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关了,门锁了,监控坏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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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然在看到新种原体的那一瞬间,才明白了先前那股炽热的仿佛要敲烂心脏的兴奋感从何而来。其实是警钟,是不安的叫嚣,但是席然对自己的感知能力一直没有一个具体地清晰地了解,视线在触及那一滩漆黑的漂浮质体时,四周的空间便开始失焦,像雪花片一般一点点侵蚀目光所及之处,直至眼里只剩下那团东西——新种原体。
攻击的触发也是毫无预兆的,席然双耳如耳膜胀破,听不清具体的声响,却感觉到无数的利刃在冲击他的大脑,大脑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片雪花屏,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四肢轻飘飘地仿佛融进了油画里,他一晃便要倒,随即视线被一只手掩住,双耳被捂住,席然感觉整个大脑都被火实打实地撩了一遍,灼烧的痛苦令耳腔鼻腔里流下一股股热烘烘的液体,席然不知道那是血,喉间仿佛有硬块,疼痛从脑海席卷至全身,随即他真的天旋地转——被宋安打横抱了起来。
在那之后,席然就陷进了昏迷似的沉睡中。
席然近期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归功于他睡梦中那阴魂不散的‘自己’,当席然跌入梦境的那一刻,看见熟悉的身影又一次如鬼魅般缠上来的时候,他简直无语到了极致:“不是吧,哥们,你又要来?”
随即便是熟悉的追逐游戏,席然抓狂地在梦里面挥动着四肢奔跑,最后还是被那人拎住脚踝,扑腾地摔在地面上。他应该是觉着痛的,但因为是梦,疼痛感似乎也变成了虚无,随即他看见那个浑身浴血的‘自己’又一次在耳边嘶吼。
“为什么不杀了宋安?为什么不杀了他!”
又来了......
沾满鲜血的双手狠狠掐住席然的脖子,自上而下地逼问他。
席然心头一跳,反手也掐住他的脖子。
好家伙,你掐我,我也掐你!
‘席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哀号,歇斯底里的哭声好像精神污染,席然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丧气道:“想要我杀掉宋安,首先也要有那个能力吧。”
那哭声停了几秒,席然睁开一只眼看他,却被‘懦夫’两个字砸得一懵。
“懦夫。”
席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振聋发聩,在心脏间来回冲撞,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渐渐松开钳制在对方颈间的双手,转而抚摸那人的脸庞。
下巴削瘦,连着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充血的、浸满委屈的双眼此刻泪水潸然,忽略他的癫性时,只能看到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可怜人。
“我有时候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你。”
“也许你比我更配拥有这个躯体,你的意志比我更坚定。经历过重生之后,你是真正死去了,复活出来的这个我或许只是替代品。”
席然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略过他湿漉的脖颈,渐渐按住‘席然’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怀中一拉,那是一个温柔的,善意的拥抱。
席然呼出一口含着血的热气,在他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但是啊,生活总是要往前看,席然,你真的很有勇气,我也佩服那个勇于赴死的你。如果我只剩下恨的话,或许就会变成你这副模样。”
青年的声音笃定地说:“只不过,我不想再困在那个雨夜里了。”
席然反手在他汨着血的胸口一抓,凭空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席然五指紧握,狠狠地扎进那个未成形的伤口里。那是席然往自己身上捅的一刀,因为剧痛而没敢加深的一刀,这迟来的一刀杀死了极端的怨念,身上的‘席然’因为疼痛扭曲颤动着,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震荡灵魂的嘶嚎,随即红色的液体从伤口处一点点绽开来,‘席然’化作一滩血泪,往上升,往上送,逆转的雨声,如同地上‘下’给天上的一滩雨。
等那繁密的刺眼的红从眼前彻底消失后,席然举目皆白,他淡淡地,像说给自己听:“想要杀掉宋安,我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思绪回流,意识好像漂浮在水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水位下降,感官重新归位,空气接触皮肤冰凉却又清晰,席然听见医疗机器发出绵长又安稳的声音,缓慢睁开眼睛。
宋安的手指还停留在扶开他额前碎发的动作上,见人初醒愣了一愣。随即席然听见男人声音像叹了口气:“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一把火把林海生物局连着那个该死的新种都烧了。”
席然莞尔,初愈还带着虚弱的沙哑,却不妨碍他话音里的笑意:“这么疯吗宋安?”
他还笑。
宋安心里有些别扭,其实经过检查后席然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出血量看着瘆人,加之席然拥有新种人超强修复的基因,脑部的损伤令他躺了两天一夜,跟宋安是没法比的,宋安只用了一下午。
虽然知道席然定会安然无恙,可宋安的心里还是烦闷焦郁,看到席然受伤就像是在他心上剜下一块肉一样,千万般油锅中煎熬的滋味都让自己受了,这小没良心的还在笑。
宋安伸出手捏住席然双颊,将他的嘴唇捏成嘟状,然后贴脸凑上去,用力撬开唇齿,在对方的口舌城池里大肆侵略,几乎要抽干席然的每一寸呼吸。
席然没料到他会这么亲,被宋安吻得被迫仰头,喉结滚动,将两人接吻时分泌的口涎咽进了肚子里。独属于顶端雄性巨大压迫感,在爱人面前急不可耐地表现自己的占有欲和不满,席然边亲边想:看来是真等急了,急上嘴了都。
亲吻让焦躁的心逐渐安定,像互相舔舐着疼痛带来的伤痕,分开之际还拉出一道水痕,宋安撑着床板,将席然的脸捏在手上,喘着气低声说:“我还能更疯一点,现在就在这张病床上把你干到天亮。”
他前后两句可没一句玩笑话,席然举手投降:“我是病人,哥哥,我是病人。”
床板发出吱呀声,俨然是某个人不听组织指挥断然爬上了床,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伴随着青年吱哇乱叫:“……卧槽!我都说了我是病人了!宋安你睡病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真不行,真不行哥哥,真不能……诶你别抓我腿,再抓我踢人了啊!救命啊!”
宋安将他连人带被都拢在怀里,发出闷闷的笑声,席然被两道钢筋一样的手箍着,前胸贴后背,屁股刚好怼着宋安的大宝贝,好在那宝贝还是熄火状态,席然没有剑在臀上的压迫感,心知宋安根本没那旖旎的意思,扑腾也就变少了,安安静静地待在宋安怀里。
要是宋安被蹭硬了,多少要把他抓起来一顿好透。
要是宋安对着大病初愈的他都能硬,那真是淫兽!
席然知道宋安在自己不答应的情况下是不会做的,可他现在也没有定力能在宋安湿漉漉的顶着他的时候不缴械投降,把不愿变成愿意。
毕竟他现在并不抗拒跟宋安性爱。
席然赶忙摇了摇头,把不能播的念头都摇出脑海,垂死病中惊坐起,淫兽竟是我自己!
宋安沉沉的声音贴在耳后酥酥麻麻地响起:“在想什么?”
席然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我在想,我要是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不是你,这段感情就可以结束了。”
“……”宋安对‘感情结束’字眼十分敏感,不满地抿唇,又暗暗庆幸席然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两人前胸靠着后背躺在病床上,床头灯光的照耀下房间好似一泊安静的湖,漾开纷杂的思绪,储着安心和宁静。席然怀疑宋安能就着抱着他的姿势睡着,不禁拱了拱身子,换了一个在男人的怀中睡得更加舒坦的姿势,说:“你为什么那么坚持不让张教授给我安排特训?”
宋安回答:“……如果只是提升身体素质,或者掌握新种的特殊能力,我也可以帮你。”
席然心想这是什么新型的师生情趣play,就听宋安言道:“林海这边……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来存放我的血清,我并不想带你去看,只能大致形容一下……”
“所有的储物柜,每一排都是我的血,非常多,多到数不清。当他们需要用我的血清做实验的时候,就会从这里取。”
“这些血都是死亡实验时他们收集起来的,为了更有效的收集我的血,他们将实验室的地板改造成血能自动渗透的材质……”宋安停顿了几秒,继续道:“死亡前人会失禁,所以很多时候,当我倒在地上时,临终每一幕都是地板上大片的血泊在被吸收,有时候还有尿液......那块地面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的怪兽,在遇见你之前,我甚至觉得那就是我葬身的归宿。”
“我不想让你也变成那样,甚至不想让你感受一分一毫关于被实验的体验。”宋安温柔地吻过他的耳畔,用鼻尖点了点席然洁白脆弱的侧颈,贪婪又迷恋地吸食着恋人身上的气味,像个瘾君子般露出贪恋的神情:“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做那些你会开心,会感到自由、快乐的事情。”
席然垂下眼睫,在宋安的怀里看起来乖巧又听话,想到宋安说的这些,其实是宋安从未拥有过的,他所期望的生活,他被铁链锁住羽翼,束缚在所谓实验和家族身份里,却妄想养一只可以自由飞行的小鸟。席然默默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
身后的宋安陷入漫长的安静,安静到席然以为他睡着了。
“宋安?”
“我能做很多事,可是,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宋安轻声说,“我很难对事物提起兴趣,无论它多有趣。看书、学习丰厚涵养,等到结束之后又十分......空白,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户,出差同很喜欢玩的客户去旅游,从几千米高的雪山上乘着滑翔伞飞跃地平线,遇到过诗人、艺术家,一些导演,他们说雪花飘在脸上的感觉很美好,我却感受不到。”
“很长的时间里,我能记住的只有在岛上的沙发上数头顶的吊灯有多少颗水晶。”
席然长长地昂了一声,嘟囔道:“你好酷啊。”
宋安疑惑:“很酷?”
“超酷的好不好,光是你说雪山的描述,我就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而且还是跟那么多业界大牛在一起旅行,我这辈子还没去过雪山呢。”席然一边默念富哥又开始凡尔赛了一边牙酸道,“而且数你私人小岛豪华大别墅里那架价值快两千万的水晶吊灯,从某种层面上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席然心想宋安的感观能力好差啊,屋子里那么多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结果是一个对生活都提不起劲的情感障碍大白痴。
席然在宋安怀里小猪乱拱,转了个圈,面对面地看向宋安,他才发现两人贴着是一个一仰头就能接吻的距离,宋安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超绝尘寰的脸似无情又深情,刹那间席然就后悔转身了,因为对着宋安这张脸他真的很容易心动,可宋安已经搂上他的腰了,并且明显很享受这种多说两句话就能亲上的距离,眼底带笑。
席然心里有小鸟在飞,强迫自己的眼睛从宋安的脸上挪开,说:“你没有什么一想起来就很喜欢,很开心,想再做一次的事吗?”
“吻你算吗?”
“……不算。”
“那……睡你?”
“宋安你再扯一次这种话题你就给我滚到床下去。”
“……”
宋安被训了一脸委屈,不假思索道:“跟你去逛街,看电影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去……噢,那次!”席然猛地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刚想吐槽宋安金枝玉叶的居然喜欢普通人的消遣,想到事后许多的争执和互相伤害,实在不是什么能愉快聊下去的话题,遂悻悻闭嘴。
宋安明显也想到了这点,补充道:“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很喜欢,很开心。想再做一次。”
席然别扭地观察他,“你怎么对我滤镜这么大啊?”
宋安反倒笑了,低头亲亲他:“因为我爱你啊。”
席然脸上恍若染上了微醺的红晕,他挣扎半晌,终是主动地啄了啄宋安的嘴唇,提议道:“那我以后再陪你去吧。去你没有感觉的那些地方,雪山、戈壁,什么乱七八糟的,数吊灯也可以!”
男人怔愣了一秒,随即笑着应下了承诺:“好。”
不知是谁先掀起的床被,也不知谁发起的进攻,刚许下承诺的有情人在病床上彼此交换温度,亲得水津声啧啧,擦枪走火,衣物被一件件褪下丢出床外,滚烫的肌肤几乎要融在一起,普通的被窝骤然成了一锅炙热的熔炉,席然在被窝里轻喘道:“不行,灯……”
开关啪得一声,室内变得一片漆黑。
“……门,有人进来怎么办?”
“我锁了。”
“那监控……”
黑暗中传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机器哐当落地,整个房间犹如死寂般静默两秒,席然被宋安长手一捞继续咬肩膀,头顶黑线道:“宋安你损害公物。”
“宝宝,”宋安略微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浓厚的情欲,犹如盛满甜酣的酒杯轻轻摇晃便会流出来,他话音里有隐忍,还带着服软和委屈:“灯关了,门锁了,监控坏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席然:“……”
寂静不过一分钟,病床吱呀吱呀地摇了起来。
..
林海生物局空旷洁白的长廊,席然和祁喆正巧打了个照面,祁喆的视线停留在他敞开的领口上,笑似非笑地说:“私生活挺丰富啊。”
席然低头一看,伸出手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锁骨上暧昧的痕迹。
想到宋安使坏的乱啃席然心中颇有怨气,下回得给他划个范围,哪些地方能啃,哪些地方不能啃,总不能一到床上就失去了掌控权,顺水推舟迷迷糊糊地给他吃了个干净。
对于祁喆出现在这他毫不意外,宋安已经跟他大致交代了专案组跟进的过程,祁喆倒不在乎尴尬,笑眯眯地说:“去会议室吗?一起?”
席然点点头,两人前后脚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在场的都是熟人,张荣德和几个比较眼熟的研究员坐在长桌的一角,几双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摆在他们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顾晴双手环胸倚靠在椅背上,仅给了来者一个眼神。
席然环顾全场:“宋安呢?”
祁喆在他身后打趣道:“你居然不知道你的亲亲老公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是连体婴一样的关系呢。”
“宋先生在隔壁开会,祁喆。”顾晴对席然礼貌地点点头,转而对祁喆甩去一个眼刀。
祁喆搔搔鼻尖。
当祁喆知道在酒店遇到的变异新种人宋安大约可能可以一个打十个的时候,作为业内战斗力第一人的祁喆感受到了在雄竞中遇到超强对手的挫败,酸溜溜地说道:“宋安这么厉害,又有钱又能打,都能把红骷髅抓过去煲骨头汤,实在没线索咱们就让宋安作饵去勾引恐怖份子,等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咱们再上去收网.....”
顾晴手里拿着一张纸挑眉看他,呵呵道:“宋安的出场费抵咱们小队所有人一年的工资,还带奖金的那种。”
祁喆仰天长啸:“可恶啊!万恶的资本主义,我祁喆这辈子最恨资本主义!”
顾晴把手中的纸放在桌上:“这是宋安写的支票,说谢谢我们在新闻发布会上保护好他和他的恋人,没有时间给大家置备礼品,就浅给点‘小零花钱’给专案组改善伙食。”
祁喆双手合十虔诚道:“保护宋安是我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入编制以来最大的幸事,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是我朝思暮想的甲方,是我毕生理想,来,让我们一起谢谢我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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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开概念车,哈哈,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