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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少年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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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而无需理由的感情

-----正文-----

出乎意料的,尽管纪平鹤的表现让蔚萧无比确信他的不悦,但他并没有过来接管纪平雨。

在那别有深意的凝望过后,纪平鹤转过身子,继续与同桌人交谈吃酒,似乎这事只是一个平常的小插曲。

蔚萧这才发现,纪平鹤是来长歌所与同门吃酒聚会的。那一桌大多都是年轻人,只有一位老人家,看着像是他们的教书先生,举杯交谈间偶尔有言辞激动的人挥舞手臂,不知在交流什么东西。

来来回回的人太多,蔚萧对纪平鹤的打量没有持续太久。最后往那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重新扶稳纪平雨,连拖带拽的把他弄回了房间里。

纪平雨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头晕。

他不是常喝酒的人,这偶尔一回的猛喝还真是很让身体吃不消。刚坐起来,纪平雨就感觉胃部一阵抽搐,顿时不适地干呕了几声。

端着水刚进门的蔚萧就正好看见这一幕:“我警告你,如果弄脏了我的屋子,不给我换个新琵琶我可不会轻饶你。”

纪平雨立刻捂住嘴,拍着胸脯拼命平气:“别别别,你对琵琶的要求太高,给你买一个新的,我下半年都得喝西北风!”

“既然知道,还不出去吐?”蔚萧没好气的将醒酒茶放下。

纪平雨直接一口闷了那醒酒茶:“没事儿,就是刚起床还没缓过来,有醒酒茶就不碍事。对了,我后面还有说什么吗?”

蔚萧眼珠子一转,故作咂舌状:“啧,你还说呢,你后面喝太多,都神志不清了,非要跑到外面大街上大喊你哥的名字,我拦都拦不住!”

纪平雨虽然对自己后面的言论一无所知,但是按照自己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他还真觉着这有可能发生。

他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度:“然后呢?有谁听见了吗?有人认出来我吗?”

“瞧你吓得,我唬你的!”蔚萧嘲讽道,“你喝醉了能干什么呐,就只会在那里委委屈屈的‘我想找他我不敢找他’,怂得好比那王八,还出门喊人?我看下辈子你都没这出息!”

纪平雨瞬间放松下来,又有些害臊:“我哪有那么小家子气……”

“你当然有,”蔚萧牙尖嘴利,讽刺片刻不歇,“知道的是你情窦初开难能自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什么深闺弃妇的幽魂夺了舍呢!”

得,这话题是没法继续了。

原本是来找人倾诉,没想到最后演变成这样,纪平雨尴尬得想钻进地缝去。

“不过——”蔚萧话音一转,语气里带了点深意,“我倒是觉着,你那哥哥,对你这歪心思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厌恶与难以接受。”

纪平雨又抬头看她,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蔚萧冷笑:“你真该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转运。猜猜看,我扶你进来的时候,叫谁逮了个正着?”

纪平雨好不容易好转的脸色又白了回去:“不会是……?”

“可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哥哥。”蔚萧往外面指了指,“现在还没走呢,你不去瞧瞧?”

纪平雨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跌跌撞撞跑出了蔚萧的房门。

内心深处的渴望做不了假,拘束他这些日子动作的全部理由,就是对于“被纪平鹤厌恶抛弃”这件事的惊慌。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断袖‌‎‍‍‌乱‌‌‍‎伦‍‎,觊觎对自己最好的大哥……纪平雨也曾在深夜困惑地质问自己,这不可告人的心思,究竟真的是情之所至,还是带着自己潜意识的报复在里面?

会不会在他没有察觉到地方,有一个无比阴暗的心理——想把纪家的希望也拖入泥潭?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感情里包含了恶意,更不能容忍这份恶意被带到了纪平鹤的面前。

于是他一次次思考,试图辨别自己是否有被那些不满影响了感情与行动。

纪平雨想要把自己整个人从中剖开,一丝丝分析。可他悲哀的发现,所有涉及到纪平鹤的事情,他都无法保持理智的看待。

少年人的第一次情动总是炽热而蓬勃,纪平雨也不例外。他在心动的喜悦与对悖德的恐惧里苦苦挣扎,像是被来回拉动的拔河绳中央那块标牌,在边界线上反复横跳。

为这件事他已经犹豫太久。一直到今天听到蔚萧说纪平鹤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的时候,纪平雨才恍然发现,从一开始,困住他的就不是对悖德的恐惧——而是关于“纪平鹤恐惧悖德”这件事的恐惧。

他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自己被内心的阴暗面左右,而是自己对纪平鹤的举动被阴暗面左右。

原来早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理智的大坝就已经溃不成堤,让他这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彻底无所遁形。

“明日庭芳园请来了孟家庄的戏班子唱戏,我恰好有点门路,多拿了几张票去,几位要不要来看?”

“唱的都是哪几出?”

“旁的不知道,有一出好戏我却是晓得的,”一人插话道,随后压低声音,“说要唱那《明末遗恨》呐!”

此言一出,桌边众人俱是露出了然的神色,随后便三三两两表态。

“我去看看吧!”

“那我也去。”

“算我一个!”

“高云,你不去吗?”先前说自己有票的那位问道。

纪平鹤摆摆手,道:“这几日家中有事,实在走不开,陈兄好意,高云心领了。”

席间诸位脸上都有遗憾之色,还有与纪平鹤相熟的劝他:“这可是不多得的机会,《明末遗恨》着实是出好戏,高云若是抽得开身,还是看看罢。”

纪平鹤余光看到纪平雨的影子在大堂一角一闪而过,他不自觉地微蹙眉头,语速也快了一些:“谢过诸位好意,但我实在是家中事务繁多,难以抽身。方才我似乎见着一位熟人,诸位先聊,我去那边看看。”

他起身离席,步子不掩匆忙,快速地穿过人流向堂外走去。

“什么故人,叫高云急成那样?”有人问道。

“看高云那样子,不是什么故人,是情丝暗牵的哪位小姐吧!”

席间调笑声四起,而远处的纪平鹤已经转过最后一个弯,正好与缩在角落的纪平雨撞个正着。

那青梅酒的看着酸甜可口,实际上后劲很足,纪平雨一路走过来歪歪扭扭,还栽了个大跟头,连袍子的领口上都沾了灰。

好不容易来到堂前,在远处看了纪平鹤一眼,他那勇气又瞬间泄没了。

“呼……”纪平鹤心里满是懊恼,但他却说不清是在懊恼自己的莽撞,还是在懊恼自己这不争气的勇气。

缓了几口气,纪平雨想再探头出去看看。

没想到刚刚站起来,就与急匆匆赶来的纪平鹤对上。

想要扭头回避已经来不及,装作看不见也太过不礼貌。纪平雨只得硬着头皮,假装无意遇见般的打招呼:“大哥,好巧。”

纪平鹤草草打量他一圈。偏厅光线不大好,纪平雨穿得又是深色袍子,纪平鹤没看到那灰尘,倒是很快捕捉到了纪平雨衣服的凌乱。

他脸色沉下去,道:“我以为,你会觉着不巧才是。长歌所尊贵的常客,今日怎么就这么不巧,马失前蹄,让我逮个正着?”

这话里明晃晃的带着刺,纪平雨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急忙解释:“不是这样,那姑娘叫蔚萧,是我朋友……”

“在床上打架的那种朋友?”

这话说得,简直把那平日里的壳子彻底敲碎了。

纪平雨马上哑了声儿,瞠目结舌的看着纪平鹤。

看着他那难以置信的样子,纪平鹤更是火气上涌,简直是直冲天灵盖。

“平日里做出一副受气受委屈的样子,暗地里倒是与别人玩得大方。与人合谋绑架弟弟、背着家里人频频出入长歌所……纪平雨,这就是你的委屈?”

那次的绑架果然没瞒住,他居然一直都知道。

纪平雨瞳孔放大,有些愣愣的看着纪平鹤。

这样子在纪平鹤看来更像是无法狡辩,说不清从何而来的巨大愤怒与些许难过直冲上头,让纪平鹤心中一震。

他彻底维持不住那一贯的冷静样子,指着纪平雨,指尖有些颤抖:“我要早知你是这么个东西,当初就不该为你说话,不该给你玉佩,更不该……”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纪平雨却明白了那未竞之意。

更不该放他进院门,不该与他共枕,不该……给纪平雨吻他的机会。

对于纪平鹤来说,这已经算是极重的话了。

可是纪平雨心中半点难过没有,因为他从纪平鹤反常的愤怒与失望里品出了其他的意味——这些情绪,似乎都是从他出入长歌所而起。

下一秒,片刻不想多待的纪平鹤转身就要离开,纪平雨立刻往前一扑,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他们的身高已经相近,纪平雨就贴在纪平鹤耳边,小声说:“哥,你别生气,你说的这些事我都能解释给你听……但你要给我时间,不能转身就走。”

感受到纪平鹤猛地一挣,似乎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急促道:“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

在纪平鹤继续挣扎之前,纪平雨偏过头,吻上那微微发烫的耳垂。

他的声音带着忐忑不安的颤抖,出口的话却不含片刻迟疑,带着些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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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遗恨》其实是周信芳大师的戏,后面会用到《明末遗恨》中一些句子,因此标明。但本文不会出现与现实有关的人名地名,和这个戏有关的角色均与现实人物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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