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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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叩、叩。

“……进。”

低沉嗓音透露出声音主人不太好的状态。

身着长裙的女人推门而入，垂眼就瞧见碎裂一地的瓷片，以办公桌为中心向四周迸射，让人轻易就能猜到这里曾发生的事。

文姝端着咖啡杯避开碎片走了进去，看着躺椅上支着额头恹恹欲睡的男人——这是她半月前空降的上司，也是半个青梅竹马的老同学。将特质的杯盖拿起，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散开来，文姝轻声开口，用着不属于一般下属的无奈语气。

“要是不舒服就别憋着，蒋老先生让我在这边照应不是监视，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她自毕业后就一直留在国外发展，前段时间突然接到蒋老爷子托孙的请求，当时还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原因无他，毕竟他们两家关系再好近年也很少走动了，蒋家出了危机自顾不暇，生意往来自然就少了，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如此。

文姝多少还有点疑惑，蒋家的事情居然让自己一个外人插手？虽然蒋老爷子从小就对她很不错，可以借此还人情，但在得知对方找上她的缘由是蒋思年抗拒家人的结果之后，文姝就更好奇了，果断接下了这个活儿。

于是她给一手带出来的总监升了职做甩手掌柜，跑来现在的公司给蒋思年当生活助理。

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不过文姝做事一向随心，说了要做，就得做最优秀的生活助理。

要不是这段时间亲眼见识过蒋思年发病，她根本想不到对方曾与社会脱轨一年。

这个男人对工作总是事无巨细从不假手于人，办公室的门经常一关就是一整天，简直无法与她印象里风流大男孩的身影重叠。

“……我是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你不必像照顾残疾人一样对我。”

蒋思年扫了一眼面前的药汤，以及递到唇角的勺，眉头皱了皱，语气十分不友好。

但他还是拿起杯子灌水般一饮而尽，末了道了句“太苦了”，惹得一旁的文姝捉弄心思大起，直接塞给他一小袋棉花糖和蜜枣，蒋思年默然顿了顿，最终选择了蜜枣。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地方藏零食。

他没再与文姝过多纠缠，这女人满嘴营养餐的模样像极了那群上了年纪的亲戚。蒋思年极不情愿地起身，拿钥匙，关门，连平日里爱不释手的文件都没再瞧一眼。

文姝看着男人总算按时下班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提前衰老。

冬日的天暗得早了，LED屏上金发碧眼的主播正在提醒市民注意大雪天气，街灯下不乏匆忙赶回家的身影。

蒋思年靠在长椅上，街灯拉长了影子淡淡的轮廓，仰头望进昏暗的云层，想让大脑放空片刻，却无济于事。梦魇般的脸又冒了出来，皮肤上却逐渐长出一道刻骨伤痕，添了几分狰狞，犹如索命恶鬼，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对工作的狂热只是麻痹自我不去想徐若初而已。蒋思年自嘲地想，距那场山火已经过去五年，他却像个受虐狂般天天幻想那个疯子还在身边。

蒋思年不愿承认，这场毫无意义的博弈是他败了。

败得彻底。

“Would you like a hot coffee, sir?”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蒋思年回神盯着面前半大的异国姑娘，待看清对方眼里溢出来的关切，他才敛下情绪收起防备，友好地摇了摇头。

等到好心人走远，他才缓缓拽起外套起身离去。

快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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