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教我爱吗?
-----正文-----
“指令血清。”张成端将金属外壳的免菌注射器摆在木毅笑面前,银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毅笑将其一剂拿在手中,透过光线眯起眼睛打量着内里的黑红色液体:“什么玩意?”
“从雇佣兵的新种化实验发现,新种人中也分阶级,他们改造后的基因有着较人类时期更明显的优劣差别。这种层级像是狼群,虽然现在也有科学期刊认为阿尔法狼是一种神话,头狼传说是基于狼群的家庭阶级,是以血缘关系连结的。”
张成端解释到此,深吸了一口气,如炮弹弹射般将字词噼里啪啦地吐出:“但是新种人不用血缘连结,也会产生阶级性,按照基因接下来的发展,新种的劣等基因会产生对优等基因的臣服性,可能会导致低阶的新种人对高阶的新种人抱有骨子里的惧怕、敬畏、膜拜,这种因素会促发他们出于本能地服从优等基因。”
张成端一口气将所得成果向木毅笑阐述,言至此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面露遗憾:“但是现在数据太少了,新种人寥寥无几,如果观测群体足够多的话,所得结果会更加具体。我倒是有一个很新鲜的猜测,说不定新种的优等基因对劣等基因压抑到一定程度后,会出现极端的厌恶,或者狂热的痴迷。”
木毅笑不予置否,双手环胸倚在墙背上,朝他扬了扬下巴,意示他接着讲下去。
张成端说:“指令血清便是我从新种基因的臣服性得来的灵感,当一个优等基因对劣等基因发出命令时,劣等基因会不受控地服从。这剂血清对人类效果不大,但对新种人的影响显著。”
“......”木毅笑沉思着将注射器把玩在指尖,黑红色的血清倒影着他诡秘莫测的目光。
张成端在涉及自己领域范围的新研究时总是双目发光,侃侃而谈,十分自信的样子:“以现在的实验成果,如果将新种人的基因分层,可能能分成一等、二等、三等,就用ABC来表述吧。红骷髅的这帮人多数是B或B加,有少数是C,他们那个队长还是什么东西,脸上有两条疤的那个,他是近A,基因优化带来的效果异常明显。”
木毅笑吸了口气:“那宋安是什么等级?”
张成端一愣:“宋安?没有实际实验,但我揣测他应该是准A,甚至比A阶更高。”
“毕竟连席然都是准A,这个指令血清用的就是他的血,我透析了四剂,其中两剂打在C阶和B阶的雇佣兵身上,对他们下达命令。”张成端目光炯炯,“非常有效。”
木毅笑质疑地看向他:“你怎么能确定是你的命令让他们去做?”虽然他咽下了下半句话,但张成端心领神会,在雇佣兵们是受控于本心还是血清的疑虑下,张成端信心满满地回答:“我让他们两个互相搏杀,其中一个断了手臂。”
张成端在木毅笑‘他们怎么不杀了你’的眼神中马上补充道:“我用恢复血清帮他修复了躯体,应该......不至于造成仇恨吧。”
木毅笑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张成端所谓的‘恢复血清’就是一场形似特效药的骗局,在短期内会出现修复伤口、细胞焕然一新的状况,实际上时限一过,原本的伤口更加溃烂,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恢复。然而张成端改造后的雇佣兵对于他们来说仅是杀死宋安的工具,不用他们出手,在注射新新种化血清的三周后,雇佣兵们便会暴毙于基因链断裂。
张成端此人,研究出的尽是些短期内颇有成效却根本不得细探的东西,这也使他手上的每一剂血清都更加阴毒,焠着与新种计划美好幻想截然相反的恶意。也许是没有经过长期实验,也许新种基因本身就不得解,但木毅笑懒得考虑那么多,也没有展望新种计划的梦想,他要的就是能随拿随丢的武器,即便那有违人伦道德。
“我发现,在指令血清的影响下,越高阶的基因受的影响越大。B阶雇佣兵明显比C阶雇佣兵实力更强,但指令血清对他的影响更大。”
木毅笑点点头,心里对这个无良无德的科学家产生了一点认可:张成端不蠢的时候挺聪明的。
木毅笑提出疑问:“若新种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分层,让雇佣兵们去杀宋安的可能性岂不是十分微薄?”
“不。”
张成端摇摇头:“他们都是靠打血清激成的新种人,变异过快,基因间的压制对他们的影响会削弱。加之劣等基因对优等基因的臣服是一个趋势,可能在成为新种人后的三年或五年会逐渐成型,在这之前,新种化后的他们更会像是磕了药的瘾君子,没有意识去考虑对方比自己高级的问题。”
“指令血清的成型,只是我将这中间的时间缩短了而已,所以,品质无忧,绝对有保障。”张成端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只要我们不说,他们都会以为自己跟宋安是一个级别的。”
“行。”木毅笑将指令血清收入囊中,“还算有成果。”
张成端见他要走,赶忙追问:“你要将血清用在宋安身上吗?我其实有些担心,这个级别的指令血清会不会对宋安无效,如果能去林海拿到宋安的血——”
“不,我会用在席然身上。”
“席然?”张成端急道,“可是这本来就是A级的血清,会不会对他有效......我也不知道。”
“有没有效果,试一试就知道了。”木毅笑浅浅微笑道:“他受电击后精神微弱,如果再加上血清这一猛料——”
窗帘紧闭的室内溜不进丝毫光亮,思尔顿酒店再精致的装恒都被屋内的死气笼罩,透着一股颓靡又腐坏的气息,微弱的光线中电椅上瘫坐着一个青年,他头颈前倾,双手手腕被绑带扣在电椅的两个扶手处,手腕边缘的皮肤已经磨得鲜红,破皮处渗着几缕血丝。他额头微微垂着,自上次削发后,新生的发丝如同黑色的绸缎擦过耳畔,他对木毅笑的到来闻所未闻,一动不动,像是死物。
木毅笑对他身上的烧伤和手臂上青黑的针眼视若无睹,将他的发丝拂过耳廓,冰冷的手宛若一条冰凉凉的毒蛇逡巡于席然的侧脸和脖颈中间,蓦地钳住了席然的下颚,抬起他的脸。
席然黑黢黢的目光透过刘海冷冰冰地看着他。
木毅笑一哂:“挺有精神。”
指令血清在席然眼前闪过,针尖刺破空气,泛着危险的银光。
席然不再像一开始看到针尖时瞳孔紧缩,满脸的警惕和愤怒。现在的他仅是看了一眼那血清,便面不改色地挪开了目光,一副悉听君便的模样。
木毅笑对他听话的模样很是满意,颇有兴致地多谈了几句:“这次不扎手,虽然很想给你打修复血清,但是怕你承受不了剂量,还没上场就死了。”
席然:“......”
木毅笑轻轻地说:“闭上眼睛,好好感受这个。”
脖颈一痛,针尖扎入动脉,粘腻浓稠的血清顺着针管灌进动脉,仿佛一团火从脖颈燎至全身,席然当即露出抗拒的神情,扭动着身体想要躲开。
木毅笑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将席然全身按在椅背上,席然口里发出嘶哑的痛嚎,甩动肩膀想解开钳制,浑身被冷汗浸透了,像一条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不停打着颤。
木毅笑欣赏着他不断变化的瞳底,害怕、痛苦、怨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席然挣扎的幅度越发变小,最后露出有些迷茫的神色,怯怯地望向木毅笑。
“......呵。”木毅笑轻笑一声,抬起手指触了一下他的眼皮。
..
‘铮——!!’
鳞片碰撞激起电光火闪,宋安在和席然的对峙中被他节节逼退,白色的新种人恍若幽灵穿梭于墙与地面之间,许是他纤瘦,又有些疯魔,进攻的速度极快,常人看不清他的残影。但是他的进攻明显没有章法——宋安看出破绽,接连躲避席然好几个对他而言足以致命的杀招,身体挪动牵扯伤口,疼痛穿心,宋安只守不攻,逐渐力不从心。
“杀了你!”
又是布满杀意的一击,席然一膝粗暴顶上宋安肋骨,宋安撑起一伤臂抵挡,伤口飚出一道淋漓血光,下一秒,席然凶残一拳扬起,凌厉直击宋安鼻骨!
宋安似有所感,在席然的拳头触及面颊的前一秒偏头欲躲,怎料席然另一拳从身体遮挡下腾空扬起,更加迅捷、更加残暴的拳头落到宋安下颚,下巴瞬间迸开冰裂般的疼痛。
假动作?
宋安愣愣看向席然,那张难辨雌雄的面上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坏笑,浅色的眼睛闪着凶神恶煞的光。
宋安无奈地咳出半口血沫:哇,坏死了。
席然接连补上几招,宋安面颊肌肤迅速热了起来,疼痛发肿,席然几拳将男人英俊面庞打得青肿。
宋安退无可退,被席然几拳打得有些懵,脚下一个趔趄,他高大的身影晃了晃,猛然一掌按上墙壁,带血的五指在墙面上留下用力强撑的痕迹,宋安通过倚着墙壁才能支撑身躯勉强站起,捂着被挠得糊成血花的胸口,一抹鲜红从他的唇角缓缓滑落。
宋安悻悻吐了口血水,没想到席然还有这般散打天赋。
“真恐怖......”
“......真精彩。”
两个强A新种人对决的场外,木毅笑捂不住穿肠的伤口,殷红的血浸得他每个指缝都变成红色,他面庞被汗泡得发白,目光却一刻不离宋安被揍得连滚带爬的惨况,他看得起劲,面无血色,神情却有些好笑。
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兴奋,目光灼灼,仿佛在嘲‘哇,宋安你也能被打成这样’。
程天启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掌心覆盖在木毅笑捂着伤口的手背上,将他抱在怀中:“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木毅笑小幅度摇头,他目光在宋安身上停顿几秒,气若游丝地唤了声程天启,“真希望我闭眼前能看到宋安死,不知道席然的战斗力......嘶、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planB。”
程天启却摇摇头:“不要planB了,我带你走,你跟我走。”
“我们出国,离开G市,离开华夏,去哪里都行。”
木毅笑不笑了,神情泛冷地看了他一眼,须臾又好笑道:“天启,你......帮我个忙。”
他声音轻轻的,好像还带着惯常的笑意,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我的口袋,有一根血清,你把它打进我的身体里,我......没有力气去拿了。”
他四肢疲软,像散架的木偶瘫在程天启怀里,笑盈盈地说:“只要打了血清,我就能活......”
程天启从他的裤袋中摩挲到那根注射器,手心满是汗。
木毅笑朝他偏了偏头,冷汗洗过的脖颈光洁白皙,“......从动脉推进去,拜托了。”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天启。”
‘腾——!!’席然下一拳砸在宋安上一秒倚着的墙壁上,轰隆一声砸起满墙尘埃。
宋安的第一秒是去想他的手背痛不痛,第二秒猝然躲开席然的连击,砰砰砰砰几声墙面被接连不断地砸了几个触目惊心的拳坑,见招挥空,席然唰得一声扭过身体,扬起一脚回旋踢向宋安,宋安竭力将手掌新种化,一手持住他脚腕,在席然震愣的面容下拽着席然的腿一拉,沉声道:“抓住了。”
“啊!”一脚被对方握在手里,重心歪斜,席然连扯了两下都没把脚腕从宋安的手中拉回来。“去死!”眼底划过狠戾,席然整个人猛虎下扑,双手落地一撑,身姿猛然一扭,凌空竟然旋了一百八十度,仿佛在空中飞了几秒,另一脚踹向宋安侧颈,挣脱开来。
宋安被他当空踹飞,跌进一片狼藉之中。
“咳咳咳——”宋安狼狈地站起身来,身体像被人拆了,眼前嗡嗡作响:“这么能打?”
新种化的席然眼中发狠,落地时脚一蹬,他高跃而起,自上而下以拳化掌,一刀手刃劈向宋安。
宋安不再防他,伸出还算有余力的手化开那当头一击,拍开席然手腕,随即肘击、膝击被宋安一一格挡,宋安吃力抓住他双腕,如锁般将席然双手扣在背后,他力不及席然,格斗技巧上却拥有席然远不及的优势,极为赖皮地将席然拥如怀中,抱得死紧。
席然被一米九的大男人如人形枷锁般死死控在怀中,下意识想要挣脱,脚却被坏心眼的宋安一勾,两人交叠得摔在地上,席然脊背被宋安双臂锁着,摔着倒是不疼,却也无法动弹,自下而上被男人的重压压得破口大骂。“放开我!杀了你!去死!”
宋安新伤不添却也被席然这副仇视态度添得心伤,眼神阴霾不减,身体难以扼制地颤栗,有些疲倦道:“如果你一辈子都是这样,想杀了我,该怎么办。”
“你去死!”席然一口咬上他侧颈,牙齿深陷皮肤,咬出丝丝缕缕的血。
宋安吃痛,仍然将席然紧密拥住,像叹息道:“你不是说要教我爱吗?”
席然蓦然停住了,松开了口,他看了看目光沉沉的宋安,突然耸拉眉眼,用委屈的口吻沙哑道:“好痛,宋安,你放开我。”
宋安:“?”
浅色的眼瞳中一秒积蓄起水雾,青年有些难堪地半偏过脸,抽噎着鼻子,眼泪顺着面颊从下颚滴落:“我的头好痛,好难受......”
宋安:“......”
宋安将额头贴在他的额间,鼻尖轻点对方的,彼此呼出的热气在面上纠缠萦绕,慢慢地说:“美人计很有用,不过,我太懂新种骨子里的恶劣了。”
被压在地面的席然眼底变化莫测,霎时间褪去了附在体肤表面的白色鳞片,虹膜由浅变黑,眼神逐渐清明。
席然呃啊了一声,反应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宋安抱着压在地面上,他头疼欲裂,人类意志重新组合起来,难受地哼哼:“你......干什么......?”
宋安:“......”
席然面露难色扭了扭肩膀:“宋安......我不舒服......”
正在宋安考虑要不要顺坡下或者跟老婆解释局面为何变成现在这般尴尬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由外而内狠狠地踹开了,专案组神兵天降,以顾晴为首的反恐特警举着枪紧张地冲进房间,“别动!警察!”
“全部趴下!”
特种武警鱼贯而入,但他们显然错过了全集最精彩的部分,满屋的血,满地的狼藉,墙面被不知何种武器创得露出内里的钢筋水泥。屋内的人不多,三个雇佣兵的尸山加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在房间的一角上演夫夫情深的程天启和木毅笑,以及被血糊了全身看不清原本颜色却将绑架事件上的受害者席然抱紧压在地上的宋安。
宋安:“......”
专案组全员:“......”
四十八层的天窗大开,碎渣满地,冬风呼呼地吹,吹得专案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片刻呆滞。
祁喆很想在这个时候保持严肃,但是眼前的场面太过震撼了,他没忍住嘴欠,大声说出了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声:“这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
宋安一瞬间卸了力,气喘吁吁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找到席泽了,他也被木毅笑关在酒店房间里,路上遇到一些打手,花了些时间。”顾晴瞪了祁喆一眼,招呼着队员去收拾宋安留下的残局,一面对着对讲机道:“屋内总共九个人,死了两个,重伤......五个。抓到木毅笑了,张成端不在这里,继续找。”
银光一闪,手铐咔嚓一声挂在木毅笑的腕上,将那双常年拿着手术刀的手牢牢扣在了铁环之下。木毅笑眼睛半阖,呼吸极其微弱,衬衫已经被腹部的伤口染湿了,看起来跟死了没区别。
顾晴不能让他死,用手探了木毅笑微薄的鼻息,招呼两个人道:“送他去医院!”
程天启执意随同,被顾晴用眼一剜,“一并铐着带走。”
路上遇到紧随专案组的程隽,年轻男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程天启,犹豫片刻张开嘴道:“天启哥。”
程天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被一众警衣环绕着走向夜色深处。
余下特警去处理新种化的五名雇佣兵,祁喆既疑惑又好奇地蹲在宋安跟前,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两人:“你怎么压着他?我们是不是来得太不巧了,你们这是——”
“看到我脸上的伤了吗?”宋安将被残害的半侧俊脸大方地露给祁喆看,“是他打的。”
“???”祁喆脸上露出一种震撼我一整年的表情。
席然弱弱地抗议道:“好难受,宋安......放开我。”
宋安凝神注视了他片刻,最终选择从席然身上爬起,祁喆才发现他一只脚半跛不跛,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致命伤,鲜红液体顺着狰狞伤口往下淌。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完整流利地组织出一句话,宋安的命简直是铁打的。
祁喆下意识伸手扶他,异变就在此刻突生!
‘噗——!’席然五指化作鹰爪,一掌没入宋安胸腔。
“抓住了。”他学宋安先前的语气,带着点残忍的俏皮,浅色的虹瞳透着不近人情的光,五指划开宋安原先的伤口,锋利五指穿破皮肉,捅穿肋骨,直接握住内里那颗还在跳动的桃状器官。
宋安惨叫一声,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血,因剧痛而浑身发抖。
祁喆一声‘我操’憋在口中,只见席然目中凶光大起,转手就要将宋安的心脏握爆!
祁喆赶忙一计手刀劈向席然,顾不上收力了,一瞬将席然劈晕了过去。
席然倒在祁喆怀里,祁喆好险接住软绵绵的他,抬眼瞳孔急缩。
宋安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随着惨痛逐步消弭,坠倒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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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谁来帮我拨打家暴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