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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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会睡觉吗？”

六月六对变成鬼的爱人有无数好奇。他跪坐在床上，看着同样跪坐在床上的爱人。

“.…..嗯，鬼其实不用睡觉，不过晚上我都会和你躺在一起。”

爱人生前就有些羞涩，死后依然如此。说到自己这些年偷偷摸摸干的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挠了挠脸颊。

“啊，那你……”六月六想到自己晚上有时候会DIY一下，“那你是不是也见过我对着你的照片……”他做了个上下动来动去的手势。

爱人的鬼脸“唰”地红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

“看、这个，也，也看过。”

爱人摸摸鼻子，扯着嘴角害羞地笑了笑。

本来是很‍‎‌私‎‍‎‌密‎‎‌的事情，一想到被爱人看到了，六月六也被他牵动的害臊起来。他曾经对着爱人的照片来过很多次，有时候甚至在出来的一瞬间哭出声，然后趴在被子里压抑着哭声，把自己缠进被子里。

“为什么每天都擦我的照片？”

“因为我想让你每天都干干净净。”

每晚擦遗照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就算加班到再晚，六月六也会细细地擦拭一遍相框。爱人死的时候身体支离破碎，满身血污，他不想照片也变得那么脏。

“我会不会只能看见你这么一天？”

他害怕再一睁眼，爱人的魂魄就不见了，屋子里还是只剩他一个人，那样子的话可能他会崩溃。

“我也不知道。”

说实在的，爱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六月六突然能看见自己了。他在六月六身边的这三年，只能默默陪着他，每天沉默地看着他上下班，有的时候工作累了睡在办公室，自己只能干着急。遇到给六月六表白的，爱人也只能在一旁无声地大喊。

他也很希望以后六月六依然能看见自己。

“我希望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无论我们能不能拥抱、接吻。”

“我真的太想太想你了。”

六月六双手掩面，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流露出，一字一字落在爱人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上。他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每一字都在他的脑海里环绕过无数遍。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晚间的风呼呼作响，窗帘被吹起，鼓鼓的。已经进入冬季，六月六却好像感觉不到冷气一样，光着两条腿跪在床上。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

早上起来的时候，六月六昏昏沉沉，脑袋又痛又沉。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爱人还在不在。

“能看到我吗？”

爱人的声音响起。六月六呼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能。”

他将胳膊搭在额头上，笑着转过头。

“太好了。”

爱人也回他一个笑容。

虽然六月六很想继续和爱人在一起，但是很可惜，今天是工作日。

“我想请假……”

昨天晚上一晚上他都没睡好，连晚上做梦都是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六月六拖着疲倦的身子坐了起来，一旁的爱人也默默起身。

“亲爱的，我会跟着你的。”

爱人想去拉扯六月六的睡衣，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六月六上班去了。

以往的上班路途枯燥乏味，既要忍受公交车上混杂各种气味的空气，还要经过爱人出事的那条十字大道。每每那个时候，六月六就会闭上眼睛。

“那是我出事的地方。”

“嗯。”六月六小声回应。

“其实，出事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蛋糕要坏了。”遇到了红灯，公交车停到了十字口处。爱人毫无生气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他曾经躺过的油柏路。爱人接着说：“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要死了。”

“……”六月六没有说话。

爱人也没有再说话了。一人一鬼直到公交车再次启动，离开了那个路口，视线才离开那块地。

……

六月六的办公桌在最靠里的位置。

“鬼要坐吗？”

六月六看了看爱人漂浮在半空的两只脚。

“不。”爱人歪了一下脑袋，“不过我可以坐在你办公桌上的。”其实他经常这么干，在之前六月六看不见他的时候，他甚至还会趴在六月六的肩头——虽然很快就穿了过去。

“我听说有的鬼可以和人有实体接触。”

“就像恐怖片里那样？”

“对。”

六月六回想了一下各大恐怖片里，女鬼坐在男主或者女主肩头，又或是抓着主角的肢体。

“等我变成鬼了，我们就可以继续相亲相爱了。”六月六开玩笑似的说道。

爱人勉强地扯了一下嘴角，他很怕六月六会产生这种念头，因为他知道第一年的时候六月六过得有多颓废，家里堆满了烟头、啤酒瓶、刀片、药物。爱人搓了搓手心，他怕六月六死在他眼前，毕竟他也不清楚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

“工作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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