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爱太短暂,也怕爱太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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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钱似乎所有龃龉皆可消弭,胡宇桐把综艺的合同传在乐队群里,重组变得理所应当。他在点击发送的一瞬间想起田鸿杰侧脸上留下的浅浅白印,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他疼不疼。
田鸿杰把胡宇桐的小破皮卡换成拆了座椅的奔驰商务,他没问卡车的去处,就像他也懒得过问那套早该淘汰的破鼓被田鸿杰扔在哪儿。
“胡总,几天不见就换了凤凰!可以啊!”主唱艳羡地摸上红色的鼓身。
胡宇桐抿着嘴盯着工作人员把车里的东西一件件往练习室搬。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哪止…
鼓,吉他、贝斯、键盘,调音器,顶级的混响设备,在徐徐拉开的金丝帷幕前,他的队友一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用几十万堆起的梦想面前,他和田鸿杰爆发了相识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胡宇桐终于从混沌中惊醒,不仅仅几十万的乐器。他发现田鸿杰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在短短月余内,休了学、接管上市集团公司、在北京给他注册了音乐工作室。
没有思维正常的成年人能想到,刚刚成年的小孩有支配上亿资金的能力。
从卫衣到西装,从顺毛到背头都是他塑造可靠社会形象的小心思,连续四天的醉酒压根不是疯疯癫癫的大学生活,是为换取自己的第一个大舞台。所有田鸿杰身上被他忽略的改变,都源于贫瘠生活塑造的惯性思维。
胡宇桐回想自己的十九岁,在北京郊区的农家小院扣着脑壳想未来是学美容美发还是中餐西点,咬牙立下学音乐的志向需要用小铅笔头盘算清楚未来三年的可能开支。
田鸿杰的十九岁高级多了。
毫不吝惜的付出和给予让他连“不是”、“不要”、“不对”都说不利索。他压根想不到自己睡得发懵时随手签的字是几百万的赠与,有房子,有车,有共有公司。
田鸿杰在认真地包养他。
这个事实比地下演出时让他连吞十二炮威士忌还烧心。
田鸿杰给资方送过的好酒给了胡宇桐在节目组里留下手机的特权,导演挺着啤酒肚冲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令人作呕,胡宇桐只想撸起袖子打掉他的牙。他还是咽下了不快,挥挥手装作满不在意地把手机扔进了整理箱,胡宇桐不需要什么特权,他只要鼓棒和音乐。
首次录制和第一场秋雨同时结束,啤酒、烧烤和手机都有。选手们接到手机后不约而同地给父母打电话,八九天的断网封闭期对现代人来说难熬得要命。
胡宇桐攥着银白色的小方块,左下角挂着个傻了吧唧的热缩片,不知道小孩是从哪买到的那么丑的熊,还非要绑在他的手机上。键盘把镜头凑过来,胡宇桐微笑着跟屏幕里的叔叔阿姨打了招呼,键盘漫不经心地说:“胡总,你不是挺会做手工的嘛,怎么画得这么难看。”
胡宇桐心念微动,捏着小小的热缩片对着灯照,右下角几乎无法辨认的“田”缩得像团脏乎乎的墨迹。
闯开两个卡,逃出节目组,跳上最近的出租车。他在“老胡比赛加油!!!”的祝福下回了两个字“等着”。
田鸿杰没去看胡宇桐的首演,节目的中插广告录制还有后续的代言都需要他自己去谈。他不太能喝酒,全靠换酒快,装得像,吐得勤。家里的势力隔着几千公里数十个城市,鞭长莫及。
在饭店撑着马桶犯恶心的时候,派出去拍首演的助理给他发了现场的视频。视频里喊胡宇桐的声音好大,几乎盖过了现场的音响声,主唱坐在他的鼓上拨着吉他的那刻,田鸿杰看着笑眼盈盈的胡宇桐,坐在马桶盖上泣不成声。
他只允许自己脆弱了短暂的几分钟,就擦干眼泪回到酒桌上,把视频给在座的所有人传阅。
“哥,我可以跟你打赌,没有年轻人会不爱他。他生来属于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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