地毯上,二人却都无暇顾及。

上一回这三样人与物同处一室时,他们在玩游戏,这一回,却是在接吻。

不知该说世事无常,还是该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过去,现在,将来。

皆有定数。

情之所浓,似乎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小少爷感到有只微凉的手从睡衣下摆探了进来,他稍稍一个激灵,但又继续沉沦。

可就在他的手指也搭上小狼的睡衣纽扣时,那只探进来的手忽然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

“嗯?”小少爷缓了口气,嘟囔:“继续。”

小狼却没有如他所言继续,反而将他有些凌乱的衣襟拢好,说:“你会疼。”

小少爷梗了一下。

他记吃不记打,这么多天过去,那些或轻或重的痕迹和不适感早已消退,他自然也不会再像在苍麓镇时那般心有余悸。

可知道小狼还会有所顾虑,他思考须臾,想出一个办法。

“那你学过了吗?”

之前小少爷也是揶揄成分居多,这回这么说也更多是想调侃着让小狼不要那么紧张。

可他开玩笑似的说完这句话,就见小狼沉吟片刻,当真点了点头。

“你真的学过?”小少爷惊奇地问。

小狼:“嗯。”

“这,这怎么学?”小少爷无法想象。

小狼:“……看视频。”

小少爷:“………”

夜晚的星光顺着窗帘罅隙透进来,屋内仍旧暗沉沉的,就连壁灯都关掉了,唯有床铺那边有微弱的光。

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放在支棱在床面的小桌上,交织变换的光芒投射在围观着电脑屏幕的小少爷脸上。

他满脸好奇和求知若渴,认真得好似在听一堂很重要的课。

如果忽视他时而忍不住抿嘴唇的动作的话。

“你真的要看?”

微微放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落在小少爷耳边,震得他浑身发麻,简直要怀疑小狼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你都学了,我也得学一下。”小少爷故作镇定,脑袋往上拱了拱小狼的下颌。

小狼靠在床头,小少爷则坐在前面,被他完全圈在怀里,后背和胸膛相抵,手足也相贴,

小少爷用脚踝碰了碰小狼的小腿,催促道:“快放,我真的要看!”

小狼拗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选了部比较“温和”的。

看着缓缓移动的鼠标,小少爷眨了眨眼,觉得这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男生在青春期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因好奇而解锁一些“东西”。

有的时候,甚至会和朋友分享。

初中的时候,便有些坐在后排的男同学,神神秘秘地用手机传递视频。

小少爷自然也看过,但也仅仅是看过,没提起什么兴趣就是了。

说起来,他倒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小狼一起看。

鼠标点开一个个文件夹,里面的视频排列得整整齐齐,小少爷叹为观止:“裴忱,你果然学什么都很认真。”

“……”小狼在他吹干了的头发上用力揉了揉,“还看不看了?”

“看看看!”小少爷连忙做小伏低,“我不说话了。”

可这句承诺很快就不攻自破,因为当画面一闪,正片开始时,小少爷便没忍住,啧啧夸赞:“他们长得还挺好看的,身材也好……”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圈着的手臂紧了紧。

小少爷“唔”了一声:“不过还是你更好看,身材更好。”

在这个比较中获胜,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小狼无言以对。

确实是比较温和,只见画面里的两人先是抱着说了些情话,然后开始了很漫长的事前准备。

小少爷没看多久就有点无聊了,默默在心里记着知识点。

要多亲亲抱抱,温柔一点,及时回应……嗯?

只见画面一转,方才还温存的两个人,忽然就“抵死缠绵”起来,居上位的又凶又卖力,另一个人哭个不停。

小少爷蹙起眉,哆嗦了一下。

很快这个视频就被切断退出了。

小狼从始至终都只是注视着小少爷,没有留神电脑,是见他反应不对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本来抱着放松的心态来学习,反而弄巧成拙。小少爷神情恍惚,缩在小狼怀里。

直到小狼唤了他一声,他才愣愣地转过头,“不看了?”

“不看了。”小狼抱紧他,“我也没想到后面是这样的,我……”

话没说完,就被用力回抱住了。

“我一点都不怕。”小少爷扬起笑。

“但你要对我温柔些,如果我觉得你太凶了,就咬你。”

“没关系的,我们试试。”

这句话就像是仪式开始时响起的号角声,带着宣判意味,尘埃落定。

睡衣落在雪白蓬松的被子上,又随着起伏的动作滚落床下,掉在那游戏手柄上。

属于童年的回忆被覆盖,有点像掩耳盗铃,又像某种和过去的割舍。

意味着他们不再只是好朋友,更是爱人,是相携一生的伴侣。

小狼果然耐心,缓慢而小心翼翼,时不时就要停下来询问,生怕小少爷有任何不适。

反倒是小少爷实在受不住这时断时续,推翻之前的说法,直接将咬人改成催促的信号。

不疼,很舒服。

结束后小少爷甚至有余力掀开眼皮,笑着坦诚道:“对了……其实我是想来告诉你,礼物之后再补给你……一定给你找个厉害的……”

到底还是有点累,他说着说着,就偏头沉沉睡去。

小狼摸了摸小少爷汗湿的脸,低声说:“没关系,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是来自命运的馈赠,可遇不可求,他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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