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韩,卫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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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刚至,代王、长沙王、中山王等数位诸侯王联袂入朝。其中江都王和皇帝尤其脾性相投。江都王虽然比皇帝大近十岁,但两人都身强力壮,喜好猛士,喜欢华丽的宫室与盛大的仪式,因此皇帝特意约江都王在上林苑打猎。
行猎前,皇帝命近臣韩嫣乘坐副车,带着百十骑郎探查道路。江都王远远望见骑士们簇拥着车驾,以为是皇帝经过,便伏地拜见。韩嫣却仿若没见到这位诸侯王,一队人直接疾驰而过。江都王吃了一嘴灰,还发现自己跪拜的不是皇帝,于是愤怒的前往长乐宫,向皇太后哭诉皇帝近臣的傲慢。
皇太后费心安抚江都王,匆忙赶到的皇帝也为他的疏忽失礼诚恳道歉;后来皇帝又设酒招待诸王,席间诸王哭诉朝中大臣对他们的逼迫,又声明了宗亲藩篱拱卫汉室的决心,皇帝听了大为感动,他宣布加强诸侯王的礼仪规格,撤销有关部门所汇报的相关不法记录,对诸位至亲宗王施以更为亲厚的恩典。
于是诸侯王得到了更加宽松的政治环境,朝臣们不用再行酷吏事离间皇帝与宗亲,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儿孙的和睦表示满意,皇帝也得到了至亲的爱与赞赏,皆大欢喜的世界达成了。两个月后,韩嫣因为与皇帝后宫的宫女通奸被太后赐死。
韩嫣死后,皇帝好几日都郁郁不乐,近臣们纷纷劝皇帝不能哀毁伤身,于是今日皇帝便传召韩嫣的弟弟韩说以及平阳公主举荐的骑奴卫青共同伴驾。韩说身着素服,眼中犹带戚色。那一点忧伤之色反而让他不像平时那么害怕皇帝。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但身形单薄的男子穿起孝服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皇帝看着韩说色眯眯的想。
目光移向他旁边的卫青,他最近猛的长高了两寸多,身上骑郎制式袍服都显得短了些。不是赏了他金子吗,皇帝思忖,也不好好捯饬一下自己,白瞎了那张俊俏的脸。
“卫青去换件衣服。”皇帝冲内侍一努嘴,又目视韩说,拍了拍榻边:“韩说你到朕这儿来。”
卫青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韩说,跟着内侍去了。韩说跪在地上没动,只是微微仰起头看向皇帝:“……陛下,这与礼不合。”
“哦?什么礼?你这是要让朕为王孙守孝吗?”皇帝似笑非笑的走下榻,“王孙走之前,可是狠狠给朕冠上染了点颜色。这个事你之前知道不知道?”听到皇帝的话,韩说颤抖了起来。哥哥此前出入永巷私通宫女,他是隐约有所察觉的。不管韩嫣是不是因为皇帝宠爱的消褪而自暴自弃——但私通皇帝的女人,这是混淆皇家血脉的重罪。
韩说想开口说他不知道,可这听上去像把罪过全推到哥哥身上,他本人也不愿跟皇帝撒谎,但刚才拒绝皇帝的那股气势一下子软了下去。他无言以对,伏下腰背,深深的叩首。皇帝不以为意,将韩说拉了起来,顺势搂进怀里。
卫青慢吞吞的换完衣服回来时,皇帝和韩说刚做过一场,他看出皇帝已经有些餍足。内侍们很会看皇帝的眼色,给卫青也换上了一身白衣。但卫青本就五官柔和,情绪也内敛,换上白衣只是愈发素淡,并没有韩说那种哀婉的感觉。皇帝看了他一眼,感觉并不十分有兴致。
韩说闭着眼睛默默淌泪,看到卫青来,将头埋进皇帝怀里。皇帝轻轻抚弄着他的后脑勺,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狗。卫青上前小声问道:“陛下要歇一会吗?”皇帝微微颔首。卫青便起身将殿中帷幕放下,灭了几盏灯,又回到皇帝榻前跪坐。
“卫青最近书读的怎么样?”皇帝假寐了一会,突然出声问道。
“还在看《诗》。”
“给朕念两首。”
卫青想了想,选了一首新学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的声音如同泉水淙淙,回荡在空寂的宫殿间。
“你说说《鹤鸣》是讲什么的?”皇帝考校道。
“好像是讲春天出去玩,观鸟捉鱼踏青捡石头。”
皇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睁开眼睛看他:“朕发现了,你看着乖巧,其实很促狭。”卫青眼中也闪过笑意:“陛下还想听什么?”
“来一首关于死亡的吧。”
卫青沉吟了一下方才念道:“城门当有血。城没陷为湖。”他的语调由清脆转为肃杀。诗虽只两句,却听得人冷汗涔涔。皇帝忍不住坐直了些。
韩说也顺势坐了起来,拢了拢衣襟,退到床榻角落,偷偷打量着榻下从容跪坐的小伙伴。平时和卫青一同学习玩耍时,彼此并无什么差别,但在皇帝面前,韩说却总是多思多想,不知所措。明明他自己出身更高,与皇帝相伴时间更长,却从来没有能像卫青这样挥洒自如。
怪不得此前哥哥将他视为大患,哥哥总是比自己见事明白。但现在他死了,再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韩说想着,心中一阵惘然。
皇帝的思绪却还沉浸在卫青勾勒出的血湖异景中,半晌方道:“此句虽好,却不是《诗》。你再念一首。”
卫青其实之前就想到一首悼亡之诗,怕触动皇帝心结,才换了城门两句。此时见皇帝继续要求,不由无奈一笑,念到:“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将末句念的悠扬,似乎百岁之后与爱人在地下相会,是一件十分欣悦之事。皇帝本来半阖上眼,静静聆听着,听他念完,忽然笑道:“百岁之后,王孙可不会想见我。李当户打他朕反而称赞那日,他就恨上朕了。”
“……大兄他没有!”韩说本来听卫青念诗念的伤感,忽听皇帝此言,急急辩解道:“回去之后大兄跟我说,是他自己……德不配位。”
“是啊,王孙总是这样,道理他都能想明白,做起事来还是按他自己那一套。千里马有千里马的行事,驽马有驽马的行事。只要有恒心,又能践初心,不管快慢,路总能走下去。”皇帝感叹道:“行了,人走都走了,咱们的日子总得继续过。咱们欢乐一场,笑谈王孙,总比哭哭啼啼开心嘛。”
他忽然想到什么,玩味的一笑:“说来有一件趣事。去年夏天王孙还向朕做了一个特别大胆的要求。他想爬到朕头上来,采一采朕的后庭花,还说用后面特别舒服,说的朕都好奇起来。你俩说说,后面的滋味是不是很特别。”
韩说知道韩嫣一向胆大,但听到皇帝此言,仍被哥哥的胆大包天惊呆了。他滚下榻去伏地请罪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不敢听,也不敢犯上。大兄……许是昏了头。”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床笫之事,彼此快乐就好,干嘛还要想这么多呢?”见韩说仍是叩首不止,他转头问卫青:“卫青你来说。”
卫青实事求是道:“最开始会稍微有点痛,后面确实是快活的。”他说话总有种异乎寻常的说服力,竟令皇帝一时神往。
皇帝想想自己性器大小,又有些害怕。他扫了眼跪在榻边的两人心想:自己至少得找个用过前面有经验的吧,长的要好看,人也要有趣,不然没兴致。不过要勾搭上手,也需时间精力,还要防着那人心被养大了。说不定到那时自己这点好奇劲儿早就过去了……真是麻烦。
皇帝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你俩用过自己前面没?比如韩说,你跟家里侍女?”
韩说头摇的像拨浪鼓。
反而是卫青一直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皇帝看着他,逐渐了悟。卫青看皇帝盯着自己,自失的一笑,然后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下仆曾有幸,服侍过公主殿下。”韩说扭过头,瞠目结舌,看着卫青。他知道卫青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此乃天意乎?皇帝默默自问。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下定决心。他看了看呆呆跪坐的韩说和静静跪坐的卫青,便让韩说先退了下去。
“卫青过来。”皇帝说,“还要朕催你么。”他狭长的眼睫微微一动,有那么点媚眼如丝的味道。但平时谁敢从这个方向去想皇帝呢?“有人对陛下说过吗?陛下生的很美。”卫青忽道。
“王孙说过。”皇帝得意,“再说啦,朕自己也有眼睛,知道美丑。”
“韩大人说的没错。陛下足以自夸。” 卫青不由微笑:“我可以吻陛下吗?”
皇帝不说话,于是卫青便吻了上去。皇帝闭上眼睛。
他听到卫青在耳边说:“……我可以亲亲陛下的脖子吗?……可以亲亲陛下的龙准吗?……可以亲亲陛下的手指么?”喋喋不休,甚是烦人。皇帝睁开眼怒瞪,却对上卫青含笑的眼睛。他气恼道:“你侍候皇姐时也是这么聒噪吗?”
卫青笑道:“侍奉公主殿下时我什么也不会,全靠公主殿下教我,我只会唯唯诺诺而已。”其实此前也有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与寺人调教,不仅教了男女之事,也教了男男之事。他们怎敢真让个生瓜蛋子靠近公主?但忘记此节,一切似乎就会变得比较美好,仿佛所有美丽的相遇都是天赐的缘分。为什么要记住不快乐的事呢?人生苦短,朝露日晞,不过是顺心从意,及时行乐罢了。
他找皇帝要了脂膏,为皇帝细细润滑扩张后,才小心的将自己细长的性器推了进去。皇帝看他性器不粗,先放下一半心;又看他行事很有节奏,也注重自己感受,并非那种欲望上头就无法自控之人,又放下另一半心。皇帝便开始慢慢享受卫青对自己的服侍来。到后面被戳中痒处,果然甚是快乐。皇帝食髓知味,竟又来了第二发。
他一边放任自己陷入快感的海洋,一边默默想:王孙,王孙,你看你汲汲营求的东西,难以得到的东西,朕可以随随便便,赐给一个最卑下的奴隶。如果你对朕多点耐心,多点信心,没那么快变心,这些东西,现在不就是你的了吗?
云雨方歇,皇帝枕在卫青膝上,感到他性器仍然半硬,便窃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次?”卫青淡定道:“放着不管,一会儿就消下去了。陛下今天第一次,再弄一回就要难受。”皇帝接受了他的建议,任由他给自己用篦子篦头,又让他念诗。
卫青念道:“马之刚矣,辔之柔矣。马亦不刚,辔亦不柔。志气麃麃,取与不疑。”
“还以为你会念《上邪》。当初王孙第一次云雨后,王孙就在朕耳边念了这首。”皇帝怀念的想起往事。
“韩大人情感炽烈,我不如也。”卫青笑道。皇帝叹气:“只可惜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管韩大人、韩说还有我是什么样的马,陛下都有办法驾驭。只求陛下不要怀疑我们待陛下之心。”卫青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是韩嫣的声音借了他的口,终究说出了服软的话。皇帝感到眼眶一热,用力闭上眼,不想让这突如其来的泪水从眼中流出来。
第二天早上,皇帝接到未央宫传来的消息,卫青的姐姐卫子夫怀孕了。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此前皇帝与皇后一直无子,坊间对此多有议论。皇帝不知道太皇太后废弃了自己登基之初的改革后,有没有动过换皇帝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从诸侯王兄弟中选贤德者。此次诸侯王前来朝见,皇太后尤其紧张,因此韩嫣捅出大篓子,就正好撞到她手上。
他向母后恳切的求情,最终抵不过一个母亲的焦虑。他问韩嫣为何如此不谨慎,韩嫣苦笑,只觉得他此次行猎是要向江都王示威,毕竟江都王在诸王中最为有能。皇帝却觉得江都王与他有相同的志向,是诸侯王中可以争取的对象。后面江都王向他母后哭诉,而不是直接找上太皇太后,也证明了这一点。可惜双方至此已有了裂痕。
现在他有了孩子,证明他的生育能力是正常的,而有问题的是皇后。他的位置又稳固了一些。如果后面韩嫣行事谨慎点,别搞出跟宫女的烂事,将把柄送到母后手上,这一劫是不是又能侥幸度过?
此乃天意乎?皇帝默默想。天意不属意韩嫣,天意落在了卫家姐弟头上。
他登上车,阳光洒落下来,数百骑郎簇拥着他,注视着他,等待他一声令下,启程去上林。“卫青。”皇帝呼唤道,“上车来,为朕骖乘。”随着皇帝一声呼唤,数百双眼睛盯向了卫青。
卫青下马,一步一步,分开人群,从容向前,登上皇帝车右。
“出发。”皇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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