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一个活人。”
有尸体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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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头没尾地直接问了出来,老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看着我顿了顿,把虫子重新收回去,“我连你都不认得,怎么会认得你爸妈?”
他如此否认我倒不奇怪,只是他这样的态度反而从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刚想说什么,便看到他摆了摆手,说:“你要待在这也行,不过别碍我的事,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但只限于眼前这件事。我不喜欢多嘴的人,也不喜欢一句话重复两遍。”
他这样说是默许了我跟在他身边搜查线索,也等于直接告诉了我,他不会害我。我虽然仍有很多问题,但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暗自舒了一口气。之前一直把大量精力花在试探他是敌是友上,现在没了这层顾忌,我可以安心地继续我的任务,而从经验和身手上看,他都比我强太多,跟在他身边肯定比我一个人误打误撞要好。
我又蹲下身,把心收回到眼前的任务上,结合老人的话重新审视这两具尸体。
“您之前说这湘西野盅只在闽州有,那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闽州是南朝陈置的叫法,后朝代更迭改名为泉州、丰州等不同称呼,在今天的区位划分来看是隶属于福建省,距我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可有一千多公里。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指了指尸体的眼睛位置:“你好好看看这里就明白了。”
这很像大山每次想教我什么东西时的语气,我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找出一个一次性手套戴上,撑开了那具女尸的眼皮。
这一看之下我就惊了,我虽不是医学专业的,但是也知道一些关于尸体的常识。一般来讲,人在死之后眼睛会随时间的不同而发生变化。人的角膜在死后数小时内会出现斑块状浑浊,12—24小时角膜呈现半透明状,36—48小时角膜会高度浑浊,难以看见瞳孔。虽然这较大情况下会随温度的变化而变化,但这些变化都是对于极端情况来讲,比如说寒冷的雪地或是炎热的沙漠。
如果单让我从这一具女尸的眼角膜上看,她已经死了起码两天了。
我先前之所以一眼认定这几具尸体是刚死亡的,不仅是因为鲜血仍在大量涌出,更是因为我甚至根本没看到尸斑。
我突然一下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哆哆嗦嗦地把手收回来,看向他说:“您的意思是,这几具尸体是有人从闽州特意运过来的?”
“有人?”老人干巴巴地笑了笑,我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是哪儿说错了,不敢发问,只等他的下半句。
果然,他根本就不打算等我反应,接着道:“我之前怎么说的?”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手不自觉地就悄悄捏住了袖口,冷汗都出来了。
这老东西脸上除了笑就没别的表情,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笑还好,他一笑我就怕得要命,大气也不敢喘。想当初我连日逃学和狐朋狗友在网吧通宵,被校长抓了我都没像现在这样,怂得跟鹌鹑似的。
“榆木脑袋。”老人道,“他们是自己过来的。更准确点,是这虫子带他们来的。”
我张了张嘴,看了看那从穿山甲舌头里溜出来的蛊虫,磕磕绊绊道:“呃,那,那这些虫为什么要把他们运到这里来?还有,刚刚您说我也会和这两具尸体一样,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东西。”老人言简意赅地道,“不过这就不是你这个级别能管的了,只要告诉上面这儿有蛊虫,那边自然会另派人下来。至于另一个问题,有人不想你查下去,你这阿猫阿狗的,杀了省功夫。”
我大汗,心说就算损我也不必这么彻底吧。
“不是,这怎么就要杀人了?”我还搞不清状况,“这两个人也是被您说的那些人杀的?”
“这已经不属于‘那件事’的范畴了。”老人拍了拍穿山甲的头,又从它嘴里捞出一只蛊虫。“少问,问了我也不会答。你最好给我现在回去。找死也不要死在我跟前。”
我的好奇心几乎把我炸了,抓耳挠腮了片刻,我决定还是亲手动动这尸体。
老人虽然话说得狠,但还是没有阻止我检查尸体。我知道这老家伙的心理我肯定猜对了,于是大着胆子拈住女人脖子上的衣领,撩开来去看那道伤口。
伤口里还在汩汩地淌血,血腥气非常重。但我这一次凑过去一看,发现了一些刚才没发现的细节。
伤口边缘很整齐,蛊虫出来的时候把伤口撑得有些变形,但还是能看出来整个创口呈Y字形。我知道三棱军刺可以造成这样的伤,不过一时也没急着下定论。
“拿军刺捅脖子?”我自言自语,半调侃道,“熟人作案嘛。”
我凑过去想仔细看看伤口里面,捏着周围的皮肤就稍微往下扯了扯。这一扯我就暗自咋舌,牵动了的伤口血流得更多,而且皮肤的手感很柔软,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这样的致命伤,我绝对不会相信这女人已经死了。
“小心,不要碰到蛊虫。”老人不冷不热道,“碰了就死吧。”
我还在瞎琢磨这女人的年纪,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加上看出他有意教我,我也不禁警惕下降,居然脱口而出道:“我戴着手套呢。况且您刚才不也徒手抓了吗。”
“带手套也不行,”他道,“活人,不能碰野蛊。”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道:“至于我。我不算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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