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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人类的警局迎来了不寻常的动静，他们没有听说哪边的不法集团正在整併势力版图，也没听说有扫黑任务，儘管前一天晚上某间知名酒吧有纠纷，可是听说只是酒醉客人和店家起了衝突，这种民众闹事的案件每天都有成千上百件，并不稀奇。

然而，这天深夜，好几间警局门口都躺着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值班员警本来以为是身体不适的民众，可是他们的手机和钱包证件都被翻出来放在胸口上，员警们一查发现大部分都是从未成年就开始有案底的混混，其中有几个还是已经被锁定追缉的罪犯。

特勤队将首都裡的贩毒集团都扫了一遍，还抓了一些小本经营的药头，分派去现场调查的鑑识犬们检查他们的货源，确定和狩猎交易所无关后，本来可以原地放人，毕竟人类的犯罪行为跟管理局无关，可是特勤队认为这些人日后也可能会被利用，索性就移交给人类警局。

虽然管理局内部有专门跟人类警政单位联繫的窗口，可是队员们不想忙碌中还要跑公文写报告，就偷懒地直接丢在人家门口。

时间过了午夜，酒吧街人潮不减，反而气氛越来越热闹，许多原本晚上只播放轻快音乐的店家都放起了外国舞曲和嘻哈音乐，和悠閒喝酒聊天的时段迥然不同，夜生活才正要开始。

李承昕穿过了几个喝醉坐在路边地上喧哗的年轻人脚边，瞄到对面街上有同仁正把一个穿着连帽外套的男人拖进暗巷，「为什么你会觉得恒乐学长不太对劲？」

「他其实不是能把他人的话语当耳边风的类型，对那个保全的伤势很过意不去。」叶尚典说道，「刚才他出现在现场时是一个人吧？」

李承昕一愣，「思阳哥不在吗？」

他以为林思阳是分头去店裡面了解情况，负责和其他现场人员协调。

虽然哥和姊都是很平常的职场敬称，听到李承昕亲昵的称呼，叶尚典还是冷冷地投来一眼，沉默片刻，「我刚听说其他队员看到他自己在附近巡逻，没有带搭档。」

高智商的魔物过起了群体生活，生活空间中的敌意和排挤也会形成精神上的压力，还不能像从前老一辈一样用力量解决，尤其是本身具有同理心与道德感的个体，越是性格善良，会去在乎与同理他人的感受与见解，反倒越容易受到伤害。

时间一长，即使理智上明白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仍旧可能出于压力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叶尚典拿着手机，从刚才起王恒乐就没有接电话，他们找了附近几间名单上的可疑店家，还探看了几条暗巷水沟，一时竟处于失联的状态。

「要不要去那裡看看？」李承昕抬起头，望向昨天去过的那间酒吧。

灵光一闪的直觉是对的，他们在热闹的店内找到了独佔一张小圆桌喝酒的龙族青年。

「学长，你为什么会在这裡？」李承昕出声喊他。

「你们来啦。」王恒乐举起酒杯，一派悠哉地打招呼。他身上的制服外套已经脱掉扔在一旁，露出裡头的便服，俨然一副下了班在小酌的样子。

「为什么不接电话？」叶尚典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王恒乐双手碰了碰裤子口袋，翻找了一下才将视线放到外套上，「抱歉抱歉，太吵了我没听到。」

看着王恒乐漫不经心的模样，李承昕困惑地盯着他看。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就算直接下班在附近放松一下也不稀奇，看到学长好好的没出事，李承昕放下心来，却总觉得哪裡不太对劲。

「你喝了多少？」叶尚典看着放着柠檬片的调酒，出声问道。

王恒乐看着老朋友的眼睛，「这才第二杯啦，刚才服务生说有活动，这是推荐的饮料。」

「今天这裡还是正常营业呢。」李承昕瞄了一眼人声鼎沸的酒吧。

昨天才发生了可怕的衝突，店家生意丝毫不受影响，整间店充满来过週末夜的客人，比前一天还要嘈杂。

「没有上新闻，我们控制得很即时，消息没有传出去。」王恒乐说道，「现行犯都抓到了，没必要要求暂停营业。」

就算没有非人类捣乱，夜店和酒店等声色场所，本来就不时会发生斗殴与枪击事件，新闻总是从大众的视线边缘一闪而过，在社会上毫无波澜。

这时，李承昕的手机响了，是后续追踪调查恶魔的队员来电。

「那个女孩没有碰过药。」负责的队员说道，「她没有参与过贩毒，也对这方面很小心，一起玩乐时都会观察客人为人。」

就和叶尚典的预测一样，李承昕还是有点失望地垂下肩膀，「所以都没人发现异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那个恶魔醒了，可是不太配合。」

「什么？」其他友人都极力想证明他是无辜的，积极配合审讯。

「第二分队的小队长正在和他谈判，据说他要求减刑，才愿意说出情报。」

那个恶魔很快地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配合审问仍然可能会被追究刑责，还不如放弃被害者的身份，多留一点筹码。

「……我明白了，有什么进展麻烦再告诉我们。」李承昕道谢，挂了电话后和其他两人转达现况。

「这代表他已经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吧。」王恒乐叹了口气，对于魔族的选择并不意外。

「可是让我们快点追查，找到犯人不是比较好吗？」李承昕难以理解，「他是无辜的，却只有他被关起来，却不愿意配合，反而不积极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有其他非人类犯下更严重的重大案件，就能证实他只是受害者之一了。」叶尚典淡淡地说道，「还能吸引大众关注他的判决。」

一时之间，桌边陷入短暂的寂静。

「需要什么吗？」这时，一个年轻的嗓音打破了沉重氛围，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男服务生对着他们微笑。

他们一整桌只有一个人拿着酒，引起了店员注意。李承昕偏头看了其他两个人，王恒乐举了举还有八分满的酒杯，表示自己还没有打算离开。

李承昕向服务生要了啤酒，顺带询问道，「昨天这边是不是有什么骚动？」

「我昨天休假，不太清楚。」年轻的服务生带着礼貌的笑容说道。

不知道是局裡清扫的结果，还是对于纠纷惯常的官方说法。

「你想找什么？」等人类离开桌边后，叶尚典开口向王恒乐问道。虽然找到了人，叶尚典似乎还是心情不太好，今晚的神情比平时都还要严肃。

「这家店裡好像有皮条客，帮忙安排女孩跟订房间。」王恒乐说道，「我在猜是他们一群人都信任的对象，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喝下。」

「兔子先生怎么说？」李承昕好奇地问道。

「他说他不清楚异性恋的管道。」王恒乐面露无奈。

这时，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走过来，往他们的桌上送上啤酒。忙碌的服务生们在人群之间穿梭移动，似乎忙不过来，是酒保亲自送来饮品。

酒保视线没和他们对上，略微点头便转身离开，李承昕盯着那个手臂粗壮的男人看，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他和叶尚典都没有去碰桌上的啤酒，叶尚典的手机似乎有讯息，低头看着萤幕。

「我去一下吧台。」李承昕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跟了过去。

手臂粗壮的男人确实是这裡的员工，钻入吧台后便接待起涌来的客人，利索地消化酒单，对于靠过来注视着自己的漂亮青年看也不看一眼。

李承昕回头发现叶尚典也跟过来了，站在他的几步远，视线正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群。

顺着他的视线，李承昕才发现一个穿着轻便的男性非人类徘徊在不远处，惶惶不安的脸色看来跟周遭放松玩乐的客人格格不入。

那个非人类和叶尚典对上了视线，畏缩了一下，立刻转过头朝着李承昕走了过来。

李承昕顿时明白，对方本来就留意着他们的动静，可能本来就跟在他身后。

来到面前的非人类长着一张清秀的脸，是血统很纯正的魔族，李承昕花了一段时间才认出来，今天衣着十分朴素的非人类是那个恶魔身边的朋友。

「你们是来调查的吗？」

李承昕微微扬眉，「你又来这裡玩？」

「不、不是，我发现这可能是误会。」面色苍白的男子结结巴巴地解释，语气十分僵硬，「我想起来昨天他喝了外国的特殊果实做成的饮品，是这裡的员工推荐的。」

叶尚典走过来，站到李承昕身旁，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那个魔族。

「大家都在喝酒时，他突然神神秘秘喝起了果汁，说是国外很流行的柑橘类果实，有很好的解宿醉效果，还有壮阳效果。」男子说道，「是听都没听过的果实名字，我不记得名称了，在吧檯也点不到那个饮料，但我可以认出那个员工，带你们去找他。」

「快点，你在摸什么鱼啊！」这时，身后的酒保大声斥骂不见人影许久的服务生，不耐烦的语气让李承昕灵光一闪。

这个酒保也有在那家非人类的餐酒馆工作。

之所以大家都不疑有他，是因为推荐了今日特调的是员工，所有人都只当作是进店内消费时的常见推销。饮料从源头就有问题。

李承昕猛然回过头去，和酒保对上视线，对方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走向吧台深处。

叶尚典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恶魔友人身上，李承昕张口要提醒时，视线余光发现他们原本的圆桌旁空无一人，桌上放着空了的杯子和两杯满满的啤酒，王恒乐不见人影。

那个酒保突然走进了酒柜旁边的门，消失在另一头。

「你去找恒乐学长。」李承昕转头向叶尚典说道，随即翻过了吧台。因为他的动作过于流畅轻巧，只有旁边一个女客人发出惊呼，一时其他人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迅速穿过了内场入口。

李承昕钻入储藏室，在堆满了纸箱备品的空间追上了那名酒保，对方身上有很淡的虫族气息。

「操！」发现李承昕跟在后方，男人非常暴躁地低声咒骂，扔下手中拿着的箱子，气势汹汹地猛然回过身。

「你......」李承昕开口时，对方猛然伸手要拽他的胸口，便伸出手扳过对方的手臂，将人往墙上压制。

男子的肩膀擦过一旁的铁製置物架，撞击让他发出闷痛的悲鸣，脸颊贴着脏污的墙壁，「靠，你发什么神经！」

「特勤队有问题想请教你。」李承昕手上施力，神情戒备地说道。他知道血统这么淡的虫族应该不会有什么毒液，还是留意着对方是否有武器，「有受害者在这边喝到可疑的饮料。」

一时之间，被他压制的男子愣怔了下，对方的肌肉反而稍微放松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刚来这边兼职。」

「你是餐酒馆的员工吧？我在那边看过你。」如果那边也有内鬼，就能理解为什么会嫁祸给妖精和乌鸦。

「我受够了你们这些脑迴路奇怪的傢伙，已经提离职了。」虫族男人气急败坏的说道，「不管你是特勤队还什么东西都跟我没关係，我已经选择人类这边了，根本不想碰到你们。」

李承昕微微睁大眼，「你昨天有上班吗？」

「不在，我现在一週只排到两天週末的班，墙上有班表。」男子的声音裡带着怒气，却很愿意主动解释，显然想要配合调查，早点釐清情况。

「这裡的员工有其他非人类吗？」李承昕问道。之前特勤队来调查时，明明没有发现半个非人类。

「......介绍我来的朋友也是，不过这种工作流动率很高，有时也会找外人临时代班支援。」

李承昕犹豫片刻，还是缓缓松开了箝制，而男子虽然满脸不悦地按住疼痛的手臂，却没有攻击他或逃跑。

「我现在在工作，没空理你。」酒保焦躁地看了一眼门外，那种不耐烦的态度其实是很在意无人留守的吧檯

「可是要是这边歇业的话，你也会很困扰吧？这边现在不安全。」李承昕说道，「今晚吧檯只有你一人？」

「还有安迪，他大概去抽菸了。」

李承昕跟着男子查看班表，有一面墙上贴着签到记录。这时，李承昕发现一旁角落的闭路电视上有着整间店的监视器画面。人潮满满的店内各个角落，以及冷清的二楼走廊。

今天楼上没有开放营业，画面中却出现了移动的身影。

「那个小鬼在那裡干什么？」一旁的虫族混血低声咒骂，也看着萤幕裡出现的年轻服务生。

细瘦的身材彷彿少年，是刚才来桌边招呼过他们的年轻服务生。而在那位服务生身后，跟着王恒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