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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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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

似乎是老天开玩笑,纯理的身体状况在继国阳知晓了真相不久后开始急转直下,继国阳因为学业繁忙,只匆匆见过纯理几次。

继国严胜知道纯理的病情恶化后,要求医院尽力救治,费用单在继国阳眼里简直是天文数字。继国阳去医院探病的几次,都正巧碰到纯理在休息。

他站在病房门外隔着玻璃看着她,女人带着呼吸罩,手上输着液,那双温柔的眼平静的闭着,仿佛只是和日常一样的休息而已,一旁的电子设备发出运转的噪音,一切都安静的过分。

继国阳为三木纯理担心,他在忙碌的日子里得以片刻喘息时,总会想起三木纯理带笑的面容,柔和的语气,那些他从她口中听到的过去的故事,以及自己发现真相时,那双无奈而悲伤的眼睛。

而他知道了真相后,又总是止不住的去观察继国严胜,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中盘旋,他揣摩他的每一句话,猜测他的每一个动作,却只觉得无力。

而继国严胜并不知道,或者说是没有心思去发觉继国阳的这些小心思,他的工作本来就很忙,最近似乎像是变本加厉般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继国阳很多次收拾好下楼准备好早餐,端到继国严胜的面前,总能闻到一股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他看向对面的人,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又飘进他的鼻腔,他于是知道继国严胜昨天忙到很晚后还去了医院。

“嗯。”继国严胜的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早饭吧。”他看着那双疲惫空洞的眼,叹了口气。

“好。”

继国严胜有些僵硬的拿起餐具进食,但声音依旧轻轻的。继国阳终于忍不住,匆匆吃完说了声‘我吃好了’就离开餐桌,不敢再去看继国严胜。他心里慌的厉害,似有根线般撕扯着他,将他的思绪往两边扯。线的一头是他不敢相信的罪孽,线的另一头是他确切感受到的情感。他拿不准要如何面对继国严胜,只能选择逃离。

但不管如何,时间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划过。一天晚上,继国阳受到了一份来自纯理的包裹,里面是封被揉皱的信,他一看字迹就知道是他从未打过照面的继国缘一所写,包裹里还有张纯理写的字条,娟秀的字体因为病弱的关系有些颤抖,那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阳,你知道应该拿给谁。】

继国阳反复看着,随后将包裹同纸条一起锁进他房间的柜子深处。

他洗漱完毕后准备上楼,随后发现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继国严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沙发上。一片寂静的黑色叫继国阳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背影,继国严胜冰冷的壳似乎在某一个瞬间破裂了,他的脊背完全垮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安静,太安静。

那撕扯着继国阳思绪的线就在那声叹息中兀地断开,他沉默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蹲下靠在门边,脑中又浮现那悲伤而无奈的笑,以及三木纯理签下的离婚协议书。他突然笑了,不知是对着谁,又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是啊……一直逃避只会徒增痛苦。”

7.

三天后,继国阳同继国严胜一起参加纯理的葬礼。

葬礼上不止有三木家,也有除了他和继国严胜之外的其他继国财团的人,还有些别家的。继国阳觉得有些可笑,他到今天才认识继国财团的大部分人。一般来说,这样的见面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无奈的是,这也是纯理的葬礼,让他在心里有些抵触和他们的见面。

继国阳看着精巧的木制黑盒子被埋到土里,身着黑色的人们围着这一方小小的坟墓,陆续走上前来为她悼念。不知过了多久,人们离去,几个长辈去筹办葬礼接下来的事宜,只剩下继国严胜久久望着那方小小的墓碑,随后他将一直拿在手上的一朵白色的花放在她的墓前。

白夜,花的名字。

继国阳看着那朵花,想起今早开车来的路上,继国严胜问了很多家花店,才找到这种花。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若不去仔细探寻,仿佛根本察觉不到,放在花丛中也只是相貌平平,让人留不下什么印象。

继国严胜久久蹲在墓前,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继国阳站在他的不远处,沉默地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起,继国阳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去看向来人,立刻明白了这是谁——曾经在老旧的相框里看到的有些羞涩腼腆的小男孩似乎在他眼前逐渐长大,那个只在纯理的故事里提起的“缘一”,那个让继国严胜无数次想起的人,汇聚成一副棱角鲜明的骨架,贴上独属于他的血与肉,于这一刻站立在他面前。

已然十分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他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感受到所谓alpha的沉稳与其带来的巨大压力,男人拥有英俊的面庞,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注视,男人平静地看向他,随之而来的是打量,眼神让他想起了初见继国严胜时的光景。

“缘一……”他僵硬地开口,嗓音干涩“先生。”

继国缘一了然,朝他点头算作问好,随后往继国严胜的方向走去。

继国阳看到,他也带了一只白夜。

继国缘一只是蹲下身,在纯理的墓前放下花,继国阳看到他轻声对继国严胜说了什么,继国严胜随之一怔,然后站起身看着他。他平静地抬头望着自己的兄长,刚准备开口继续说什么,继国严胜便转身离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继国阳愣愣地看着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下一刻对上继国缘一的眼神。

他本应跟上继国严胜离去的步伐,继国缘一也并未开口说要和自己一起走,但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己或许应该留下等他。

继国缘一又转回头去对着纯理的墓说了许久的话,随后向继国阳走来。

“……阳,”男人望着他,声音低沉却有种自然的魄力“走吧。”

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试图让气氛没那么僵硬,继国缘一的神色淡淡,语气也平静,仿佛他们相识已久般。继国阳则因为不知如何同他说话而不大自然,聊天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平衡进行着,直到继国缘一开口询问继国严胜的近况。

“兄……你父亲近来可好。”

继国阳想到那几封包含情愫的书信,斟酌着词语。

“……同往常一样。”

继国缘一看向他,像是得到了答案,随后一路上都没再同他交流。他们到达参加葬礼的人们聚集的大厅,继国缘一将他送到继国家的长辈身旁,自己同长辈问候几句,随后扫了一眼人群。人们有些惊讶地看向继国缘一,有几个上前同他聊天,他低声询问了什么,得到答案后便朝着一个方向离开。

继国阳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犹豫片刻,悄悄跟了上去。

继国缘一是在一处楼道发现继国严胜的。

夕阳的余辉从楼梯间平台的玻璃窗打进来,将继国严胜的脸照的朦胧,染上诡异的红色。继国严胜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只望着窗外高楼林立,晚风拂过他的面颊,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将一阵烟雾吐出,模糊了他有些低沉下去的双肩。一股淡淡的烟味窜入不远处继国缘一的鼻腔,他默默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最后走上前去,开口叫出那个熟悉的称呼。

“兄长。”

继国严胜转过头来,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不自觉皱起眉头,语气冷下去。

“你来做什么。”

“父亲让我回本家来协助你,兄长。你和纯理离婚便失去了她家的助力,两家甚至可能会成为竞争对手。”继国缘一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赞成离婚这一举措,但语气依旧平缓温和“而且兄长,你的部下和我说,你总是将太多的工作揽在自己身……”

“你来做什么。”继国严胜打断他拙劣的演技,语气依旧冰冷,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继国缘一沉默地望着他,气氛一瞬降到冰点,良久,他开口,说出继国严胜想要的答案:

“我来看纯理。”

继国严胜似是料到了,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继国缘一望着自己的兄长,眼神从后颈滑落腰间继续向下,最后又回落在熄灭烟头的手上。继国严胜的手骨节分明,线条匀称。

如果继国缘一再站近些,就能看到,那只将烟熄灭的手不知因为什么,微微颤抖着。

继国严胜转过身来直视他,一股雪松的气味在这狭小的空间蔓延开来,继国缘一察觉到什么,将眼神定在男人的颈处。

“父亲没告诉你纯理和我离婚吧,”继国严胜走近他,雪松的味道随之而至“而且他已经不管这些事很久了,实权基本都在我手上。你因为他随口一句‘协助我’就从发展了那么多年的分家赶回来……”

继国严胜凑近他,望着他的双眼,低沉的声音利剑般冷冰冰落在他耳边。

“是你傻还是我傻。”

“兄长,”他缓缓开口“我曾说过很多次,我对财团——”

“继国缘一!”继国严胜揪起继国缘一的衣领,拎着他砸到墙上,语调拔高却又克制地将声音降低“别在这里和我假惺惺,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暗中派人调查我,打着父亲的名义回来夺权,在她的葬礼上三番五次出现在我眼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继国缘一望着眼前发出质问,声音却在颤抖的男人,开口:

“兄长,你不是很清楚吗。”

话音落下,继国严胜望向他,却撞进觉察不出情绪的双眼中,只觉得自己要陷进去,下一秒如同触电般撤开拎着他衣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心跳突如擂鼓,酝酿着奇怪的滋味,他皱着眉,随后下一秒快步转身离开。

继国缘一看着他走远,等信息素的味道散尽后,看到了一个从出口映入楼道间的人影,朝那个出口走去。

继国阳躲在出口后面,还在思考着听到的对话,没有发现朝他靠近的男人。

“藏得很好。”声音沉稳,却将还在思考的继国阳吓了一跳。

继国阳转头看向眼前的人,心道自己已然被发现了,也不必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追?”

“你知道多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继国阳一愣,有些莫名地看向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心中有了答案,惊讶于少年的敏锐,随之浅笑,他抬头示意天花板上的灯,又让继国阳去看自己从出口延伸进楼道内的影子,不知是在回答还是继续和他说话:

“但藏身于光下,影子很容易露出破绽。”

8.

继国缘一第一次觉察到不对劲,是因为一场晚会。

高一的新学期过去一半,他和继国严胜已适应高中生活。如果不是两人的长相实在是相似,可能大多数人都不会将两人的关系往兄弟上想——除了他们每天早上一起出门,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傍晚又一起坐车回家外,两兄弟的交集少到令人惊讶。

继国严胜课余时间不断参加各种比赛或活动,精进自己,身边聚集着同他相似的“精英人士”,在校园里说起他的名字,人们第一时间会想起一张冷俊的学霸脸,以及那难以撼动的第二的成绩。

而继国缘一则是平平淡淡过着每一天,除了他和继国缘一交流的时候,如同单方面行走的“兄友弟恭”教科书外,唯一让人能意识到继国缘一和他人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当人们看到他的那张倍受女性欢迎的脸,或想起他总是第一的成绩的时候了。

继国缘一普通日常的其中一部分,包括在下午放学后和同班的灶门炭吉、邻班的炼狱健一郎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

放学,绘画部,缘一在白色的纸上打着草稿,身边的灶门炭吉拿了个凳子坐下,和他聊天。

或者说是吐苦水。

“缘一,我现在好后悔加入后勤部,”灶门炭吉随手拿起一只铅笔在手上转圈圈“每次一开展什么晚会,后勤部总是忙的不可开交。”

说着,炭吉拿手指戳了戳脖子上用绳子挂着的后勤部工作牌,“这次的晚会我顶多帮你们占个位置,估计要一直忙到最后,不能和你们一起看表演了。”

炭吉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继国缘一单方面聊天,然后就见到炼狱健一郎跑进画室。

“缘一!”健一郎跑上前来拍他的肩。

“炼狱,”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精神满满的男生“怎么了?”

“你待会儿画完画以后有时间吗?”炼狱健一郎问道。

“没有急事,但我要和兄长一起回家。”缘一想了想“怎么了?”

“啊……也没什么”他想起面前人那总是年级第二的学霸哥哥,心里有些打鼓,连带着语气都有些犹豫“就是,我们班有个女生,呃,……想见你。”

继国缘一听完他的解释,练习结束后前往女生等待他的地点。

会面的地点是学校里的告白圣地之一,草木丰茂,傍晚的阳光将柔软的草坪照的暖融融,偶有清风拂过。继国缘一看了看四周,心道下次可以来画画这里的景,随后往不远处的小亭子走去。

亭子里有个女生,乌黑的发,清秀的面容,一双澄澈明亮的眼。

“你好,”出于礼节,他先开口“我是继国缘一。”

“啊、你好,叫我诗就行,”女生有些紧张,随后很快调整过来,说出自己的目的“缘一同学,不久后的晚会,你会去看吗?”

“嗯,如果兄长去的话。”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诗有些紧张地望向面前的人,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可以。”

继国缘一陪她一起走到校门口,女孩有些慌张的道别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个语气冷冷的男声。

“缘一。”

继国缘一看向诗的身后,自己的兄长一如既往将校服穿的考究,面容沉浸在柔和夕阳里。但一双眼睛却扫来,审视般望着自己身旁的女孩,随后望向自己。

他对上继国严胜的眼神,随后解释“兄长不要误会,她叫诗,和炼狱同班,邀请我一起——”

“我误会什么?”继国严胜冷冷回话,目光却一直凝在女孩身上。

“兄长,”继国缘一打断他,不明白继国严胜为什么突然生气,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继国缘一同诗告别,随后走近继国严胜,两人并排走着,去找等在不远处接送他们的司机。两人坐到车里,窗外景色缓缓变化,继国缘一想想,开口

“兄长要去参加晚会吗?”

继国严胜坐在他旁边,用眼神询问都有人一起去了还问他做什么,随后点头算作回答。

“但是……”你似乎在生气。

继国缘一看着闭目养神不再理他的继国严胜,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飞速划过的光景。

……

晚会在操场举行,学校早早请人来搭好了舞台,灯光和音响进行着最后的调试。继国缘一同诗一起入场,听到不远处好友炼狱的呼唤,却并未立刻入座,眼神扫过全场,似乎是没找到想找的人,又看了一遍。

“是在找哥哥吗?”身旁的诗看向他,询问。

“嗯。”他看着身旁精心打扮过的女孩,身上的香水味掠过鼻腔,他突然想起兄长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味。

诗了然,拿出刚刚同学给她的节目表递到他眼前“你哥哥原来没和你说啊……我以为你知道的,他和你们班一个叫纯理的女孩都是主持人。”

诗的手指顺着节目表往下滑,找给他看“三木纯理……就是这里,她还表演钢琴独奏。”

继国缘一愣了愣,随后微微点头,同她一起坐到炼狱提前帮他们占好的位置。

“啊,缘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炭吉,你也在?”

炭吉同他打招呼,随后注意到他身旁的诗,友好地自我介绍“我是灶门炭吉,缘一的同班同学,这次晚会做后勤工作。”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

“你好,我叫诗,是炼狱的同班同学。”诗同他问好,旁边的炼狱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转过来朝他们笑了笑。

“后勤部的工作从现在就开始吗?”缘一问道。

“是,人们最欢乐的时候,就是我们后勤部最繁忙的时候啊,”炭吉有些苦恼的笑笑,随后想起自己的来意,走上前去对他低声道“我觉得你会去找你哥哥,所以来告诉你他的位置,他在——”

话音未落,灯光熄灭,场地瞬时黑暗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过了一会,舞台上闪起点点微光。

继国缘一看着自己的兄长穿着笔挺的西装,发丝打理整齐,俊秀却有些冷漠的面孔被光柔和,唇角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手拿着话筒。下一瞬,他往台下的人群中看,隔着一层层的人群,目光却清晰坚定,仿佛在和自己对视,继国缘一心中一跳。

兄长……在看我?

他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好笑,告诉自己只是巧合的时候,却又有些莫名的不悦。

他还未想清自己的情绪,就听灶门炭吉在他耳边轻声说了继国严胜的位置,随后看了眼表,同他们说工作要开始了,大步离开。

继国缘一望着台上的继国严胜,开场词是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熟悉的声音透过音响被放的清晰,咬字和呼吸沉沉砸在他心里。随后台上走出一个女生,他认出那是同班的三木纯理,秀美温润的脸庞以及柔和的声音令台下的人们惊叹,两人默契地念完开场词,目光偶有对视,随后报以对方浅笑。

继国缘一望着兄长的笑容,又望向他身旁的纯理,心中莫名的烦躁。

“他们两个……很般配呢。”身边传来诗的声音。

继国缘一转过头去看着她,眼里满是错愕,似乎在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诗脸上挂着笑,缓缓道“纯理的家境不差,长得很漂亮,又是难得的Omega……门当户对。”

继国缘一沉默着,似乎在思考诗的话。节目一个接一个结束,轮到了钢琴独奏的三木纯理,悦耳的琴声从台上传来。他望向台上表演的女生,目光沉沉,看不清思绪,诗坐在他身旁静静地望着他,随后也转头望向台上。一曲终了,钢琴独奏毫无疑问获得同学们如浪潮般的掌声,三木纯理对观众们鞠躬,随后灯光黯淡,走下台去。继国缘一随后起身,同身旁的炼狱还有诗说了声自己待会回来,随后离开。

他回想起灶门炭吉走之前对他说的话,随后来到舞台后方。后方的灯光没有前台那么明亮,找人也更麻烦些。做着幕后工作的后勤学生同他擦肩而过,走的匆忙,他放慢步伐,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随后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声。

“缘一?”

继国缘一转过身去,是三木纯理,稍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却依旧遮盖不了少女本身的美貌。她并没有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大小姐架子,折叠椅上是各种临时堆放的道具杂物和演出服,她坐在其中的一把折叠椅上,双肩披着外衣,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三木纯理微笑着朝他招手,将身旁的一把椅子清理干净,让继国缘一也坐下休息。

“你在找严胜?”她是笑着问他的,但眼神里全是肯定。

“是的,三木同学,你知道兄长在……”他有些不习惯‘严胜’这个称呼,一下想起刚刚诗口中的‘门当户对’,答话时微微皱起眉头。

“他在准备下一场的主持,这场节目很快结束,”纯理看看周围,似乎没找到想看到的人,打趣道,“严胜说你带了个小女朋友来?”

“诗不是我的……”继国缘一想解释,随之顿住,看向含笑的纯理,“兄长是这么告诉你的?”

“严胜让我去查她的资料,”纯理平淡的说着,观察着继国缘一的脸色,继续道,“他一脸黑气的念叨,‘区区一个beta’……”

“兄长他,生气了?”继国缘一警觉。

“啊,你不担心诗吗,”纯理没有直接回答,似乎认为他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笑着反问,“很危险哦?我们把她查的清清楚楚了。”

“诗她只是……”

“是什么。”继国严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纯理将肩上的外衣披紧了些,看着似乎都有话说的两兄弟,笑着保持沉默。

“兄长。”

“你来干什么。”

声音同时响起,继国缘一望向语气不善的继国严胜,一时语塞,随后看向纯理,目光定在她身上披着的外衣上。

“我……冷。”

“什么?”

“我冷,”他看向错愕的继国严胜,语气果断,“没带外套,想来后台借一件。”

继国严胜挑眉,随后微不可查地叹气,决定不拆穿这个漏洞百出的谎。

继国缘一看着他朝自己走近,然后微微蹲下身,手掌附上他的额头,随后将额头附上他的手背。熟悉的雪松气涌入他鼻腔,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感觉到继国严胜微微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他的呼吸漏了一拍。

继国严胜确认他身体确实没出问题,只是单纯的撒谎后,将西装外套缓缓脱下,随后披在他肩上。

这场表演即将步入尾声,不远处挂着执勤牌的学生过来通知继国严胜准备上场,他回应过后准备离开,却被三木纯理叫住,看着她将身上的外套递给他。

“只穿着衬衫上场不合适。”三木纯理解释。

“我能穿?”他接过。

“款式和尺码都是一样的,道具组的失误,我也不想穿男款,”她似乎真的很无奈,然后意有所指般看向继国缘一,又看向他,不住笑出声“况且缘一不是冷吗?”

继国严胜不知说什么好,转过头来看着继国缘一,随后往前台走去,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不要着凉了。”

纯理笑得更开心,去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递到他手上,尽心尽力帮他圆谎“喝点热水保暖。”

继国缘一接过纸杯,随后无奈的笑笑,同她告别,回到炼狱和诗的身边。

“缘一,你回……你怎么拿着杯水?”炼狱目光有些奇怪。

“你还没喝水吧,多喝水对身体好。”继国缘一将纸杯递给他。

“啊,谢——热的?!”

“保暖。”

“可现在都入夏了?”

继国缘一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外套,解释道“我冷。”

诗看着他的外套,又看向舞台上没了外套正在主持的三木纯理,没有说话。

衣物残留的体温依稀传递到继国缘一的背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钻入他的鼻腔,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台上同纯理一起为晚会结束发言的继国严胜,想起刚刚附上自己额头温暖的手掌。他将外套攥紧了些,一股奇妙的滋味从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9.

春风拂过树梢,勾起心中的碧波荡漾,牵动着少女灿烂的心房。

诗第一次遇到继国缘一,并没有那些小说中‌‍‌男‌‍‍女‍‎‌主角惊险刺激的情节。当时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拿资料,走回班里时路过他的班级门口。一只停在门口的小鸟见到她,往班里飞去,她的目光顺着鸟儿望向窗边的位置,看到一个目光柔和的少年,在轻声同身旁的同学交流。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对视的措不及防,却又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她呼吸一滞,在少年移开眼后又有些怅然,随后看到与她同班的炼狱跑过来在门口对少年喊了声“缘一!”,她将资料微微抱紧,在心中记下这个名字。

于是,下课后,午休时,学校例行的校会,放学后去活动部的路上,她总是下意识地寻找着少年的身影。她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他,长得好看又成绩出众还单身,总是能受到女孩们的欢迎。很多人赠送情书或者表白,情书或是被他送回,或是被他那个有些冷漠的学霸哥哥拿走销毁。

而当面告白的场面她也见过,女生们直接的进攻或者含蓄的吐露自己的心意,他的态度永远是平淡却礼貌的回绝对方,如同一本行走的礼仪教科书,没有尖利的话语,但却将问题处理的干干净净。

一视同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残忍,她不禁想到。

她小心翼翼的在远处观望着,看他从学期刚刚开始的三番五次被表白,到女孩们察觉这是个不理人的茬,对他的热情渐渐淡下去。她有些雀跃,又莫名其妙般有些失落,那些美丽的人儿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能引起他注意,又何谈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

时间长了,单纯的喜欢逐渐变成对这个人本身感兴趣,她总觉得少年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于是当同班的炼狱不小心听到自己念叨继国缘一的名字时,她只得慌乱地撒了个慌,假装自己像是每个陷入爱河的女孩一般,展现出有些别扭的害羞来,同炼狱健一郎解释想和继国缘一一起参加晚会。

炼狱健一郎为自己不小心撞破女孩的小心思感到不好意思,同时又联想到继国缘一那张总能得到女生欢迎的脸。于是为表歉意,就同她说,我可以让你和缘一见一面,搭个话什么的,说不定你们能一起去呢。

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喜欢,她分辨不清楚,但还是答应了。

她坐在那座小亭子里,等待总是让人倍感煎熬。她思考着要怎样同他开口,是否要借此机会对他表露自己的心意。时间在微微的焦恼和期待中度过,她察觉到不远处的来人,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总是远远望着的那个身影,如今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有些恍惚,却也让她毫无根据的确认了一件事——如果表白,一定会被拒绝,或许就着谎话说下去会更好。

答应一同去看晚会是她意料之外,被他的哥哥打量是意料之内,毕竟这个哥哥常常黑着脸销毁情书的场面总在学生间流传,这么看来并不奇怪。

少年在校门口同她告别,让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随后去追赶自己的兄长,她望着夕阳下两道长长的影子,觉得晚风有些凉。

晚会当天,她为自己做了很久“反正不会喜欢我”的心理预设,却因心中的微微侥幸又好好打扮了一番。

她告诉他三木纯理同他兄长一起主持的消息,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少年的脸色变差许多,少年安静的观看着表演,她却直觉少年的心思不在演出上。三木纯理的琴音落下,观众的掌声和赞美充斥在他们身旁,继国缘一却没有鼓掌,而是站起来往后台的方向走。

她望着走的干脆的少年,想问一句他去哪里,却不敢开口。

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她在旁边看着少年把装水的纸杯塞给炼狱,又望向他微微攥紧的西装外套,她带着一丝侥幸,却看到舞台上继国严胜的外套还在,而三木纯理的却不见了踪影,台上的两人念着晚会的结束词,她也没有心思再去听了。

看样子是她的衣服,诗看着坐在她身旁的继国缘一,下了定论。

她心中叹气,觉得刚刚从口中说出的“门当户对”一定伤了他的心。

晚会结束,少年彬彬有礼地将她送到路口,随后看到在不远处等他的继国严胜和站在一旁朝他招手的三木纯理,转头嘱咐她注意安全后同她告别,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她又一次看着少年的背影远去,慢慢回到家中洗漱完毕,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型,似乎想借此甩掉今天的记忆。然而酸涩的感觉不受控制般涌上心头,她想起少年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诉说着他对谁动了心。

过于明显了。

她想起台上演奏钢琴的美丽少女,眼泪从眼角落下,被她一次次擦去,到最后她仿佛放弃了般,任由泪水打湿被褥,小声哭泣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看清了事实,同继国缘一成为了朋友,一起吃午饭,然后聊聊天,在放学后的部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出校门,平静地接受来自继国严胜的冷脸。

继国缘一很多次为自己兄长的失态同她道歉,虽然话语间的疑惑也告诉了她,他也不知道兄长到底在生什么气。她表示让他不要在意,心里却觉得继国严胜搞有些好笑,很多次都想对继国严胜说他找错了目标,却又觉得哪里奇怪。

和继国缘一成为朋友后,自然也和他小小圈子里的灶门炭吉还有她班上的炼狱熟悉起来,四个人常在午休的时候一起吃饭。起初继国缘一是同他的兄长一起吃午饭的,但后来便逐渐习惯了同他们一起。她发现他总是会往继国严胜的方向看,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转回来参与四人的聊天,每当这时,她便知道继国严胜一定和三木纯理在一起吃午饭。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连缘一本人都没有觉察到他自己的心意。

依旧是一起吃午餐的午休,唯一的不同就是不久前做的体检报告出了单子送到他们手上。

“听老师说,这次体检验出的第二性别不出意外就是我们真正的第二性别了,”灶门炭吉笑笑“之前初中检查出来的只是性别偏向,还是会有错误的。”

“这样吗,那炭吉你两次都一样?”炼狱吃了口饭“我两次都是alpha。”

“我和你是一样的。”炭吉笑笑,看向诗“诗是beta吧,之前帮忙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过,然后缘一是alpha。”

“什么,缘一是alpha吗。”炼狱健一郎看了看默默吃饭的继国缘一,“这么优质的alpha会很受欢迎啊。”

“缘一一直都很受欢迎的,”炭吉想起当初和他认识,就是因为被缘一拜托帮忙把收到的告白信送回原主身边,打趣道“但缘一这么优秀,仍旧一直单身啊。”

“我没有太多想要和谁交往的想法,”缘一吃完饭,将饭盒收好,下意识往继国严胜的方向看去“找一个能够在一起的人,然后结婚生子……普普通通过完一生就好了。”

她观察着眼前少年的举动,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的确会是缘一的风格啊,”炭吉也吃完饭,将饭盒收好,看了看时间“啊,午休快结束了。”

四人于是收拾好离开,去准备上课。

学期末的考试即将到来,四人常在一起学习,部团活动结束后,她如往常般和继国缘一在校门口分别。

一个傍晚,他们在部团活动后一起离开,两人安静地走着。她想到昨天父母对她说,由于工作的原因,她得到别的地方去上学。又想起这一个学期以来的相处,和自己之前的猜测,她决定冲动一次,于是开口到:

“缘一之前说‘普普通通的生活’,让我有点在意呢。”

“为什么?”

“女孩们的信,还有各种各样的告白,缘一收过很多吧?”诗对上他有些疑惑的双眼,继续道“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对你来说不重要。或者说……你口中‘普普通通的生活’里,那个和你走完一辈子的人,换成谁都可以。”

“缘一不会去在意到底是谁和你一起生活,你只是希望能够拥有那样的一生。”

“感觉就像是,如果我在一个对的时间遇到你,我也能……”诗说到一半,笑着摇摇头,看着有些愣住的少年,缓缓说出下文。

“缘一,在你心里,没有谁是特别的吗?”

在你心里,没有想去追寻的东西吗?

夏日的晚风带着仍未消散的余温,柔和了时光,少女的话如同落叶蹁跹,轻轻飘落一弯浅水,引得水波微荡。

她看着少年沉默,随后笑着将话题带过,两人在校门分别。

时间一天天飞速过去,期末考如期来临,又很快结束。学期的最后一天,四人一起走在离校的路上,她告诉他们自己要去别的地方读书,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四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随后她从包里拿出小礼物分别送给三人,少年们有些感动又有些不舍的收下,然后一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等炭吉和健一郎挥手朝他们告别离开后,她才拿出准备送给继国缘一的礼物。

是一个信封。

“别那么慌张,”她用半开着玩笑的语气把信递到他手里,心脏里酸涩一片,然后听见自己毫不在意的声音“不是告白,放心放心。”

“要在我离开以后看,当面拆信封太羞耻了。”

“不要丢掉,至少看完以后再丢吧,我们的友谊应该还是值的上一封信的。”

她说完了自己的嘱咐,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便和他告别着跑远了,回头时看到少年也朝她挥手再见,她突地像是卸下了所有心头的弯弯绕绕,开心地笑着在落日余晖中离开。

10.

继国缘一边走边缓缓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他走到校门口打开查看。

他感觉有人向他走来,抬头,是继国严胜。

和继国严胜对视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女孩不久前的问话。

在他心里,有谁是特别的吗?

他有一瞬的失神,随后心中那股莫名的触感又酥酥麻麻地蔓延开来,他被这种莫名的感觉弄得有些焦躁,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他又不去想了。

继国严胜走到他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对上继国严胜那双看起来冷冷的眼睛,却突然觉察到其中的担心和莫名。雪松的气息伴着手掌的温度传来,他看着继国严胜细长的睫毛,低声说话时微动的双唇,仿佛浑身触电般,下一刻握住继国严胜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凝视着面前被自己的举动微微惊到的人。

一股滚烫的血液从心脏迸发出来,仿佛要点燃他的四肢,浇灌他的五脏六腑。他听到自己清晰而有些急促的心跳,脑中仿佛有人在呼啸。他往前一步,随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出格,下意识松了力道,想将握住兄长手腕的手松开。只见继国严胜立刻僵硬地将手抽回,他心中一滞,随后染上一丝怅然若失。

继国严胜没有说话,眉头皱起来,他想说点什么解释,话却卡在口里出不去。

我应该解释什么?

继国严胜往后退了一步,继国缘一错过了他有些慌张的打量自己的眼神,只看到他转身向停在校门不远处的车的方向走去的背影。

信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继国严胜身上的雪松香,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丝涟漪。

他将女孩写的信收起,跟上那个离开的有些匆忙的人。

TBC

写的不好,多多包涵

这章发完就没有存货了,下次更新随缘吧

虽然知道没人看,但依旧想要评论,十分感谢

202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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