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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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吗？

我撑起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望着头顶散发出‌‍‎‎‍黄‍‌‌‎‎色‎‌光晕的灯泡，意识中断前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如果我死了，肯定没能上天堂。证据就是，天堂里肯定不会像这样——我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吃力地抬起脑袋，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把人当猪羊一样五花大绑。

徐艾好歹给我留了点体面，往我身上裹了条浴巾。此刻，我躺在一张狭窄的不锈钢床上，没有床垫和枕头，只有一张光板床，硬邦邦的床板硌得背痛。我的腰、大腿和小腿分别被一根粗壮的麻绳绑住了。两边床头像是特制或被加工过，有专门固定手铐的地方，而我的双手就被铐在上面。

我扯了一下手腕，手铐撞击床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不知道徐艾给我注‍‌‎‍‌射‌‍‎‍‌了‌‍‍‎什么，胳膊使不上劲，身体也瘫软无力。

我暂且放弃挣扎，四下打量这个地方。

房间大概三十平米，角落里凌乱堆放一些家具和旧家电。床边放着一张黑色圆桌和一张木椅。这张床靠墙放置，我朝左边转过头，看见对面有一段阶梯，向上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没猜错的话，这里可能是一间地下室。

唯一的采光窗挂在南面墙的顶端。窗外黑漆漆的，雨应该还没停，因为我听见玻璃被雨点敲击发出持续而沉闷的声响。

我忽然想到，我的足迹大概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通过车子停放的位置，警察能查到我去了河边，但查不查得到我来这栋房子就不好说了。能被人目击也好，但我和徐艾一路走来没有遇见其他人。

这么一想，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徐艾是早有预谋还是单纯运气好？我不知道。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我鬼迷心窍，愚蠢地自投罗网。

这时，吱呀一声响起，随即是脚步声。我朝楼梯张望，看见一双脚，接着是腿，最后徐艾整个人出现在楼梯上。

他仍然穿着那身黑色浴袍，双手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径直朝我走来，在床边站住。

不知何为，徐艾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他开头没说话，只是用愉快的目光扫视我的身体，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手艺。

“我没有用力绑，不想勒出伤痕，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力气逃跑。”徐艾轻快地说，“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感觉特别棒，就像躺在五星大酒店的床上。”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心情开玩笑。”徐艾吃吃地笑了，“你真好玩，所以我才喜欢你。”

“被你喜欢的人下场真惨。”

徐艾敛起笑容，嘴角耷拉下去，眼中浮现出怒意。就在我后悔激怒他有些冒失的时候，他却恢复了平静，转身把怀中的盒子放到黑色圆桌上。

徐艾按下一个按钮，响起开锁的声音。他背对着我，掀起盒盖，一动不动地望着里面的东西。

一会儿后，他侧开身体，盒子里的东西赫然呈现在我眼前。

我吃了一惊。居然是个人头。准确来说，人头底下还连着大概三、四公分的脖子，端放在盒子内部黑色的绒布中，静静地与我相对。

我怔怔地看着那颗头。很快，我认出了那是谁——

乔松音。

最初的惊慌过去，我稍微冷静下来，发觉了异常。我没见过尸体，但根据常识，尸体的头看上去应该不会这么……鲜活。

这颗酷似乔松音的头闭着双眼，面容恬静而红润，连肌肤的纹理都栩栩如生。我恍然大悟，这是模仿乔松音做成的人偶，做工非常精细，乍一眼看上去与乔松音本人别无二致。

话说回来，原本乔松音的长相就精致得如‎‎‍同‎‌人‌‌‍‎‎偶一般，再加上不怎么笑，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真被做成了人偶的模样倒也毫不违和。

会做这种诡异的东西，莫非徐艾是乔松音的狂热粉丝？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我发问道。

回应我的是一片沉寂，只听见雨水溅落窗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徐艾才开口。

“你说得没错。”他失神地望着人偶的头颅，喃喃地说，“都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我那句“被你喜欢的人下场真惨”，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就没错吗？”徐艾忽然转向我，提高声音，像在对我控诉，“我每天都在等他，等到很晚他才回家，等我醒来他就又不见了，又剩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他苍白的皮肤由于激动蔓上了一层绯红。我惊愕地望着他，他倒豆子似的接着往下说。

“他说等这次演唱会结束了，他就转到幕后工作，去当制作人之类的，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陪我。”徐艾的声音浸满了怨愤和无尽的委屈，“可那个破演唱会还有三个月才结束，让我再过三个月这种日子？不可能，我绝对受不了的，他每天要见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多留点时间给我？难道我还没有那些人重要吗？我一想到他每天看着别人，对着那些人唱歌，就受不了，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只和我在一起？明明这样就足够了啊。”

这一串激烈的发言宛如一场冰雹将我砸懵了。就在这时，我依稀记起乔松音曾在回应记者八卦时承认自己有恋人，称对方是圈外人，不便公开身份，当初还引发了轩然‎‍‍‌‎大‎‌波‍‎‌‌‍。他的保密工作无懈可击，狗仔掘地三尺也没查出蛛丝马迹，难道那位神秘恋人就是徐艾？

“你是说……乔松音是你的男朋友？”我问。

徐艾没有回答，他好像根本没听见，在激烈的爆发后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呆呆地望着那颗人偶头颅。

“所以啊，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太生气了，才会把他……”他颓然在椅子上坐下，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抱头，好像非常苦恼，“我去找过了，但是找不到。”

“找什么？”

“他的身体。”徐艾抬起头，面色仓惶地望着我，“河里没有，我找不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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