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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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值守的男孩验看了他的通行证,拉开栅栏门,随口道:“外面有人等你了。”
“有人?”枫宥楞了楞,走出门一看,表情登时一凝。
寒笙站在门外,见状忙干咳了声:“父亲说你身上有伤,要我跟你一起。”
枫宥的目光凝在寒笙的脸上,双目瞪大,表情似乎要维持不住。寒笙心口一紧,担心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用眼角瞭着孤儿院的楼窗。
枫宥眸光一动,终于将目光从寒笙脸上移开,走到寒笙前面,道:“......那走吧。”
寒笙跟在他身后,走到孤儿院监控视野范围之外,才喊了他一声:“......枫宥?”
然而枫宥没有理他,低着头只是走。
寒笙不知是不是有人跟踪他们,因此也不敢再开口,跟着他走了一阵,枫宥停住脚步,道:“到了。”
寒笙抬起头,看见头顶“清水旅馆”的招牌,不由一愣。
门厅里吃饭的客人不是很多,有的人桌前没有东西,似乎只是闲坐,见到枫宥并他一起进来,眼神显出些异样。
寒笙知道这里有些人是被枫宥救下来,易了容躲在这里的,乍一见和枫宥同来的人,心中免不了生出些警惕。
“老板,两间标间。”枫宥将假证件放在前台桌上。
不知枫宥同老板打了什么暗语,老板抬眼看了眼寒笙,似乎会意了,笑道:“真不好意思,今天人比平常多,就剩一间双人房了,您看可以吗?”
“可以。”枫宥取了房卡,走到房间门外,打开门,寒笙跟了进去。
刚一阖上门,寒笙的胳膊便被人拽住了,枫宥一把抱住他,双臂死死揽住他的腰身,寒笙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下意识要推他,然而枫宥身上的颤抖却分明地传了过来。
“枫宥?”寒笙心口一跳。
“我......我以为你......”枫宥话音一顿,似乎不敢往下说了。
“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寒笙抱住枫宥,道:“我被刑枭关起来了,一直在五楼休息室不能出门,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放我出......”
寒笙话音一顿,将脸埋在枫宥怀中嗅了嗅,双手抓着枫宥的领子要扯。
枫宥一愣,忙捉住他的腕子:“你干什么?!”
“松手,让我看一眼!”寒笙说。
枫宥盯着他的眼,僵持了片刻,终于松开了手。寒笙扯开他的前襟一看,登时愣住了。
胸口上的血痕狰狞交错,药全被水冲掉了,有的地方又开始渗血,还有的地方流出脓水,溃烂的伤口已将他胸前的衬衣粘住了。
“我觉得不疼了,就洗了个澡。”枫宥道:“以前也去过几次地下,比这严重得多,过几天就好了。”
寒笙沉下脸,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去了地下?”
“我......我把冯有揍了一顿。”
“他都不敢惹你,怎么突然......”寒笙眼神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想......”
“看他不爽就揍了,没什么原因。”枫宥移开目光。
寒笙盯着他躲闪的目光,半晌,终于怒极反笑,咬牙道:“好,我信你!”旋即一把抓起枫宥的胳膊,将他扯到了床上:“躺下,给你上药!”
黑色窗帷将外头遮了个严实,寒笙只拧开了摆在床头的一只小灯,黄黯黯的灯光便照在了他脸上。
枫宥垂下眼,看着他用棉签沾去伤口上的脓水,一面处理伤口,一面抬眼觑着枫宥的脸色:“疼就喊出来,这里又没别人。”
“不疼。”枫宥道。
感觉到寒笙的手轻轻地蹭在他的胸口,枫宥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移开了眼。
寒笙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那......要做吗?”
枫宥楞了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寒笙盯着枫宥的眼,笑道:“听说有个人在地下被打得半死,还想着上我......”
枫宥一怔:“我......我那是套江淮的话!”
“是吗?”寒笙笑起来,抬手掐着枫宥的脸,阴声道:“原来你去地下是为了找我啊?!”
“我......”枫宥反被寒笙套了话,登时一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了,不跟你追究这个了,”寒笙道:“这回......需要我帮忙吗?”
“抱......抱歉,我去冲个冷水澡,一会儿就......”枫宥脸上一热,翻身要坐起,却被寒笙按了回去。
“还要洗澡?你嫌自己伤口烂得还不够快吗?”寒笙伸出手,拨开枫宥额前的碎发:“枫宥,你只是憋得太久了,知道吗?”
枫宥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笙扯下枕巾盖住枫宥的眼:“我用手帮你,你不要看我,行吗?”
枫宥心口一沉,将自己眼前的布扯下来:“那就不要做了。”
“你......”
“如果你要这样,我就不想做了,”枫宥盯着寒笙的眼,一字一顿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寒笙一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又要说如果自己死了,要我别管你,所以你要蒙住我的眼睛,怕我以后忘不了你,是不是?”
“你又说这个干什......?”
寒笙话音一顿,只因他发觉枫宥的眼睛竟微微地红了,他坐起身,盯着寒笙的眼睛道:“我可以不说,那你不要死,行不行?”
枫宥的声音有些抖,仿佛哀求一般,寒笙的心口猛地一缩。
“我已经没有父亲了,”枫宥垂下眼,话音中透出黯然:“如果你再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寒笙一愣,唇颤了颤,许久没有说话。
他以为生命的终点只要停在计划成功的一刻便足够了,至于以后,那是黑洞洞的虚空的一片,他从未想过。
然而究竟分出了一条小小的岔路,安静,平和,没有血腥和杀戮,如梦境一般不真切。
竟连在脑中想一想,都仿佛是奢望一般。
明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心中竟也忍不住开始期盼......
寒笙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枫宥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寒笙伸手掬住他的脸,道:“我只能保证努力不死,如果有机会活下来,我们就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枫宥眼神一变,仿佛过了许久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把伸手勾住他的后颈,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唇舌交缠在一处,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枫宥将他压在床上,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上,一路向下,低头咬住了他的锁骨。
“别......别留印子,刑枭会——”
话音未落,枫宥又猛地堵住了他的唇,生涩而粗暴地撬开他的唇齿,寒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忍不住伸手去推,枫宥这才放开他,愠道:“不要提他,好不好?”
寒笙见他不似之前一样维护刑枭,不由有些错愕,然而此时此刻他也没法再问及缘由了。
枫宥吻着他,手从衣摆滑进去,慢慢抚着他的腰身。
指腹忽而触着一片微凸的疤痕,枫宥动作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将手一缩。
寒笙楞了楞,见他的脸色一沉,道:“......怎么了?”
枫宥僵了片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想将他翻过来。然而寒笙钳住他的手,道:“就这样做,行吗?我想看着你......”
枫宥目光一动,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褪下他的衣裤,将剩下的药膏全部挤了出来。
手指搅弄着药膏,他不错眼珠地仔细盯着寒笙的脸,如此花了许多时间,还没有真的进来。寒笙看着他生涩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做什么这么慢?”
枫宥道:“怕你和那次一样。”
寒笙一怔,这才想起之前的那一次,在枫宥的宿舍里,自己流了太多的血,等天色黑下来便昏睡了过去。
而枫宥全部的经验,几乎都是从那里得到的。
寒笙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忙道:“那次是刑枭故意折腾我,所以才会流血。和他,还不如和一根棍子!”
枫宥怔了怔,竟被他逗笑了,然而板着脸佯嗔道:“说了别提他!”
“你讲不讲理?!”寒笙道:“是你自己提起之前......啊——”
话音未落,身下忽地一痛,不由低叫一声。
“疼吗?”枫宥动作一顿,慌忙去看他的脸。
寒笙勾着他的脖子连连地抽气,等到终于放松了些,发觉他刚有了些笑意的脸,又添上了忧色。
“没事,你继续。”
枫宥的动作起先还很轻柔,束手束脚地不敢用力,可寒笙攀住枫宥的脖子,一会儿在他的唇角细碎地啄吻,一会儿故意地在他耳边拂拂地吹气。枫宥再也忍不住,压着他做到了底,寒笙软瘫在他身上,终于没了捣乱的力气。
枫宥之所以宿在清水旅馆,是因为这次目标的住址距这里不过百米。
入了夜,他们潜进目标家中,将其迷晕了带回来,依旧是制成三片人皮面具,放在箱子里。
目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还带着伤,此时他躺在房间床上,阖着眼,双眉紧蹙,似乎还在梦魇。
枫宥将从他书包里翻出的他母亲的交通事故尸检报告压在他枕头底下,对寒笙道:“一会儿会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先让他在这儿睡一会儿,我们去河边。”
时隔一年,河边的一切都照旧。
寒笙站在河岸边,望着粼粼的泛着月光的河面,笑道:“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你把我轰走,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的背影,你知道我有多想揍你一顿吗?!”
枫宥失笑,抓着他的手腕向自己脸上招呼:“那你现在揍,我不还手。”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寒笙想了一会儿,将手抽回来:“......还是算了!”
枫宥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盯着寒笙的脸道:“怎么?你舍不得?”
“谁舍不得?我又不是没揍过!”寒笙笑着拧了一把他的脸,道:“等下次在孤儿院遇到你,我会好好揍你一顿的!”
还未等枫宥开口,寒笙已转身跑下斜坡,向着桥边跑了。
“慢点!小心别掉河里了!”枫宥急道。
寒笙笑道:“怕什么?这不是有你了吗?!”
寒笙走进漆黑的桥洞,蹲下身,从暗中摸到一只冰冷的脚踝。
那人身上水淋淋的,触手冰凉,寒笙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出洞外,低头借着月光一看,尸身的脸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那是——
绷带。
寒笙眼神一变,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却被人抓住了,那具被他拖出来的“尸身”睁开眼,双眸盯住寒笙的脸,带着笑的声音从喉中发出:“抓住了,孤儿院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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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还有四章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