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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觉。

一方面他舍不得离开b市，确切说舍不得离开岳斯阙。但一方面，小姨和姨父从小把他带大，可以说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了，如果这都不肯随他们去的话，会显得他这人非常无情。

他陷入了两难。

第二天早上他直接去了隔壁，奈何没见到岳斯阙，反而直接和于老太打了个照面。

“年年又来找我们斯阙啦？”于老太正逗着二哈，虽已差不多到古稀之龄，但老太太身子骨仍是硬朗得很，精神也是矍铄十足。

郝年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还伸手摸了一把二哈。

于老太看他这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取笑道：“瞧你这黑眼圈，比我这老太太的还深。”

郝年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憨笑：“放假第一天没刹住，昨晚通宵玩游戏了。”

于老太摇头，“年轻人还是少熬夜，容易虚，老了就难补了。”她退休后就一直在钻研中医养生，因此颇有几分行家风范。

郝年点头，“嗯，下次不熬夜了，实在睡不着我数羊。”

于老太笑得合不拢嘴。

闲聊几分钟后郝年忍不住了，开口小心问道：“奶奶，斯阙什么时候回来呀？”

“哟，这可难说了。”提起自己外孙，于老太也有几分想念。

郝年的心脏快提到嗓子眼了，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平浪静，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是？他以后都不回来了？”

于老太感叹一声，打量眼前男孩道：“我知道你和他从小关系好，只是他如今要回家去了，后面还要去美国读高中，以后你就难见到他了。”

“哦哦..是嘛。”

郝年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心底的苦涩难以压制，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他赶紧眨了眨眼，对老人说：“那我先回去了，奶奶您保重身体。”

“好嘞。”于老太给了她一个亲切慈祥的笑容。

回去后郝年就一直待在家没有出过门。

期间岳斯阙发来消息说他跟着他爸一家去日本旅游了，而钱徵同样跟着家人去了国外，他真正体会了一段无人陪伴的日子。

临近春节，小姨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在国外的住所也已经找好，只等过完年就动身。

郝年那日思考过后也给出了自己的选择，万枝枝的表情虽然略有遗憾，但也不忍心看着外甥顶着愧疚的一张脸，于是笑着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待个两三年就回来了。”

郝年那时只是心虚地点头，完全不敢对上他们的目光。

吃完饭后他回到房间打了一会游戏，正当眼睛发酸想睡觉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他揉揉眼睛，起身把电脑关了。

“啪嗒”一声，门锁开启，有人悄声进来，再顺手把门给关上。

“你,”郝年扭头往门边看去，却见到了意外的一张脸。--“回来啦。”他风轻云淡地朝那边笑道。

岳斯阙没回答，只走到他跟前，直直凝视着他，两人一时就这么杵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上去似乎已经鼓足勇气，开口道：“我、”

“哦对了。”郝年突然打断了他，用略带抱歉的笑容笑道：“我过完年要跟小姨她们搬到澳洲了，对不起啊。”--“没想到我先食言了。”

岳斯阙呼吸一紧，良久才说道：“这么突然？”

“工作上的事，谁也没准。再加上国外的升学压力没那么大，所以我就跟他们去了。”郝年看上去心情不错，还大有兴致地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岳斯阙脸色倒说不上好看，心里的愧疚消失了是真的，但知道人也要走了，胸口一时有些憋闷也是真的。--“改天出来聚一聚。”他把手搭人家肩膀上，好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

“嗯嗯。”郝年看向他的眼神依然藏着光，只是多了几分疏离在里边。

还没走就要撇清距离了吗？岳斯阙想。

自上次谈开之后，郝年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带着东西搬回了爸妈家里，反正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不用每晚睡觉前都跑到阳台看人家房间的灯有没有亮起。

而两人自那次后也甚少聊天，偶尔钱徵在三人群聊里发个消息，他们才出来冒个泡。敏锐如钱徵，好像发觉了些不对劲，连忙跑去私聊双方，但两人都说忙着过年，没空出来玩而已。

“年年，出来吃饭了。”他大哥在外边敲门喊他。

“来了。”郝年关掉电脑，起身下了楼。

大年初一，原本是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但郝家的饭桌上不外乎总是会多几个人。今天这个硕士，明天那个博士，甚至有次他妈还把投缘的实习生也带回了家。

尽管回来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这个家多了许多外人的痕迹，看着自己父母对学生如此关爱，连人家住哪、家里几口人，父母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他就不免感到有些吃味。

“年年，多吃点。”郝景给自己小弟夹了块鸡腿肉。

虽然他这人平时挺混不吝的，读书时就经常三五天不着家，对父母感情也比较淡薄。但对这个比自己小了8岁的弟弟，他还是打心底感到疼爱，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原因，也许是自己弟弟还长着一副稚嫩脸庞，叫他忍不住就想多分给他些关爱。

郝年受宠若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给他夹了一筷子回去，笑道：“哥，你也吃。”

“我看你在家吃得好像不多，这会正长身体的时候，你可得多吃点。”

郝景用怜爱的眼神关切道。

一旁的女学生看红了眼，对万小桃说道：“老师，你们家氛围真好。”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由于春节抢不到票，再加上家乡比较偏远，一时半会回不去，自己导师知道后就不由分说把她带回来了，说不能让她孤孤单单地过年。跟她同样情况的还有桌上另外两个男生，他们都是郝教授的学生，一个是研二，一个博一。

万小桃夫妻俩不仅治学严谨，热爱自己的事业，对学生及校园的一众小辈也是关爱有加。

逢年过节经常掏腰包请他们吃饭，还打了好几次报告向学校要求增加学生们的补贴，力求让他们没有物质方面的烦恼，安心学习。所以每年学校评选十大喜爱教师，他俩总是榜上有名。

每年的开学典礼上必有他们身影，每年的毕业季时也必被一众学生追着合影，堪称C大的明星教授。

不过分给工作和学生的精力多了些，对家庭的关注就要少一些了。

大儿子郝景由保姆带大，幸好除了性格有些脱缰外，其余都挺正常的。学习上一路保送，证书奖杯拿了不少，22岁就C大计算机系博士在读，可以说没辱没这个家庭条件了。

至于小儿子，虽然不是自己看着长大，但也很不错，起码学习同样不需要人操心。除了在家时跟他们比较生疏外，也没有什么费力的事，挺乖的一小孩。

夫妻俩每想到自己的两个小孩，心里就泛起一阵得意，转而投入更大的关心在自己学生身上。

“噢对了，”万小桃突然放下筷子，问众人：“明天咱们去爬山吧。”说完先看了下自己的学生，女生当然没什么意见，自己老师要做什么，自己陪着就行了。

郝重山那边同样也没什么意见，附和道：“新的一年，登高望远，不错。”

“行，那就这样决定了，回头我去网上预约一下。”万小桃十分开心的样子，郝年也不好意思将真实想法说出口。

大过年的为什么要去爬人挤人的山啊？在家待着不舒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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