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眼狼和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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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十二支乐队，一支夺冠。

决赛是直播，票数公布的时刻，观众把诈骗喊得震天响。VIP坐席里，田鸿杰紧紧捂上耳朵，混乱的现场吵得他心脏嘣嘣跳，可惜他只有两只手，不然肚子也要捂上。

肚子里的小家伙来得不是时候。

田鸿杰在医院楼梯间轻描淡写拒绝掉节目监制想签长期合同的意向。“我们不要冠军”，毕竟有黑幕才有争议，缺憾是另种意义上的完美。

“104号 田鸿杰”电子播报屏滚过他的名字。

“还要麻烦导演和编剧瞒一下，老胡他不太会演戏。”他没忘在电话里补上一句，礼貌地道了谢谢和再见。

田鸿杰对着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发愣，刚拿出烟盒准备抽一根缓缓神就被护士劈手夺掉扔进垃圾桶，怎么叫好姐姐都不好使。他问医生能不能拿掉，解释着自己才十九岁，事业刚起步，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医生点着体检报告里的贫血，摇了摇头。

烫金的烟盒换了本孕期手册，医生的宣判让他坐在医院大厅多啃了半个小时指甲。

“你要是真不想要，回去好好休息，给你约在两周之后，到时候‌‌‍‍综‎‌‍‍‎合‍‍‎‌‎考虑你的身体状况吧。”医生出门时看到他，摇摇头总算是松了口。

如蒙大赦。

比赛结束后，车窗外满脸疲惫的胡宇桐，在粉丝的簇拥间艰难前行，车窗里田鸿杰摸着自己的肚子：“快要见到你爸爸了，允许你偷偷看他一眼，他很帅的。”

保安拦住向车里张望的镜头和眼睛，车子缓缓启动，胡宇桐越过座椅把人揽在怀里，迫不及待地吻上薄薄两瓣唇，“宝贝，我好想你。”

绵长思念得到满足使田鸿杰有种酸胀的充盈感，所有无措和委屈都找到了出口，他下意识地牵着胡宇桐的手撩开卫衣下摆，抚上自己的小腹，他不禁好奇胡宇桐是否能感受到轰隆隆小火车一样的心跳。

胡宇桐挑眉，手指绕着肚脐滑，把他搂得更紧些：“熊总也这么想我呀…”

冲动到嘴边转了个弯，田鸿杰听见自己声音很轻：“没有啦，今天好冷，帮我暖暖。”

立冬，宜拥抱，宜添衣。

田鸿杰不愿做个黑心老板，大发慈悲给胡宇桐放了两天假。当然，他自己腿软得直打颤，睡到日上三竿，实在腾不出精力给员工安排工作是另外一回事。

第三天，胡宇桐睡到晌午才起，便直接点了广式早茶，没有再给小可怜准备寡淡无味的健康餐，拍拍屁股把人叫醒，自己收拾东西去了鼓房练鼓。

小孕夫刷了个牙，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打开盛着肠粉的盒子，又马不停蹄地奔回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

胡宇桐从鼓房出来的时候，看田鸿杰盘着腿坐在茶几旁不知道在整理些什么。

“老胡，你洗完澡过来一下呗。”小孩抬眼看到他，伸了伸懒腰。没想到胡宇桐进趟卧室又很快出来，也学他盘着腿坐在地毯上。

“有沙发不坐，非光着脚坐在地上。”胡宇桐伸手去探他的脚丫，果然冰冰凉。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拎出来双袜子，拉着小孩的脚腕逐个套上，焐进自己怀里。

“在忙什么？”他偏着头看田鸿杰手里的材料。

“年底的工作日程，有你个人的综艺还有年底乐队的商演，选选接哪些。”田鸿杰没抬头，把右手边的文件夹递给他。

“之前不是说节目结束是巡演吗？”他低下头捏田鸿杰的脚，没有接，“老板怎么还说话不算话。”

“巡演筹备期长，冬天又没有音乐节舞台，现在你粉丝正满世界找你，我不能霸占着你不放啊，先找几场商演过渡一下。”田鸿杰窝进胡宇桐怀里，抬手碰他的嘴巴，“大明星要理解，老板也有办不到的事呀。”

胡宇桐翻开文件夹，下午杂志拍摄，早晨飞长沙录节目，紧接着是上海、深圳、海南赶场录商演，杭州的综艺已经排在下个月初。

胡宇桐在节目录制的空档拍过很多广告，杂志，甚至拿起相机录Vlog。他明白机会是田鸿杰谈来的，甚至是求来的，他便尽心尽力去做。

可他想要的和这些东西相去甚远。

胡宇桐要的是音乐，他不眠不休数十个小时做出来的歌，在电视里不能呈现万分之一的鲜活。他不理解田鸿杰，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对舞台的渴望，却仍然残忍地将他困在镜头里，逼他红。

“我不想去。”胡宇桐把东西扔在旁边。“我现在出场费比之前高，livehouse也有很多请我们乐队的。你回去上学，我能养得起你。”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田鸿杰轻笑，揉了揉坐麻的腿撑着胡宇桐肩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吧。这些合同我都签了，没有违约金少于二十万的单子。你鸽了以后咱俩喝西北风去吧！靠你跑场挣得俩破钱，怕是下辈子才能还上！”

“钱钱钱，你嘴里除了钱能不能有点新鲜玩意儿。我他妈不要你的钱，也不为你的钱。”胡宇桐一起急就口不择言。

“胡宇桐，你看看你微博粉丝，过百万了吧。我捧你真金白银可不止花了一百万，我跟别人赔笑送礼你怎么不算呢？你他妈站在这个位置上玩儿够了，享受完众星捧月了，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我的钱？”

“一开始就是你叫我包养你，房子车子公司都拿了，现在你闹罢工。白眼儿狼都没有你这样的。我破产了你他妈有钱养我吗？”

田鸿杰连珠炮似的撒了一通火，眼前发黑。他觉得自己活了快二十年从没语速这么快过，气得肚子隐隐地疼，坐回沙发不敢再动。

胡宇桐没再说什么，从茶几下面摸出来块糖递给他，向门口径直走去。

“你去哪儿？”田鸿杰把糖扔在他脑袋上，他恨不能跳起来跟胡宇桐打架。

“上班。”胡宇桐撂下这句话，把大门摔出了巨响。

“你跟你爸一样，也是白眼儿狼，就会折磨我。”

田鸿杰窝进沙发，把毯子搂在怀里捂着坠痛的小腹，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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