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雪下得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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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置信。

彭舟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皱着眉头侧躺在那里，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明明喝多的人是贺煦，怎么自己也跟着他发疯了。

现在整个人跟散了架一样，后处是难以言喻的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地，彭舟要是现在还有力气，肯定得抓着贺煦操回本来。

身侧那处睡着贺煦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应该是起了很久了。彭舟看了眼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觉得人还在家里，想出声喊他来着，谁承想一个音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就破了，嗓子一阵撕扯，害得他连连咳了好几声。

也许是这声响引着人了，彭舟刚捋顺气儿，那边贺煦就端着杯水来了。

“喝点水。”贺煦坐在床沿，搂过彭舟的肩膀就要喂他，结果被彭舟啧了一声推开了，接过了水杯自己吨吨吨喝完了。

“我伺候你还嫌上了？”贺煦看着他把水喝完了，拿过了空的水杯之后顺便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彭舟瞪着他，“没刷牙呢。”

贺煦挑了下眉毛，“我没嫌你啊。”

“烦。”彭舟掀开了被子，刚提了下腿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耐烦地把被子扔开了，抬起头看着贺煦心里更烦了，“你一早上忙活什么呢，是要把我家摸得多清楚啊？”

贺煦知道彭舟昨天晚上被折腾成这样心里憋着火，不过他也乐意哄着，“是啊，我想着如果我搬过来的话，东西够不够放。”

彭舟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在脑子里反应了几秒，嘴里嘟囔道，“谁他妈允许了？”

“那拜托你允许一下吧，行不行啊？我特想每天都看到你。”贺煦嘴角噙着笑，等到彭舟抬眼看他的时候还真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后来又眨了眨眼眼睛表达真诚，“真的。”

“起开，我要刷牙去了。”彭舟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是贺煦看着他擦身而过的时候耳尖都红了。

不知道是自己越没皮没脸了，还是彭舟越不禁逗了。

贺煦在原地愣了会神之后想起来自己还熬着的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果然那些说什么恋爱会使人降智的说法还真是真的。

贺煦在高中那会一直吃穿都不用自己费心，等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上学，他也不想再在家里请一个阿姨了，于是从基本的菜学了起来，学到现在做出来的东西也有模有样的，味道也挺好。

贺煦做了彭舟喜欢的可乐鸡翅和肉末茄子，刚上桌的那几分钟彭舟埋头苦吃，等到都尝过味儿了才记得要开口说话。

“你这技术以后毕了业找不到工作可以去家常菜馆做做厨师了。”彭舟吃得有些噎了，贺煦连忙盛了碗汤递了过去。

“才不，我做饭只做给喜欢的人吃。”贺煦被他拐弯抹角地夸得有些飘，撑着脑袋想也没想地就说出了心里话。

彭舟猛地一哽，又连喝了几口汤才把卡着的气给咽了下去，“吃着饭呢，你能不能正经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

贺煦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那你现在发现也不晚啊。”

彭舟懒得再搭他这腔，又扒了两口米饭说道，“我下午有活，估计要到很晚，你有别的安排吗？”

贺煦摇了摇头，“没有。”他想了想问道，“那我到时候去接你行吗？”

“嗯。”彭舟没抬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过了一会，贺煦还是没忍住问了，“为什么喜欢起了摄影？”

那天饭桌上也没有由头问这个，彭舟以前画个黑板报都静不下心，怎么会耐着性子玩起了摄影。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喜欢就是喜欢了，镜头里的世界很安静，我喜欢这种安静。”彭舟有些随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

可贺煦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我反正放着假也没事，我下午可以跟着你一块儿去吗？”

尽管说的人不在意，但他听着彭舟说这些总有一种莫名的心酸，好像他错过的那些时光里，他喜欢的少年受了很多的委屈。

明明以前是个捱不住冷清的人，连在家里多待会都觉得无聊，怎么会突然喜欢安静呢？

彭舟像是考虑了一会，然后抬头看着贺煦，似笑非笑地故意逗他，“那我该怎么介绍啊？我高中同学过来陪我拍摄？还是...”

“男朋友。”贺煦即使知道彭舟是诚心报复他，但还是有些不满意，“男朋友不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彭舟耸了耸肩，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儿鸡翅，砸砸嘴说，“晚上想吃小龙虾，好不好啊？男朋友。”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着，惹得贺煦总忍不住要跟着他笑，好像心脏迅速塌陷了一隅，他揉了揉鼻子，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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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昨晚结了账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剩下陈皓费劲吧啦地把季非凡扛回了家，等到回头想起来的时候贺煦才发了消息赔罪。

——和好了？

贺煦坐在副驾驶上，转头看了眼彭舟，笑了笑回道：嗯。

——呵呵。

贺煦没理会季非凡的阴阳怪气，继续炫耀着重获珍宝的感觉。

——我现在去他工作的地方的路上，我打算过两天就搬到他这边来。

——等搬完了，我叫你们来吃饭啊。

——我俩现在正式谈恋爱了~

对面的季非凡没回文字，只发了个拜拜的表情。

贺煦对着这快要冲出屏幕的哀怨乐出了声。

“笑什么？”彭舟问他。

“没，和季非凡聊天来着呢。”

“他...还气着吗？”

贺煦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昨天说的也都是气话啊，你知道他的，他不是真的记仇的人。”

彭舟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贺煦退出了聊天界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现在和方硕他们有联系了吗？”他问道，“他们知道你来Q市吗？”

贺煦之前一直都不太明白彭舟切断与所有人联系的意义，彭舟这个人讲义气得很，要是要让他的生活里没有熟悉的朋友那就真的跟将他一个人丢在孤岛里了一样。

“前些日子联系上了，说好了等徐润杰从国外回来一起聚聚，好像也就下下周吧。”彭舟回答道。

他好像是很平静地在陈述这件事，可他没说的是方硕几次挂断了彭舟拨出去的电话，几次微信验证被拒，好不容易对方让了步，还是又在电话里骂了彭舟一个多小时。

“我一直没问，想着以后等有机会了问，但是我藏不住。”贺煦开了车窗，他的声音混在风里，但彭舟还是听得分明，“你高中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吧？”

是意料之外的问话，本以为贺煦会问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失联，可他却偏偏没想到贺煦问的会是这个，让他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他们失去联系是怕听到我的消息，是吗？”贺煦头侧靠在座椅上，手指有规律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从前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现在想想，按照你的性子如果不喜欢我你也会硬着头皮和我继续做这个朋友，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又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去教室搬走了东西怕的就是见我一面，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会答应陪我去看一场电影，你早就知道了，那天会是初雪。”

车子缓慢地靠在路边停下了，贺煦坐起了身子转过身看着彭舟，他的目光炙热，说出来的话也好像不容反驳，可只有彭舟最清楚，那就是事实。

“我前几个小时甚至在想，你会不会是因为愧疚，可我现在才觉得那有多可笑。”贺煦解开了安全带，将手覆在了彭舟的手背上，“你喜欢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对吗？”

彭舟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低着头，好像很懊丧的样子，“可是那天雪下得好晚，我在机场看得一点也不清楚。”

他没有直接回答贺煦的话，但贺煦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凑了过去，揽住了彭舟的肩膀，一只手抵着他的下颌，近乎虔诚地吻住了眼前的人。

这是应该出现在那一场珍贵初雪中的一吻。

“以后还会有很多场雪的，南方没有雪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回北方，不用觉得可惜。”

彭舟心头一跳，反握住了贺煦的手，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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