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你不应该让我跟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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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 Potter一直藏在自己构筑的冰冷灰墙背后，隔绝Draco Malfoy所有的探视，逃避对方展现出来的一切情绪，但这全部关于Draco的事情，又在逐渐瓦解Harry立起来的强硬壁垒。

他的呼吸趋近激烈，可又被他强制性地屏息，尝试着平静自己的吐息。

他此时此刻也并不明白这样的冲动是否有积极的结果，他不过是按照心跳的指令，张开双唇，说出脑子里的想法罢了。

他冲动地想要确认一个事实，在他再次犹豫之前，他觉得现在不做出这个决定，他就不会再给自己一个坦白的机会。

Harry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身，闭了闭眼让自己平静。

“最近天气有点凉了，地上也是冰冷的。”

他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仿佛荡漾着一片清澈的绿湖。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试探性的决定。

他说：“你今晚，要不要跟我睡同一张床上？”

Draco的回眸仿佛在Harry的意料之中，Harry没有抱怨地上越积越多的花朵如何的难清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Draco身上的花朵越掉越多。

面对着表情与往常一样的Harry Potter，Draco Malfoy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Draco交叠着双手放在自己起伏的腹部上，一动不动非常僵硬地躺在床上。

Harry Potter现在正躺在Draco Malfoy的身边。

清楚这个事实的Draco从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敢乱动。

虽然Harry解释过是因为天冷了，他再睡在地上很可能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会生病，可……

Draco担心Harry是看出来了什么，所以这番话，很有可能在试探他。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带着灰色的天花板仿佛在此刻朝他靠近，使得Draco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盯着一只一直在他眼前盘旋的蝴蝶，颜色与他第一次见到Harry的眼睛时，所看见的绿色是相似的。

那只蝴蝶翕动着翅膀，在Draco的心上卷起了一场袭击他所有定力的龙卷风。

Draco Malfoy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思被Harry Potter搅乱之时，是在某一次打猎，Harry把自己手上的兔子递给他的时候。

跟着Harry已经走进过好多次森林的Draco依旧还不习惯在有阳光照射的间隙下，踩着满地的落叶，拿起手上的弓去对准可能会成为自己的食物的小动物。

即便Harry已经解释过许多遍，兔子在蝴蝶山谷已经是泛滥的破坏物种，与其让兔子自生自灭或繁衍不息，不如成为蝴蝶山谷唯一的主人的盘中餐，也好减少山谷主人的种植地的围栏被撞烂的次数。

后来他习惯了自然而然能把肥大的兔子当作未来的食物，可在当下，他也不过是个才刚会把箭发射出去的初学猎人，拿的工具也不甚熟悉，自然难以猎到食物。

Harry能做到箭无虚发，他还只能跑到前方去捡回射空的箭。

他蹲在一棵树背后，左前方的矮小灌木丛后窝着集中注意力盯梢的Harry，Harry手上已经满弓，却依旧维持着一个姿势回过了头。

Harry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愣了一愣，下一秒才低下了眼帘，轻声叫他：“来这边。”

Draco呼出一口屏息的气，那是他以为Harry即将要得手猎物之时不自觉为对方紧张的动作，然而Harry一个回头打破了他自发的憋气。

他踮起脚，尽量避开地上短小的残枝，免得发出什么声响，一步呼吸一口气地走到了Harry 的身旁。

彼时，他身上掉落的花已经覆盖了他身后走过的路，待他蹲在Harry身边，Harry身上飞出来的蝴蝶开始代替花映满了他所看到的景色。

Draco眨了眨眼，轻轻挥开一只飞到他眼前的蝴蝶。

Harry的体温仿佛透过那只蝴蝶传到了他的手上，他没由来地感受到了自己心底存在的紧张。

他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

他意识到现在他们的距离近得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碰到Harry的侧脸。

从他到蝴蝶山谷，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是第一次，他离Harry Potter这么近。

Harry手上依旧拉了满弓，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前面的一个猎物，小声道：“Malfoy，看前面。”

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刹那，Harry手中的箭已经脱离弓弦，像刺破安静的一阵烈风，刮断了Draco心底绷紧的线。

待他回过神来，Harry已经走回到了他的面前。

Harry背着弓箭，一手稍稍举起兔子递到依旧蹲在灌木丛后的Draco 的面前。

“拿着。”

Draco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Harry的眼睛。

在Harry身边环绕的一只绿色蝴蝶掠过了Draco的鼻尖，在他的心上撩起了一阵涟漪。

在蝴蝶山谷无比平凡的一天，Draco终于知道了他的心跳为何如此躁动剧烈。

此刻他与Harry并排躺在床上，正尝试着平静自己的呼吸，然而花朵掉落的速度仿佛跟随着他的心跳，不断地飘落，甚至渐渐溢出了他的被子，逐渐往Harry的方向移动。

这与他单独在地上睡觉的时候不一样。

Draco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万一这些花弄到Harry身上吵醒他了怎么办？

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而后接近用气音的程度小小声地说：“对不起。”

然后他就把手伸到Harry那一边，双手扯住被子的边缘，闭着眼用力往上一甩！

微风掠过他脸颊的感觉使他瞬间睁开眼睛，然后眼前的景象让他说不出话来。

随着被子往上的，除了他身上掉落的花朵，还有七彩斑斓的蝴蝶。

透过窗户偷偷照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把屋子里所有飞舞在空中的蝴蝶都映得一清二楚。

花朵缓慢飘落，与被扬起在空中的的蝴蝶交错相间，昏暗的屋子里仍然能展开一幅美妙的画面。

偶尔会有蝴蝶跟随着花朵落在地上，翕动着翅膀环绕花香编织出一片生动的花海。

Draco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了一会儿才发觉出不对。

这漫天的蝴蝶……Harry还是醒着的？

在Harry睡着后有几次偷看人家睡觉的Draco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

只要Harry开始进入深眠，从他身上飞出来的蝴蝶便会成倍地减少，直到三四个小时都不会飞出一只蝴蝶。偶尔Harry在做梦的时候，会突然飞出十几只蝴蝶，但不多时就会从窗户边留下的空隙中飞走，直至梦境结束Harry的呼吸重归平静之时，蝴蝶才会慢慢不再出现。

Harry如果是熟睡的状态，根本不会有这即将包围了这整间屋子一般多的蝴蝶！

Harry果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吗？提出要跟他一起睡？

Draco僵坐在床上，一毫米也不敢转往身后看，连思考都停滞了。

他想，只要他假装没看见，一切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他小心地拨开已经落在身上的被子，打算下床重新找出已经收拾好的之前铺在地上的床铺。

和Harry睡在一张床上他可能一整晚都睡不着，他需要独自望着天花板冷静一下。

可就在他的双脚快要接触到地上的鞋子的时候，他撑在床上的手腕被滚烫的手掌心用力地抓住了。

Harry的声音比他听过的还要低沉：“你要干什么？”

此时明明只要说个小谎就能回答的问题，却让Draco犹豫了。

他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动了动手腕，挣脱了Harry的紧握：“Harry……你不应该让我跟你一起睡。”

他握上了自己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牵住Harry的手。

他不清楚说出来会怎么样，但Harry的试探，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所以他把到嘴边的“Potter”咽了下去，换了一个比较亲密的称呼。

Draco低声道：“Harry……”他重复他的名字，到底是没明面把自己的再次拒绝说出来。

万一Harry纯粹是试探，他会错意对Harry做了些什么，他会失去庇护所不说，连他自己暗自下定的决心，至少要在Harry让他离开之前都陪在Harry身边的打算都会在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打断。

Draco不认为自己能多么为Harry想得万全，他留恋蝴蝶山谷是不争的事实，与Harry两三个月的相处都比他在孤儿院时候大人小孩隔着人心去照顾他的时候要来得真诚。

这一切不过是他贪恋Harry带给他的温柔。

Harry不知道他父母的过去，也不会忌惮他，即便他透露过几句他的过去，Harry也是一幅冷淡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这世上只是多了一个和他有一样情况的人，即便这个人与他同吃同住，他也不会过多地分出精神去了解。

可Harry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或许不在意Draco的过去，但不会不在意Draco的当下。Harry的冷淡不过是因为他许久不接触外来人，竖起来的戒备心。

Draco住进来的这三个月，见过了多少次Harry内心的柔软。

养过的松鼠不舍得当作食物；即便山谷里兔子泛滥，可有了小宝宝的兔子他坚决不猎；一次又一次被兔子撞坏栏杆，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安上，也不会恼羞成怒进到森林里发泄，偶尔抓到停留在菜地里不肯走的兔子还会放，但如果兔子的个头太过壮硕了他才会为了自己的温饱而把兔子带走。

Harry的只言片语中无不透露着他隐藏起来的慈悲内心，在Draco出现在山谷之后，他所有的耐心从小动物转移到了Draco身上。

Harry什么都没说，但Draco不会什么都感受不到。

Harry喜欢鹿，但为了不让Draco饿肚子猎了一头回来；说着Draco必须学会打猎才能让他留下来，可头两个月Draco能猎到的食物屈指可数，直到现在，他一周能抓住五只已经是突破了；以及制作弓的那一周，Draco用极其幼稚的借口时不时就让Harry过来帮他，可Harry依旧是不说一语便走到他身旁，一点一点地教他。

此时的Draco内心忐忑不安，他一边妄想着Harry再次抓住他的手，却又害怕被Harry抓住手之后自己忍不住的不当行为。

可Harry始终没有再抓住他。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之前放被单的地方。

他在柜子前站了许久都没有把柜子门打开。

他扶着柜门，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了身。

Harry坐在堆砌着花朵的床上，看起来就像是在花丛中的少年，坚定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Draco心里一颤。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几步的距离，和稀稀疏疏阻挡视线的蝴蝶。

Draco大可跨过去，无视那些蝴蝶，跪在床上一把按住Harry Potter——

可他不敢。

但他仍然渴望着。

他想，只要Potter开口，只要他开口，他就能用力关上柜门，回到Potter的身边，不顾一切。

如他所愿，Harry Potter完全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Draco Malfoy，”Harry冷冷开口，“你要是敢再自己睡，你就给我滚出蝴蝶山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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