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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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个怪物步步逼近,理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是发条玩具吗?谁躲在哪里操控它?
但如果真的是玩具,手艺未免太过逼真了。它的步态和节奏都非常自然,毫无机器的僵硬沉重,如果不是少了头,任谁来看都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在走路。
恐惧和疑惑令我的脑袋一团乱麻,我像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它走到桌边,离我和徐艾只剩一米左右的距离,然后停住了。
现在我可以完全看清它的模样。它的皮肤从衣服上大大小小的破口露出来,深红色的疤痕宛如一群毒蛇,狰狞而肆意地在这具身体上四处爬行。
“他身上有很多疤哦。”徐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我打了个冷颤,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桌上的头颅。与此同时,一只手也伸向了那颗头。
怪物抓住头颅的后脑,从盒子里提起来,两只手托住头的两侧,仿佛给自己戴一顶王冠似的,将头举过脖子上方,再缓缓落下,让切面贴合。
他保持这个姿势静止不动。可能过了十几秒,也可能是一、两分钟,恐惧令我失去了时间概念。怪物缓缓睁开眼睛,松开手,头稳稳地立于脖子上方,仿佛从没离开过那个位置,只是脖子中间多了一圈暗红色的疤痕,就像他身上的那些疤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怪物——应该称他为乔松音,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地注视了我片刻,然后朝我们走来。
他在床边停住,视线落在徐艾身上。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搂紧了徐艾。
“怎么了……”徐艾被我的动作弄醒了,他将耳朵贴在我的心口,睡眼惺忪地问:“你心跳的好快,做噩梦了?”
“徐艾。”乔松音开口道。
我怀中的身躯猛然一震。徐艾睁大眼睛,扭过头,与低头凝视他的乔松音对上了目光。
难以置信、错愕、惊喜……种种复杂的感情犹如万花筒,在徐艾脸上交织变幻。他愣愣地看着乔松音,大概以为自己在做梦,久久没有反应。
“你在做什么?”乔松音又说。
如同被一记响铃从梦中惊醒,徐艾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扑向乔松音,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乔松音顺势搂住他的腰,将他从床上抱下来。徐艾站在地上仍不松手,仿佛害怕眼前的人只是个稍纵即逝的幻影。
“你怎么才回来?”徐艾的声调有些颤抖,“我等了你好久。”
我身上还残留着徐艾的体温。不久前和我约定一起离开此地的他,眼下却和前男友上演着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我还没消化刚才所见的怪象,在震惊和恐慌的同时却也有些空落落的。
但很快我就没工夫再多愁善感了,因为下一秒,乔松音弯下腰,捡起床边的斧头,没有一句说明,也没有一丝预兆,等我反应过来,斧头锐利的寒光已经朝我的脸直劈过来。
幸好我反应算快,猛一翻身避开了刀刃,但没完全躲开,腰右后方传来剧烈的刺痛,估计被划拉了一道口子。斧子砍在铁床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床板震颤不已。
我滚落到地上,勉强撑着床沿站起来。体力还没恢复,别说跑了,我怀疑自己能否顺利逃到楼梯口,更何况乔松音根本不给我逃跑的机会,他一脚踏上铁床,准备直冲过来拦截我。
就在我以为脑袋终究不保的时候,乔松音的胳膊被拽住了。是徐艾。
“为什么要杀他?他不会说出去的。”徐艾看向我,“你不会告诉别人今晚看到了什么,对不对?”
乔松音想杀我恐怕不止是因为这个吧,我心想。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紧张地盯着乔松音,像被逼到绝境的猎物,粘稠温暖的液体顺着我的腰往下流淌。
乔松音停下动作,但握着斧柄的手仍未松劲。“凭什么相信他的话?”他问的是徐艾,没有温度的视线却牢牢锁定住我,让我想到某种蓄势待发的食肉动物。
“因为……”徐艾看看我,又看看他,“因为你不在的时候,是他陪着我。”
“嗯,我刚才看到了。”乔松音平淡的语气中含着一丝讥讽,看着我的目光更冷了,让我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斧头扔过来。
“总之就是没有必要,而且收拾尸体也很麻烦。”徐艾继续劝道。
“不麻烦,就像上次你对我做的那样就可以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徐艾不高兴了,“你刚回来,就要为这种事情跟我吵架?”
乔松音神色平静,态度却不甘示弱,“刚回来就看见你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我好像确实有理由和你吵架。”
“你早点回来就不会这样了。”徐艾赌气似的甩开乔松音的胳膊,断然对我说:“你走吧。”
我看了看乔松音,他没放下斧子,但好像也没有要继续攻击的样子。我试探地沿着床边走了几步,他一动不动,和乔松音互相不看对方,两人像是冷战一般,陷入了沉默的对峙。
我加快步伐,走到楼梯底下,撑着疲软的身躯开始往上爬。腰上的伤口被来回扯动,疼得我直冒冷汗。终于快爬到顶时,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人紧紧相拥,吻得难分难舍,方才的紧张气氛已然烟消云散。
真他妈两个神经病,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颇不是滋味地收回目光,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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