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云平最后还是怕孟鹤堂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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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叁

栾云平最后还是怕孟鹤堂闷坏了。

以前那么爱笑爱闹的一个人，现在连看见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花儿都不会再有什么开心的神色，栾云平很忧虑，于是便找了个孩子来陪孟鹤堂玩。

“小孟儿，这是秦少爷。”栾云平将孟鹤堂叫了出来，然后小声说：“新晋首富秦家的少爷，年纪小又贪玩，秦老爷担心他去别处再被教坏了，所以就托人把他送到这儿来了，麻烦你帮忙照顾着，可以的话再督促督促他读读书，不求他考个什么功名，只求知事明理便好了。”

孟鹤堂消瘦了不少的脸上两只黑黢黢的眼睛显得更大了，此时有些呆愣愣的看了一眼秦霄贤，然后冲栾云平点点头。

秦霄贤虽然年纪小，个子却窜的很高了，只是太瘦，看着就跟个麻杆似的，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努力装出跋扈的模样，扯着公鸭嗓对孟鹤堂说道：“你就是这里的头牌？从今儿开始你就被少爷我包了。”

或许是看这人小小年纪就说包不包的给逗的有些忍俊不禁，孟鹤堂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两只眼弯弯的含着笑去看他。

秦霄贤却是呆了，傻傻的看着孟鹤堂的笑脸只觉得心脏一跳一跳，几乎要从自己的胸口处蹦出来了，整张脸也刷的一下变得通红，却强梗着脖子努力不躲闪的去看孟鹤堂的脸：“你，你真好看。”

孟鹤堂笑的更厉害了，道：“谁带你过来的？”

“何九华。”秦霄贤傻乎乎的，眼神也有些迷迷瞪瞪的。

“九华？”孟鹤堂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多想，何九华自从当初把尚九熙推上了名倌的位置之后自己隐退，倒是跟不少官家老爷富人豪绅之类的联系颇多，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不过他也管不着就是了。

“那你知道包了我是什么意思吗？”孟鹤堂继续问道，他发觉这小孩儿还挺好玩的，虽然表面上努力装作一副纨绔的模样，眼神却清澈纯粹，而且总觉得有些呆，倒是难得的老实孩子。

秦霄贤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包了你，就是说你要只陪着我一个人，不许你再跟别人在一块儿了？”

孟鹤堂努力憋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点头道：“对，你包了我，我就只能陪你一个人了。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这下秦霄贤可犯了难，整张脸红的就跟煮熟了一般，连耳朵都红彤彤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孟鹤堂适时引导道：“你平常在家里都做什么？”

秦霄贤的脸立刻就垮了：“我在家都被我爹逼着念书。”

“那我陪你念书好不好？”孟鹤堂问。

“可是我不喜欢念书。”秦霄贤瘪着嘴，可怜巴巴的。

孟鹤堂也假装苦了脸，道：“啊？可是我最喜欢念书了，那怎么办？”

秦霄贤傻眼了，似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会喜欢念书，可他看看孟鹤堂诚挚的眼神，又觉得孟鹤堂说的应该是真的没骗他，于是思索半天，道：“那，那我就先陪你读一会儿书，不过......”

“不过等我们累了，我就给你做好吃的糕点好不好？”孟鹤堂笑盈盈的接道。

秦霄贤果然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小脸上满是光亮：“你会做糕点吗？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你会做吗？”

“桂花糕......”孟鹤堂忽然就呆愣住了，他心里忽然想起一个人，当年也是这么小小的年纪，最喜欢的便是他做的桂花糕......

“孟先生？”秦霄贤歪头看他，有些不解。

孟鹤堂便回过神来，勉强提起一个笑意说：“桂花糕我当然会做，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孟先生啦，叫我孟哥就好。”

“好的，孟哥！”秦霄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看不见了，又道：“那你叫我旋儿吧，这是我的小名儿，在家的时候爹爹娘亲都是这样叫我的。”

“好啊，旋儿。”孟鹤堂也笑了，眼前的人似乎和另一个人缓缓重合在一起，虽然毫不相似，却让人莫名的眼眶发热，心头熨贴。

自那之后，孟鹤堂便日日与秦霄贤呆在一起，读书写字画画，甚至一起下厨，去后院放风筝，最后甚至因为秦霄贤想听说孟鹤堂以前跳舞很好看孟鹤堂便重新跳起舞来，每日里都会到前台表演，有时跳舞有时唱曲儿，只是身边少了个专属的乐师，而那接客的牌子，终究都没有挂上。

这中间，栾云平自是待他无微不至，比之从前更加关怀体贴，不但事事顺他的意，还想尽办法的寻些新鲜的玩意儿来逗他开怀，天长日久的，不敢说全猜到了，孟鹤堂自然也能感受出来几分不同。

甚至不止栾云平，包括九熙身边的何九华，也对孟鹤堂有意无意的表示过好感，只是谈不上是为了什么，每当他们显露出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时，他就总会故意想办法搪塞过去，或是开玩笑，或是装不懂，只是未曾说绝，也未曾挑明罢了。

日子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过着，混混沌沌的其实也挺好，每日里喝喝酒，弹弹琴，跳跳舞，看着身边人的嬉笑怒骂，孟鹤堂觉得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没想到，这才遇见个金霏式的过客，栾云平却居然会直接发难。

“人非草木，那你又为何对我总是那般无情？”

说不清楚听见这句话时的感受，孟鹤堂感觉就好像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努力织就的一层纱布，就这样被栾云平轻而易举的打破了。

他努力的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那么颤抖，扯开一个笑，他说：“栾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栾云平第一次这么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眼神深邃，露出来几分从未显露过的痛苦神色：“三年了，三年了啊小孟儿，我一直害怕你困在当年的事里走不出来，但是你也该给我一个了断了吧......还是说，你至今到惦记着那位赵公子？”

谁曾想，孟鹤堂居然脸色灰暗的摇了摇头，道：“我与赵公子，自始至终都只是知己情谊，从未想过其他。”

“那你......”栾云平一愣：“你惦记的是周九良？”

孟鹤堂就静静的望着栾云平的脸，神色平静。

栾云平苦笑一声，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你与那赵公子萍水相逢，哪怕相处过一段时日却也比不上与周九良的多年相伴，而且，周九良最后可是为了你......”

“九良不会死的。”孟鹤堂忽然道。

栾云平一怔，问：“为何？”

孟鹤堂眼睫低垂，一双手死死的揪住自己的一截衣角揉个不停，他的声音有些低，语气却很平稳，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的砸了下来：“九良被带走前，城主找过我，他告诉我，会竭力的保住九良的命的。”

“城主？”栾云平心中一抖。

“栾哥你......也是城主派来的人吧？”孟鹤堂抬眼看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仍是好看的紧，但那神色却让栾云平感到陌生。

“你......”他哑着嗓子，感觉喉咙艰涩的不行。

孟鹤堂继续说道：“栾哥你别误会了，城主派来的人，只有你一个，只是我知道的东西多一些而已。”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无论是九鹤楼，还是云来客栈，都只不过是城主大人借干爹的手在这城中所铺设的情报网罢了。干爹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德云城那个从未公开露过面的副城主，他无论是开客栈，还是开勾栏院，都是城主大人所授意的......”

“而城主大人之所以派你过来，说着是监察，其实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他们两位老人家之间的感情，倒是不必怀疑的。”

“你都知道......”栾云平苦笑。

孟鹤堂眨眨眼：“栾哥别忘了，我可是干爹的儿子啊......”

“你说的对。”栾云平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我没想到，这般绝密的事情，副城主大人居然也不瞒你。”

孟鹤堂摇摇头：“再绝密再厉害的事，到了自家，也只不过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的家事罢了，干爹当初将我从云来客栈调到九鹤楼里，也就只是为了让我在这儿当个统筹，大家做的情报汇集，筛选，明面上是给四哥做的，实际上也都经过我的手。”

“这么说，你才该是真正的监察啊......”栾云平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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