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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傍晚郝年一个人去了星光饭店，罗敬的父母在这里定了个包间，把一些老师和同学都请来了。岳斯阙则在昨晚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家，只匆匆把礼物交给了郝年，让他转交给罗敬，搞得他郁闷了到现在。

包间里热闹非凡，经过走廊转角处时仍能听到里边溢出来的欢声笑语，虽然这里的大门都是用厚重的大红木制作而成。

服务员把门推开前他悄悄深吸一口气，嘴角习惯性弯起，两手攥紧了礼品盒的绳子。

“哟，你终于来了。”罗敬换上一身较前斯文的装扮，热络地围了上来，“嗨，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说完伸手去夺礼物。

郝年双手不便，抬脚作势踢了他一下，“少来，不知道谁装作“不小心”直接把购买链接发我微信来着。“

罗敬笑嘻嘻地舔着脸，仍执意解释：“真的是不小心的。”虽然这话只有他自己信。

“喏，另一份是斯阙的，他有事来不了。”

“不是吧，都要走了还他还不来赏光啊。”

“人家是真的有事。”

“好吧，”罗敬点点头，随口一提：“要不是咱俩玩得好，估计他都不会想到送东西给我吧。”

“跟咱俩有啥关系啊？他送你东西纯粹是同学一场。”

“整个初中，认识他两年有余，我就没见他跟哪个同学走得近，更别说送东西给人家。”

“怎么没有？”郝年首先不乐意了，彷佛自己遭到了误解，“上次王嫒生日他就送了个手办，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还列举了好几个同学，都是周围挨着坐，跟他们关系比较近的那种。

“还有呢？”罗敬反问他，“你还见他送过哪个男同学吗？”

“你好矫情啊。”郝年憋出一句。

其实他每年都能收到岳斯阙的礼物，但两人打小就认识，且作为礼尚往来，他每年也会献上自己的那一份。

“哦～忘了。”罗敬自嘲地笑了一句，“在这班上，他只搭理你，可能只有你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吧。”

郝年一把揽上他脖子，笑道：“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多愁善感呢？”

“嗨～”罗敬立马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贱兮兮道：“这不要离开我的儿子了嘛？”

“滚，”郝年锤了他一拳，笑骂：“把我的耳机还给我。”

闻言罗敬立马收紧礼物盒，坚决道：“不行，送出去了就是我的了。”

两人把东西放下后又融进圈子中，跟同学一起嬉笑打闹。饭局开始前，罗敬郑重其事地发表一番感言。

郝年看着他举起杯子，嘴里说着感谢父母、感谢老师、感谢同学，随后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自己名字，眼眶无由来地湿润，当即低下头盯着桌上的饮料，心里五味杂陈。

吃到一半时罗敬不知从哪端来了两杯饮料，还神秘兮兮地给他使眼色。郝年立马反应过来，跟着他去了阳台的小角落。

-“给你。”他递过来一杯看起来有些透明的饮料。

郝年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白酒？”

“傻呀，白酒能这么倒？”那得浪费多少瓶。

“你往里边加了什么？”他再闻了几下，确定手中这杯饮料绝对加了酒精。

“七分雪碧，三分麦卡伦。”

郝年大惊，“你爸平时下手重不重啊？明天我该不会要去医院见你吧？”

“怕什么，”罗敬满不在乎，“他带出来就是给大家喝的，我倒一点出来没事。”

见人没当多大事，他也稍微放了点心，改问：“威士忌不都琥珀色的吗，你怎么调得这么透明？”

“还行吧，这瓶年代也不是很久，颜色也是浅浅的，加多点雪碧就行了。”

“行。”郝年将杯子举起来，高呼“cheers”--“哎等等～”他又将手缩了回去。

“你怎么老在关键时刻拉跨。”罗敬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他。

“等下，”郝年将一只手停在中间，一本正经道：“我要想想祝酒词。”

“赶紧。”

约过了两分钟后他才重新举起杯子，顺道清了下嗓子，认真地看着罗敬道：“祝你身体健康，学业进步，鹏程万里。”--“嗯...”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又说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罗敬被逗笑了，眼睛氤氲着一团雾气，半响说不出话，只用杯子轻碰一下，而后一饮而尽。郝年也跟着一口闷，差点没把他呛死。

“咳咳～”他捂着嘴巴猛咳几声，泪水反射性地飙出来。感觉胸部没那么难受后，他才张嘴吐舌，大呼：“好辣～”

“不至于吧，又不是红星二锅头。”罗敬砸吧嘴，“都是雪碧味啊。”

郝年改用手扇风，酒精仿佛点燃了他的身体，此刻他热到快要爆炸。--“你是不是经常偷喝你爸的酒？”

“偶尔吧。”

郝年明显不信。

许是那本饮料的后劲太足，被人推进后排时他整个人还是晕乎乎地，待反应过来时汽车已经要启动。扭头转向窗户外，罗敬正朝他挥手，口型是：“再见。”

心底涌起一股悲伤，他下意识地抿住嘴唇，脑袋也低垂着，整个人说不出的沮丧。

“到了那边记得找你爸爸打排位。”他在微信上快速编辑了一句话发过去。

“没了爸爸你就不会玩了是吧？”那边也快速回了消息。

郝年轻笑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身体往后靠，疲惫而沉默地看着窗外转瞬而逝的景色，连司机大哥都难得地没有找他唠嗑。

经过隔壁时，他抬头往某个方位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改道直接从大门进去。

“唔～”岳斯阙浦一打开门就有个人直扑到他身上。他全身僵住，扬起的手臂悄悄放下，只低声询问：“怎么了？”

郝年仍是把头埋在他脖颈处，不发一言。

“你喝酒了？”他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酒精味。

“一点点。”

岳斯阙没再说啥，只伸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揉。--“有这么难过嘛？”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郝年闷声说道。

“生死离别，正常不过了。”

郝年猛地放开双手，眼睛和他平视，虔诚问道：“那你会离开我吗？”

在“会”、“也许”、“可能”、“大概率”中，岳斯阙心软地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不会。”他说。

男孩的反应出乎他意料，

“你肯定会离开我的。”他将眼前人一推，自顾自地扑到岳斯阙的大床上，把全脸埋到枕头中。

岳斯阙没有反驳，只是走到桌旁将电脑关掉。游戏已经结束，投诉和处罚的通知同时送达信箱，私信里依旧有人穷追不舍地骂他这个锤石。

见人还是没有动静，他上前将他的身子掰过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睫毛上还挂着未散开的泪珠，整张脸看上去尤为可怜。

“跟罗敬感情这么好？”他的胸膛有些憋闷。

“不是，”郝年说，“是因为你也要离开我了。”

“我不是说不会嘛。”他拿袖子替他拭去眼泪。

郝年转过身去背对他，“你犹豫了。”

岳斯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不要乱想。”

“我是不是很幼稚啊？”郝年突然憋出一句话。虽然他很不想承认。

岳斯阙眉毛微簇，伸手弹了两下他额头“你今晚喝了多少酒？”

郝年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开口，沉默再次在房间里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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