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两个孤独的人才会想用力地抓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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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靠近他床边有一扇窗，被Harry开了一个小口透风，也为了能在关门的夜晚让满屋的蝴蝶有开口飞出去。

他只有睡觉的时候是安静的，他的脑子暂时歇息，蝴蝶不会再从他身上飞出来，他也不需再忍受痛苦。

在他还小的时候，还处于蝴蝶一只一只飞出来的时候，他会忍着睁开眼睛的冲动，整天让自己处在黑暗中。随着他越长越大，只要他的意识是醒的，闭上眼睛，他的身上依旧会重复睁开眼睛时候的疼痛，他便不再自欺欺人，随着作息睁开眼睛，重复疼痛，心有困意便安然入睡，享受平静。

可Draco的到来让他有好几天都没有办法好好歇息。

Harry的屋子很小，没有办法再容下另外一张床，Draco只好睡在Harry给他铺的地铺上。

Draco的花每呼吸一次就会大量掉出，Harry怀疑是他不同于他从小就看着自己身体情况慢慢变化，而是一瞬间爆发，所以在稳定之前，Draco身上的花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突然爆发般地掉落。

Harry睡不着，Draco精神状态也不稳定，蝴蝶和花在小小的屋子里几乎堆满了整个房子。

与Harry不一样，Draco在真正睡着时反而花会掉得更多，甚至有一天醒来，Harry发现被窗口的风吹到地上的花居然能没过他的脚踝，而Draco早已经被花朵埋没，却还在睡梦中平缓呼吸。从他身上飞出来的蝴蝶扑在花上流连，给Harry的行动带来了巨大的不便。

即便这样烦躁，Harry也没有提出让Draco离开。

Harry Potter深知他们不是一路人。

他从小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城市独自生活。

但Draco Malfoy不是，他本来的计划可能没有特定指出，可他的所有行动模式都是为了在城市生活而准备的。

他们的命运是不同。

Harry离开城市是自己的觉悟，Draco是迫不得已的被赶离。

可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们没有一辈子的依靠，他们都很彷徨。

他们同样只剩下自己。

唯有两个孤独的人才会想用力地抓住对方。

初见那天，当Harry Potter撞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之时，就想好了一切。

自从Draco住进来之后Harry的睡眠就不太好，天蒙蒙亮醒的时候，第一只蝴蝶从他的眼前飞过，越过他的头顶飞出了窗外。

Draco还在熟睡，身上堆满了花朵，他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呼吸的困难，伸手把堆在脸上的花都弄到了一旁，他睡姿无比规矩，像是睡在花丛中的落难王子。

Harry撑起身子看他，直到Draco翻了个身，把大部分的花都遗忘在冰冷的地上，Harry才似乎惊醒般收回视线，一骨碌翻身下床，踢了踢仍在睡梦中的Draco，压着声音说道：“起来了。”

不明所以的Draco一坐起来就迎面接受了风的侵袭，他回头看了看那些被风吹到台面上的花，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骂声。

从Draco身上掉出来覆盖整个地面的花，全部要本人清理完整。至少要清到Harry身上的蝴蝶不会再往Draco身上飞，Harry才会在最后把Draco赶出房子，然后清理掉剩下的残花。

经历了好几天的清扫，Draco和Harry已经知道要怎么才能快速地清理掉地上的花。Harry锁上门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

Harry递给他备用的弓，冷淡说道：“这次目的不是狩猎，但是如果你看到兔子，想打就打，不过要看清楚，有一些是肚子里有东西的，不能打。”

Draco茫然：“我要怎么分辨？”

“我不会离你太远，我会告诉你。”Harry整理了一下背包，用力把口子束起来，“我也不是百发百中完全能认清的，只是那么多年来的经验而已。蝴蝶山谷里的兔子从来没有缺少过，你不用太过有心理负担。”

Draco紧握背带，跑几步跟上了Harry，“我们今天就捡木头吗？”

Harry回头看他，双眼一眨，裸露的手臂上飞出几只蝴蝶，掠过了Draco的耳边，“没有那么好捡，要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

Harry定定地看着他，“主要是带你熟悉一下这附近……”他有点别扭地转过身往前走，“毕竟你要在这里生活。”

Draco Malfoy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紧握了握手中的弓箭，挺直了腰，带着心中越来越明显的欢喜，跟上了一直僵直着背不肯回头的Harry Potter。

他们在森林的西边花了一整个上午，Draco猎得了一只兔子，Harry有三只。他们走过的地方基本没有大块的可用的木头从树上断裂，长度不够制造一把弓。

Draco问Harry为什么不砍一棵树来做，被Harry狠狠地瞪了一眼：“没有为什么。蝴蝶山谷是我的，我不想它被破坏，就这样，懂了吗？”

Draco茫然地点点头，不敢再乱问问题。

森林的西边除了泛滥的兔子，还有胡蹦乱跳的松鼠，蝴蝶山谷里的松鼠Harry尝过一次就不想再吃了。

Draco听他讲的时候看着树上的松鼠好奇：“为什么不想吃？”他用弓把的尖撩了撩落在地上的秋叶，视线牢牢地盯着竖起尾巴的松鼠，“我听……我以前听孤儿院里的大人说松鼠是山边的野味，肉很好吃。”

Harry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树上的松鼠，毫无征兆地就拉了满弓，把箭‌‎‍‌‎射‌‍‎‎‌了‍‎出去。

Draco瞬间被惊得噤声。

Harry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们的午餐是一只松鼠和两只兔子。

他们寻了一块常年堆满石头不长草的地方，堆起土堆，把洗干净的食物穿进Harry准备好的小木棍上，还撒上了Harry一直放在背包里的海盐。

Draco第一口吃的是Harry为他猎的松鼠，他嚼吧嚼吧肉，吞下去，抬头望向坐在旁边继续烤着兔子的Harry，迟疑地说：“这个肉很香啊……”

Harry忙活着手上的烤物，时不时被升起来的烟熏得蹙起了眉头：“蝴蝶山谷里的松鼠很稀少，而且肉不多，想要吃饱要三只左右。而兔子一只就够饱了。”

闻言Draco停下了嘴里的吃食，吞了吞唾沫，“那为什么不抓一只回去养，养肥了吃呢？”

Harry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看着Draco有压下了明显的嘴角，表情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

Draco怀疑地看着Harry，“你不相信这个提议？”

Harry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他，最后还是不忍心，侧面解释了一下：“你试试看跟松鼠玩熟了，还吃不吃得下。”

Draco愣了愣，像是印证什么猜想似的小心求证：“你养过？”

Harry被他问愣了，一时间接不上话，转开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兔子肉上，顺带连话题也带过了：“兔子熟了，你吃这个。”

Harry的反应更是让Draco发现了新事物一样兴奋，不过碍于他现在寄人篱下的身份，那份兴奋被他隐隐地压抑了起来。

Harry绝不是他目前所看到的，他认为的难相处的人。

Draco能感觉到，Harry Potter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把所有的事都藏在柔软的心里，不让别人机会担心他一毫的人。他只给别人看到他坚硬的盔甲，看到他强硬的性格，他从不让他的盔甲有一丝裂缝，只有在朋友面前，他的裂缝才会透着光，露出难得的温柔。

Draco接过Harry递给他的兔子肉，眼睛还不由自主直愣愣地跟着Harry，弄得Harry浑身不自在，他站起来踢了踢放在一旁的背包，含着嘴里的兔子肉小声发出不满，转身躲开了Draco直白的眼光。

Draco的眼里，是他难以招架的情绪。

蝴蝶山谷里的枫叶逐渐变成秋天的颜色，在两人裹上Hermione和Ron送上来的新外套没多久，Draco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弓。

他有点不情愿地把Harry给他的备用弓还回去，低声说：“其实我没有新弓也可以的，这把弓我也用顺手了。”

Harry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Draco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这可是新弓啊，又是按照Draco身高来特意切割的，他和Draco一起给弓磨出弧度的时候Draco不是挺高兴的吗？

Draco依旧拿着那张用了不短时间的弓，情绪有些低落。

Harry可以确定新弓会比现在Draco手上那把备用弓更适合Draco，Draco和他的力气不一样，新弓从弓身到弓弦都是按照Draco最贴合的手感和力度打磨设计的，而那把备用弓最贴合的，是Harry的感官。

Draco最清楚新弓是如何适合他。

可他却依旧想用Harry的备用弓。

他在打磨断裂的树干的过程中问了Harry许多问题。

“Potter，这里怎么切割？”

“Potter，这个地方要从一个方向磨擦出角度吗？”

“Potter，这个线要怎么弄上去？”

Harry被他问烦了，让Draco到一边站着，说他自己就可以的时候，Draco又委屈又强硬：“我发誓我会少说点话，请让我继续……请你帮我。”

Harry眉间一蹙。

Draco 的话语说着请求，但态度却不容反驳。

Harry本可以停下，或者就由Draco自行解决，可他不过重新拿起了工具，以自己不太习惯的距离靠近了Draco。

Harry发现Draco并不是完全不会，相反，他其实只要有人详细解释，他就能把弓做出个样子来。

在要给弓身钻孔拉紧弓弦的时候，Draco的破绽很大。Draco的工作很细致，却在他靠近的时候故意把工具往旁边一刮，便转过身寻求帮助：“Potter，我这边不太顺利，你能帮帮我吗？”

一开始Harry深信不疑，可他发现Draco钻的孔并没有他本人描述得这么不堪，甚至可以说，那条刮痕，更像是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不会影响弓的使用，也不影响弓的整体美观。

Draco很聪明，只不过他是在装傻。

Harry怀疑就算是他教会了Draco制作弓箭，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Draco绝对会以自己“不熟悉”的理由向他寻求帮助。

Harry察觉出了Draco态度的改变，只是很细小，Harry都不曾当回事。

可当一切都开始清晰了起来，不由得Harry不注意。

他静静观察着，思考着Draco这究竟是什么心思。

他接过Draco递给他的弓，把放在桌上的新弓放到Draco的手里，低着头开口：“备用的弓就一把。”

Harry没有继续说下去，Draco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失望地放开用了快两个月的弓，握了握那把在Harry的帮助下制造上漆的弓，准备把它放到平时放备用弓的地方。

Harry平静地看着他转身把新弓扣在墙上，也没有把备用弓收回来。

Draco见他没动，主动凑过去，又抱住了备用弓，“这把弓是放在二楼仓库是不是？我帮你把它放回去。”

Harry没有直接回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要新弓，你就把新弓当备用弓，你继续用这一把，随便你喜欢。”

Draco的脚步一顿，脸上立即现出了笑容的弧度，在楼梯上微微低头，眼里带着光般望向Harry：“那、那我把那把弓放上去！”

Draco噔噔噔地跑下来换掉手上的弓，又噔噔噔地跑上去，然后带着一脸傻笑跑了下来。

他身上落下来的花朵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地覆盖了深颜色的楼梯，在Harry不大的家里铺陈了一条花道。

Harry看着Draco脸上的笑容有些出神。

Draco Malfoy……来这里多久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穿着短袖单衣都会出汗的季节，现在是穿两件长袖夜间手指都会冰凉，可又不至于盖两层被子的气候。

……有三个月了吧？

或许没那么长，两个半月？

Harry Potter的眼神飘忽，无神地跟随着Draco Malfoy的身影，他虽然好像在看着Draco Malfoy气急败坏地把不断堆在地上的花朵扫出去的场景，但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他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他只游走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Draco的动作大了一些，不小心踢到了大门，发出脆响的一声，Harry才猛地转过头盯向那个背光的身影。

有一只蓝绿色的蝴蝶停留在了Draco的耳朵上。

Draco因为感觉到痒而歪了歪头，蝴蝶翕动着翅膀飞出了门外。

Harry绿色的眼睛里映着Draco一直望向天空的背影。

他任由那双绿眸闭上，把自己沉入了黑暗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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