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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通道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群，岳斯阙忘了手机的存在，一栋楼一栋楼的去寻人，逮住值班护士就问她们知不知道郝年在哪。

“你别急，”原本瞌睡中的值班护士立马被惊醒，三两下登上电脑系统帮他找人。

“有病人的身份证号吗？”

岳斯阙快速报出一连串数字，又怕不够似的把年龄、性别、出生日月、家庭住址这些全报了出来。

”可以了可以了。”小姐姐招手让他过来看屏幕。

“他在10楼的手术室抢救之中。”

“谢谢。”岳斯阙扭头就想跑，护士小姐姐忙不迭把人喊住，“不是在这，在住院部北楼，这里是南楼。”她给人指明了方向。

岳斯阙再次和人谢过，拔腿便奔向北楼那边。

等电梯时恰好和玉笙寒碰上，她是A型血，但她男朋友是O型，因此连夜把男朋友一起拉过来了。

“郝年他，他怎么样了？”

女孩子比较容易感伤，即使还没见到人，只问个情况也轻易地掉下来眼泪。

岳斯阙眸子涌上悲伤，苦涩道：“我刚赶过来。”

“你要去看他吗？我和你一起。”说完扭头就和男朋友叮嘱了一句，叫他先去献血，自己再下来找他。

“没事，我献完血就去找你。”男朋友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慰。

岳斯阙情绪难言，只痛苦地别过眼睛。

10楼的家属等候区非常安静，只有低吟的哭泣声，以及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岳斯阙还未见到人心便凉了半截，不敢抬脚出去，只怕听到更崩溃的消息。

“走啊。”玉笙寒拽他袖子。这才注意他身上穿的都是睡衣，脚上穿着的也是拖鞋，按照款式来看，应该是情侣款了。

迟疑再三，岳斯阙还是鼓起勇气踏出了电梯箱。

哭泣声越来越近，叹息声反倒渐渐没了，岳斯阙蓦然出现在家属区，但没一个人往他这边看。

万小桃靠在自己大儿子身上捂嘴痛哭，两手背上布满紫红的牙印，应该是刚得知消息时为了宣泄痛苦而自己咬上的。郝年说过，她妈是非常得体一个人，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仪，就算打落牙齿也会和血吞下。

可他今晚分明见到了一位崩溃中的母亲。

坐在万小桃一侧的郝重山则要冷静许多，一言不发，只弯腰双手捂脸，叫人看不出情绪。只是背影过分佝偻，像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远远看着，不敢上前问人家父母。郝景注意到他了，但忙于安慰自己母亲，因此抽不开身跟他说情况。

玉笙寒挨着岳斯阙坐下，同样没说什么，只是眼泪像自来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如果郝年见到，肯定会在回到宿舍后和他吐槽：“原来玉笙寒这妞也会流泪啊，我还以为这女的就一钢铁做的呢。”

岳斯阙胸腔处传来剧痛，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郝年。一个健康、活泼、可爱、善良的郝年，一个从小到大都粘着他、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郝年。

大厅渐渐挤满了人，全都是郝年班上的同学，还有些是认识的师兄师姐，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不带着焦急之色。郝年的辅导员也连夜赶了过来，拨开人群上前和郝年的父母好一顿交谈。

岳斯阙这才发现郝重山的眼镜片碎了一只，挂在鼻梁上颇有些落魄。

不知道辅导员和他们说了什么，万小桃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如开闸般泄了出来。她颤抖着身子要给连夜赶来献血的同学们跪下致谢，被大家及时制止。

万枝枝夫妻俩是第二天起早赶过来的，来的时候大厅又剩下了那么几个人，同学已经回学校歇息去了，连玉笙寒也因为哭太多晕过去而被男朋友带走，除了家人外只有岳斯阙这么一个外人还在这杵着。

“姐，年年他还没出来吗？”

万枝枝在路上已经哭过一回，她以为自己到了医院好歹能控制住，然而一看到大姐一家都在这时她又忍不住浑身发抖了。

何敏学攥紧了他的手，跟郝景好生交谈。

然而他们只是在这守了一夜而已，里边具体情况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万小桃在郝年刚出事时就打了电话叫了好几位科室主任过来给他儿子做手术，急诊科、脑科，骨科，甚至重症监护室的，只要能用上，全都喊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如此凄厉地求人。若不是她的情绪不稳定，拼死她也要上台护着她儿子周全。

窗外透进来第一缕阳光时，手术室外的灯突然灭了，紧接着感应门打开，几位老医生手术服还未脱就先出来汇报了一下情况。

“周老师，”万小桃赶忙上前，抓住了脑外科主任的手臂，眼里俱是哀求与期盼。

“孩子的生命体征目前还算平稳。”周教授率先给人吃了颗定心丸。

果不其然在场的听到后都不由地呼出了一口气。

岳斯阙就在后头站着，没敢上前，只专心听医生怎么讲。

“他脑袋的大部分淤血也被清除了，剩下的微小部分可以等他慢慢吸收。”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郝重山发问。

“这个，还不好说。”

一句简短的话又再次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周教授，他现在...”万小桃再次焦急发问。

“你别急，他就算现在立马能醒，也得在ICU观察一段时间，等生命体征彻底平稳了才能转移到普通病房。”创伤科的主任发话了。

郝年一家又忙不迭地点头。

各科主任说了几句话后病人终于被推了出来。郝年全身都裹着纱布，脸色泛白，嘴唇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

万小桃再次忍不住地扑到他床边大哭起来，万枝枝心里也难受，全靠何敏学拉着才没跟着扑上去。

“年年，你看看妈妈，看看妈妈。”

护士要把郝年转移到icu病房，一行人就在旁边跟着，生怕下一秒人就没了似的。

把人送进icu后一家人立马坐下来商定了照顾的细节，约好每天都要有人过来在外守着，晚上也要，防止郝年醒过来后想见人见不着。

他们商量的时候岳斯阙就在玻璃外边站着，里面一排排垂垂老矣的重症病人，浑身接满仪器，喉咙也插着管，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

只有郝年，在里边显得如此年轻，又如此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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