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正文-----
21.
夏天,夏天,万物生长,本就草长莺飞扬。
少年情如朦胧雨,思及想及,处处皆不明。
22.
又是开学,他们升上高二。继国缘一和继国严胜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去到自己的位置上。
“缘一,”炭吉正收拾着书,看到他来了后同他问好,“一个假期不见,过得怎么样?”
“还好,”他放下书包,“没想到这次是你和我同桌。”
“我也没想到,居然换了这么多人的座位。”炭吉收拾好课桌,坐下休息,然后往继国严胜的位置看去,“不过也有例外。”
于是他沿着炭吉看着的方向看过去,继国严胜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旁坐下,他同桌的三木纯理笑着同他打招呼,随后就那样自然地聊了起来,继国严胜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气氛一片和谐。
“不过我也能理解老师,因为这算是最佳组合吧,换开反而会麻烦,”炭吉接过同学们传下来的新课本,递给缘一一本,又往后传,打开自己的课本写上名字,“两个人办事效率高,关系也很好。”
他只是看着坐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没有说什么话。炭吉和他相处久了也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又在出神,于是便专心去做自己的事。后勤部开学的一周总是格外忙碌,不一会儿他便被其他班同是后勤部的学生叫出去帮忙,他和继国缘一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于是一时间只剩下出神的继国缘一。
假期的一天早晨,他起床下楼洗漱完毕。继国严胜已经快做好早餐,他同继国严胜问了早,然后熟练地烧水,打开橱柜拿出些茶叶,杯子洗净后准备将茶放进去。似乎是拿茶叶的时候手肘碰到了杯口,两只杯子就那么摇晃一下,跌到地上,碎了。
将早餐放到餐桌上的继国严胜听到动静走进厨房,看看地上碎了的杯子,眉头微微皱起。
不用说话,他也知道那代表着继国严胜明显到不行的‘怎么回事’,他于是蹲下去,拾杯子的碎片,“抱歉,我这就打扫干净。”
“去捡它做什么,”继国严胜蹲下拉住他刚刚碰到碎片的手,语气不善,“没伤到吧?”
他的鼻尖掠过一股淡淡的雪松香,下意识去看继国严胜后颈,随后感觉到手被握住的地方传来温暖的温度,心跳不知为何像是快了一拍。他有些慌乱,随后用了些力气挣开,不与他对视,眼神只盯着杯子的碎片,道,“没事的,兄长。”
继国严胜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愣了一瞬,随后装作不在意般地将手拿开,语气又回到平常的样子,“扫干净,杯子重新买就行。”
没等继国缘一回答,继国严胜便站起走到餐桌边坐下。继国缘一看着他的背影,一会也站起身,将碎片扫干净。他走到继国严胜身旁,拉出椅子坐在他的左手边,继国严胜在等他一起,见到他来了,随后开始用餐。两个人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没有过多的声音,偶尔说上几句话,也十分简单。
“兄长,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去公司,你呢,”继国严胜看他一眼,“还是画画?”
“不,”他停下手中的餐具,似乎在沉思,“……我想试试照相。”
继国严胜拿杯子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点点头算作知道。
“兄长,”继国缘一下意识开口。
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怎么了?”
“……没事,”他最终没问出口,“我吃好了,去买杯子吧。”
说着去买杯子,两人出门前又仔细列了清单,记下家里要买的东西后,才出了门。他们知道彼此的习惯,于是从一开始就分开买东西,速度更快些。继国缘一将东西放到购物车里,看到有个买两个马克杯送一个的活动,想起那两个被打碎的杯子,便顺手拿了对黑白的。正打算去下一个区域,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缘一?”
他听出是三木纯理,于是转过头去,同她问好,“三木同学。”
“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吗,还是和严胜一起来的?”。
他还没有回答,就先看到了她手里提着的袋子。
“有点不舒服,所以去医院开了些药。”三木纯理看出了他的疑问,将一盒药拿出来给他看,似乎是不太想多谈这件事,“普通的咳嗽而已,估计是感冒了。”
“那你注意不要着凉。”继国缘一语气温和了些。
三木纯理感受到他的关心,微笑算作回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你要和严胜一起来吗?”
“什么?”
“我以为严胜和你说了,”她有些惊讶,但话已经出口,只得继续解释,“我和严胜这个学期在一起做一个项目,讨论了很多东西。现在刚好放假,时间也多了,于是商量好,明天开始去你们继国名下的公司里继续做后续工作,也顺便和前辈们学习。”
“你不来吗?”
继国缘一的脑中回忆起上学的时候,似乎总是待在一起的继国严胜和三木纯理,因为两人总是待在一起,他常能听到些令他不适的声音,让他想起那句‘门当户对’。他半信不信,却又一直好奇,心中的疑问在此刻得到解答,不知因何而升起的焦躁不安莫名缓和些许。
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没回答她的话,于是说,“我也去。”
三木纯理观察着他,似是认为他的反应有些有趣,但也没多说什么,正想和他道别时,转头遇上了来找他的继国严胜,于是和他问好。
他看到兄长过来,本来也想打个招呼,却发现继国严胜神色在看到三木纯理以后就冷了下来,心道三木只是和他聊了几句而已,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对上继国严胜的眼神,有了答案。
因为他和三木在一起?
他脑中回忆那些在学校里听到的话,那些‘他们两个真配’的谈论——人们的话的确挑不出什么别的错处。而继国严胜的行为,以及他立刻转变的脸色,似乎都印证了这显眼到不行的结论。继国缘一忽地有些慌乱,他不住地想去和继国严胜解释,但突然又停住了。
要解释什么?
兄长,我知道你和她……
他被脑中的想法惊到,却又觉得的确没错,紧接而来地便是莫名地失落。于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沉默着。
三木纯理收回观察他的眼神,转过头去又看到神色不善地盯着他的继国严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但她只是向两人道别,随后离开了。
他和继国严胜沉默着一起买完东西,沉默着回家,沉默着吃饭,洗漱,做功课,准备休息。自然没注意到继国严胜打量他不知多久的眼神,以及那低沉的气压。
睡觉之前,继国严胜和他一起上楼,最后终于像是忍不住了般,开口,“你今天”
“兄长,”继国缘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自己打断了他的话,“忘了和你说,明天去公司,我也想去。”
他不想只是猜测和担心,他想自己去看看。
继国严胜看着他,气压似乎更低沉了,转身上楼,只留下一句“随便你”。
第二天,他和继国严胜用上了新买的马克杯,将赠送的灰色小号放到橱柜里,吃完早餐后一起去公司。车上,两人都没说话,继国严胜看着窗外的景色,而继国缘一则快速阅览着继国严胜整理给他的策划案,一时间很安静。
继国缘一看到一处令自己疑惑的地方,转过头去问继国严胜,却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车在这时开始转向,他看到继国严胜的头偏过去,要碰到玻璃,于是轻轻将他拉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肩。
雪松的味道依旧若有似无,却让人格外安心,继国缘一轻轻闻了闻,随后像是害怕自己奇怪的行为会被发现似的,别过头去。而继国严胜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皱着的眉头消减许多,继续安稳地睡着。
不久后到达目的地,继国严胜发现自己枕着继国缘一的肩睡了一路,态度平平地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带他进了公司。
他们来到约定的地点,三木纯理正坐在窗前晒太阳,似乎是因为先到,所以在看书等他们。听见声音后,抬头同继国严胜问好,看到也进来的继国缘一,有些意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继国严胜,随后向继国缘一打招呼。
三人没有再过多的聊天,简单地了解情况后,便开始着手做正事。继国缘一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做这类工作,所以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继国严胜很忙的时候没办法照顾到他,三木纯理察觉到他的困惑时,便会耐心地帮助他。而他并不愿意当拖后腿的角色,认真起来后很快就掌握节奏,跟上了两人的进度,得到三木纯理有些惊喜的眼神,以及‘你很有天赋’的赞美。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因为合作的缘故,他和三木纯理也逐渐熟悉起来。
打断他思绪的是走进教室的老师,他回过神,发现班上的同学已经来的差不多,炭吉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了座位上。他又下意识地往继国严胜的方向看去,恰巧继国严胜似是和三木纯理说了什么,三木悄悄转过头来,两人对上视线。
他和她对视的瞬间,不知为何有些慌张起来——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几乎是立刻,他又想到,自己在怕什么?
然而没人回答他的疑惑,三木纯理只是悄悄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在被老师发现前又转回去了。
就因为……兄长可能喜欢她吗?
他依旧觉得有些奇怪,再想去理清其中的逻辑时,被炭吉小声提醒‘老师往这边看了’,于是回过神,心思又回到老师的话上。
23.
夏天的午后,蝉鸣不断,偶有微风拂过,也是带着热气。
他们在上体育课,男生女生分了组测试长跑,继国缘一很快跑完,觉得有些热,准备走到不远处操场旁的树荫下乘凉。他走近了,发现三木纯理也在,于是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跑完了吗?”三木发现他来了,将书合上,同他说话。
“嗯,你不去跑?”他看了看操场另一头跑完后正在报时间的学生们,隔得有些远,没找到继国严胜,微微皱起眉头,“兄长应该是下一组。”
“怎么突然提起他?”三木纯理被这个突兀的转折弄得笑起来,道,“我因为身体比较弱,以前就不参加这类运动的。”
“倒是你,严胜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吧,”她观察着少年的神色,语气中带着些调侃,“这么关心他?”
继国缘一没说话,只是沉默着低下头,去看地上从草坪走过的蚂蚁。
她知道自己说对了,于是又说,“既然说到他,那你肯定很好奇,我和严胜是怎么认识的。”
毫无疑问收获一个满是好奇的目光。
“没发现吗,其他的女孩子们总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我身边除了严胜之外,很少有人比较熟络。”她像是想起什么,随后补充,“当然,现在也认识你了,虽然你看起来还是不想和我交朋友。”
他知道她在说自己刚刚的沉默,于是摇摇头,刚想解释,便收获三木纯理一个‘我知道’的眼神,于是没有开口打断,继续听她往下说。
“一个是因为我的身体,但不是全部。”她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背,然后像是觉得什么可笑一般,“家境,成绩,长相……总之,被排挤了。”
“第一次遇到严胜的时候就是开学,我找不到教室,询问一个路过的学长,被调戏了。我知道再问也没用,准备离开,但被那个人缠上,脱不开身。这个时候严胜路过,随手帮我把他赶走了。学长气急败坏地走远后,他告诉了我教室的位置,”她回想着那个场面,感觉有些好笑,“是不是觉得太俗套?就是普通的‘英雄救美’而已。”
“但是故事的后续是,我还没和他道谢,他就匆匆离开了,像是在找什么人。”
“很快他就找到了——他发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七分相似的少年。那少年有着火红的发尾,长得也很英俊,正在树荫底下画画。明明大家都在忙着报到、找教室、参加社团之类的,人来人往,他却不在意,仿佛置身事外,就只是单纯的画着画。”
不用再说,继国缘一也知道那是谁,他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也听出了女孩正在打趣他。
当时的继国严胜将报道的事情处理完后才发现他不见了,似乎找了很久才找到他,开口说话时还微微喘着气,语气有些急躁。他放下笔,正想和继国严胜打个招呼,就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阳光透过树叶,把继国严胜如同蝶羽的睫毛也照得清晰。然后那个人对他说,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他在那一瞬间像是停止了思考,只觉得如果自己的脑子是部机器,那么那双眼睛应该被清晰地刻在脑中,再也忘不掉了。
他的心脏跳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隐秘的深处萌发,他只是那样看着继国严胜,自然没听到继国严胜担心地同他说‘手机为什么静音’‘报道都没报到好就乱跑’‘都多大了还这样’。
他放弃控制自己有些混乱的心,走上前去,拉住继国严胜的手,认真地说,
“这样就不会跑了。”
“严胜挣脱少年的手,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隔着远,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就只见到他那样匆匆离开了,应该是要去教室。他之后往我这边走,发现我还在,就问了句‘你还没去教室吗?’,刚好我们一个班,他也怕我路上又出什么问题,就一起去教室了。”
“我觉得他和那个少年都很有趣,所以和他们交了朋友。”
夏日特有的温热的风拂过脸颊,吹动树叶,也带起树影斑驳。继国缘一听完那个故事,也勾起一个笑容,没说什么。他看着操场的那一头,继国严胜和同组测速的同学们站在起跑线上,下一刻哨声响起时,如同离弦箭般奔跑起来。
三木纯理观察他的神色,随后也转过头去看向奔跑的继国严胜,话却依旧是对他说的。
“缘一,这么关心严胜,但你自己呢?”
“……什么?”他看着跑道上逐渐超过第二名的继国严胜,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想和继国缘一交朋友,而不是和‘继国严胜的弟弟’。”她的手指在书本上轻轻打着拍子,看着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女孩们,想到一个计划,语调轻松起来,“有了,想不想试试写交换日记?那些女孩子似乎也会和朋友们写这种东西,感觉你是比起把话说出来,更擅长在心里思考的类型。”
“交朋友需要互相了解,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缘一,想试试吗?”
见他没回答,三木纯理不着急,也看向跑道上已经变成第一名,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的继国严胜。她随后看了眼时间,发觉要下课了,便站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又转头同他说,“不用着急,交换日记随时可以写,只要有了想倾诉的东西就行。”
“但在动笔之前,先找到足够重要的东西吧。”
少女和他道别后离开,继国缘一没去在意,只看着冲过终点后扶着膝盖喘息许久的继国严胜,下一刻,似乎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继国严胜也抬眼看向他。
两人隔着大半个操场,继国缘一甚至因为离得太远而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依旧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像是一个微小的火星落到干草上,没有及时察觉,发现时再想扑灭,已经来不及了。
反应过来时,继国严胜已经走到了这边。他因为刚刚跑完步而流了许多汗,汗水从脖颈滑落到锁骨,又往更隐秘处滴去。他似乎觉得额头上的汗太多,又碍于没有纸巾,只得撩起衣服的衣角,低下头去擦汗,错过了继国缘一看向他白皙腰间的慌乱眼神。
“兄长,”继国缘一走上前去将他的衣角拉下,从裤包里拿出纸递给他,匆忙道,“用这个,腰露在外面……会着凉。”
继国严胜接过他的纸擦汗,没去问太阳这么大要怎么着凉,也没看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预备铃响起,继国严胜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两人走回教室上课。
24.
继国缘一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冷月青松,自己踏着木屐走在夜色里,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温泉边。
他看到里面似乎有人,梦中的他想,这么晚,还有谁在沐浴?蒸腾的雾气和狡黠的月光自然不会给他答案,他随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地雪松香气,放轻脚步悄悄靠近,看到一个立于池中的男子背影。
男子的肤色本就白皙,在月色的衬托下好似隐隐散着微光,如同纯净的雪。
水珠从他的肩膀滑下,打湿男人黑色的发。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过来,先是迟疑地问了一声是谁,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之后,轻轻说了句,“你来了。”
继国缘一听到自己开口回应,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到温泉旁单膝跪下,他听见温泉里的水声——那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近了,近了,他想看清男人的神色,却不知是因为梦境还是其他,即使用力睁大了眼睛,却总是看不清男人的脸。
下一刻,男人伸手拉过他的衣领,他被拽地将头低下去,正想说些什么,便感受到唇上温润的触感。牙关被轻松撬开,舌与舌交织着,他缓过神来,用手搂住男人的头,反转攻势,加深了这个吻。良久,男人像是受不住这个吻般将他推开,去到一旁大口喘息着。再回过神时,继国缘一已褪去繁杂的衣物进到水里,从背后搂住了他。
风拂过树梢,万物似乎都沉睡了,只有月光依稀照亮这方小小温泉,以及其中的两个身影。
过了许久,继国缘一搂着他的腰,男人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失了力气般倚在他的胸口喘息着。继国缘一看着他白皙皮肤上滑落的水珠,轻轻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随后,他听见自己带着情愫的声音,喃喃道,“兄长……”
于是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雪松的香气在瞬间变得浓郁,眼前是继国严胜眉头微蹙,眼角微微发红,带着些泪光的脸。继国缘一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思考更多,只听见一阵闹钟的滴滴声,下一刻他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喘息。
闹钟依旧坚持不懈地响着,似乎在提醒他这段梦境的荒谬。他闭上眼深呼吸,随后发现自己的裤子被白浊打湿,暗道一声该死,只得重新换了衣物,又将被弄脏的裤子拿去清洗。
待一切处理好后,他遇到也已经起床洗漱的继国严胜,脑中又回忆起那个迤逦的梦,感觉喉咙一阵燥得慌,干巴巴说了句‘兄长早’,也没敢去看继国严胜,就那样匆匆忙忙逃开了。
他心不在焉地去准备早餐,心不在焉地吃完,和继国严胜一起出门上学。快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继国严胜像是不耐烦了,将他拉过来,让他看着自己,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继国缘一感受着继国严胜身上熟悉的香味,又让他想起那个荒诞的梦来,心跳猛然快了,似乎整个身体都热起来。糟糕,太糟糕,他这样想着,回到,“没什么,让兄长担心了。”然后快步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继国严胜被他弄得莫名,似是想到了什么,没再追问下去。
继国缘一远远看着在位置上和三木纯理聊天的继国严胜,此刻居然有些庆幸他们的位置隔得很远。
25.
从那天后,继国缘一开始刻意疏远继国严胜。
他依旧会和继国严胜一起上放学,见面的时候依旧会打招呼,依旧当继国严胜让他帮忙做些什么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动手。
但不一样了。
他刻意减少和继国严胜的交流,继国严胜下意识地想触碰他的时候也会被他尽力躲开,有什么活动课题需要合作的时候也尽量拒绝继国严胜的邀请;放学以后也减少了和继国严胜一起回家的次数,故意借口去书店里买些和摄影有关的书,再看到很晚,才迟迟地回去;在家的时候也一直保持沉默,除非继国严胜先开口,否则他绝对不多说。
继国严胜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刻意疏远的,至少他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但他没想到的是,三木纯理过于敏锐,以至于没过多久便察觉到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
“吵架了吗?”绘画课上,三木纯理将画架悄悄挪到继国缘一旁边,轻声问他,“因为什么?”
“……我听不懂。”继国缘一的笔尖顿了顿,随后继续画画。
“缘一,我没跟你说过,很少有人能骗得到我吗?”三木纯理微微眯起眼睛,随后说,“你真的不打算说?”
“我们没有吵架。”继国缘一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有些心慌,下意识望向继国严胜。
远处的继国严胜丝毫不知两人的悄悄话,仍旧安安静静地画着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白衬衫勾勒出少年的身影,构造出一副独特的画。
继国缘一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拿出一张新的画纸,线条干净利落地勾勒出这个背影,将它放在了自己的私人画本里。
三木纯理在旁边看到了他的举动,思考着,却没多说什么,也去画自己的画。
直到快下课,三木纯理交了画,看到继国严胜转回头来看着他们。随后继国缘一同继国严胜对视,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看往别处。
她思考了一会儿,于是同他说,“那我就自己问严胜?”
继国缘一下意识抬起手想拉住她,似是想再说些什么,又因为三木利落地离开而作罢。他抬眼看向继国严胜,只见继国严胜的神色冷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也离开了画室。
兄长……生气了?
是因为我吗?
他于是便能理解继国严胜情绪的莫名了,是啊,自己虽然和三木纯理没有什么,但继国严胜怎么会知道呢?
他想到这点,心里涌上些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那天之后,三木纯理并没有如同说的一般去直接问继国严胜,反而跟他走的更近了。
“关心关心朋友的‘情感生活’,有什么不对的吗,”三木纯理将书册合上,回答缘一‘为什么不去找兄长’的疑问。
他们在大厅举办活动,有人在上面演讲,两人都没太去听,在底下轻声讲着话。
“而且我觉得比起严胜,你才是更需要找人倾诉的那个人。”三木纯理看了看正在讲台上发言结束的同学,礼节性地为他鼓鼓掌,“严胜对于这方面比你看的更清楚。”
继国缘一没有说话,看到继国严胜走上演讲台,朝台下的观众微微躬身算作行礼,随后开始自己的发言。继国严胜的声音沉稳,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突然发现,继国严胜并非只是他的‘兄长’——少年以一种蓬勃、自信的状态成长起来,强大而又美丽,让人惊艳,以至于看过一眼,便迷失其中。
他突兀地想起很久以前,诗在分别时送他的那封信,那句‘有谁对你是重要的吗’。
花开堪折直须折。
他如何去折花呢?花朵是那么明媚而艳丽,就那样静静绽放着,与其说他折花,不如说他才是被花吸引的人,最后只能无可救药地沉沦进去。
是啊,对于他而言,这朵花就是那个‘重要的东西’。
他似乎是想通了这一关窍,心中的种子终于冲破阴影,尽情伸展自己的姿态,绽放到阳光下。而他心绪中那微弱的火星在这时将残存的疑惑和慌乱烧得一干二净,成为熊熊燃烧的烈火,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感觉全身似乎都变得轻飘飘,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转头,看到在身旁也在听着继国严胜发言的三木纯理。
那烈火依旧燃烧着,只不过后知后觉地变得疯狂了起来,锻造出一把名为“罪恶”的锁。
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梦,想起自己每一次荒唐的心动。
“纯理,”他开口。
“嗯?”她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之前跟我说的交换日记,现在还可以写吗,”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语气。
“当然,怎么了?”
“来写吧,”他语气平静,转头看向发言结束正,在朝观众行礼的继国严胜,“我有想倾诉的东西了。”
三木纯理看着他,没有说话。
26.
继国缘一是突然开始对摄影感兴趣的。
在这之前,他对摄影的印象,或者说是照相这件事的印象,是每次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灶门炭吉随手拍下的图片。灶门炭吉总是拍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棵树,一只鸟,拿在手里融化的冰淇凌,吃到最后还剩一块的巧克力蛋糕。
他当时问过炭吉怎么会喜欢拍这些东西,但是答案对于他来说有些虚无缥缈,于是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是假期里的一天,当时他们在整理房间,多年没住人的房子,当初帮忙打扫灰尘的家政人员没有擅动家里的东西,于是房子里依旧存留着当年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物品,而逝者已逝,很多东西他们都不再需要了。于是他们将旧物整理,该丢的丢,该留的留。
他就是在那时整理母亲的旧物时发现那个相框的。
相框里的照片是小时候的他和继国严胜,他想起当时是他们生日的第二天,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带着继国严胜送他的木笛一起照相,还没想好,就被跑上楼来的继国严胜拉下去。两只手就那样紧紧握住彼此,留下了这张相片。
相片是母亲打印出来的,还特意用相框装起来,以至于虽然过去很久,但依旧被保存的很好。他摩挲着相框,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随后将相框放到自己的房间,又去整理其他东西。
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收拾好一切,两人因为打扫了一天太累所以选择去外面吃饭。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仿佛被洗干净,浅浅的水洼里映着路灯的倒影。
这座城市有一条江,人们常常在傍晚的江边散步。两人吃好了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也决定去江边走走。
到了江边,走了一段路,继国严胜说他口渴,想喝冰镇饮料。他于是说,我也想喝,兄长在长椅上坐着休息一下,我去买。继国严胜同意了,安静地坐下等他,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互相照顾而已,因为今天的大扫除实在是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
继国缘一也是这么想的,他拿着饮料付完钱走出商店,然后慢慢往继国严胜的方向走。
江水缓缓流着,江面上不远处有几艘船,孩子们在草坪上玩耍,老人或是年轻的情侣们或独自或结伴地散着步。他两只手都拿着饮料,很快找到了继国严胜,但却没有去叫他。
继国严胜选择的位置离路灯比较远,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里,却又恰到好处地被江对面建筑的光亮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影子。他就那样安静沉默地坐着,望着江水流淌,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神色总是冷峻的。晚风拂过江面,带来鲜活的雨后的味道,以及特有的江水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也亲吻继国严胜的发。
没有嘈杂,没有喧闹,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只不过他去买了两瓶饮料而已。
但他的心仿佛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不规律的跳动了,却也是轻柔的,像是拂过江面的晚风。他看着那个背影,想起今天发现的那个老旧相框里的两个小男孩,也突然明白炭吉那些零零碎碎的照片,以及炭吉的回答。
“为什么会照这样的东西吗……”炭吉看了看刚刚照完的相片,思索后回答,“当然是觉得想把这一刻留下。”
他想记录这个画面,匆匆掏出手机,不愿将饮料弄脏,便把瓶子夹在腋下,冰镇饮料的温度将他冷得抖了抖。他打开相机,却因为手上沾了水珠,怎么也按不下那个拍摄键,将水珠在衣服上胡乱抹干,一阵小小的慌乱过后,沉下心,照下了那个背影。
他看着手机上的背影,心里莫名涌上说不出的满足感,将手机收好以后拿着饮料往继国严胜的方向走。
继国严胜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转过头看着他坐下,然后把饮料递给自己,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后打开喝了几口,身体随之放松下来,像是一身的疲倦随着冰镇饮料消失不见一般。
继国缘一也笑着打开饮料,慢慢喝起来。
他们没说话,只是望着缓缓流去的江水,听着人们散步时的谈话,看着远处孩子们的打闹。
星星在夜幕里闪耀,风又拂过了,饮料瓶身凝起水珠,滑落滴到地上。
27.
那天的演讲继国严胜不出意料地拿了第一,继国缘一虽然欣喜,却依旧和继国严胜保持着距离。
一天放学后,三木纯理来到绘画部找继国缘一。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她敲敲门算作示意,随后进来,找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画室里的同学都走了,只有继国缘一还在安安静静地画着画,听到她的声音后转头同她问了声好,随后又继续画画。
窗外的蝉鸣声依旧响着,太阳逐渐下山,吹起的风却依旧有些暖。三木纯理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紧了些,去帮忙打开灯,方便让继国缘一看得清楚。随后她坐回他旁边,也不说什么,耐心看着继国缘一把画画完。
继国缘一将画收好,然后去给她接了杯温水,三木纯理同他道谢,喝完后道,“不好奇我为什么来吗?”
“你会告诉我的,”继国缘一将自己的画具收拾好,“兄长没和你一起吗?”
“他今天说有事去忙,先走了,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三木纯理将纸杯丢到垃圾桶里,“正好我也要找你,就答应了。”
“兄长……不能直接打电话给我吗。”继国缘一微微皱起眉头,喃喃道。
“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的,重要的东西才不会轻易说出口,”三木纯理看向他,神色不明,“你也一样不是吗,缘一。”
他转回头去看三木纯理,眼神带着惊讶,而三木纯理却像没读懂他的意思般,开启下一个话题,“好了,做完了严胜拜托的事,该说我的了。”
三木纯理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在他的手上,“之前不是说要写交换日记吗,就先从你开始吧。”
继国缘一接过日记本,想起之前和三木纯理在听演讲比赛时的谈话,少女有些无可奈何地笑笑,然后继续道,“想到什么就写上去吧,我是个保守秘密的人。”
他们一起走出学校,继国缘一习惯性地往校门旁看去,发现没有如同往常般等他回家的继国严胜,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起纯理告诉他的“有事先走”,心里有些失落。他突地想到,自己之前的刻意疏远,自以为地‘兄长不知道’,却被纯理轻而易举地识破了。那么兄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怎么看?
会难过吗,或是伤心?
又或者和他一样,在发现兄长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在校门口等他的时候,在发现他有了被隐瞒的事情的时候,感到失落呢?
他没有说话,沉默着,身旁的三木纯理看着他,开口,“缘一,我说过,想到什么都可以写上去。”
少女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将衣服裹紧了些,随后看到了接送自己的车,同他挥手告别。继国缘一看着仍然拿在手里的那本笔记本,抬头笑着同少女道谢。
暖风拂过继国缘一的脸庞,他将笔记本小心地放进书包,往家的方向走去。
三木纯理很会观察人,的确,继国缘一比起用口头表达,将思考写在纸上可能对他来说更轻松一些。他们也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写着交换日记,默契地规定两个星期换一次,他们会在互相的交换日记旁留言,分享些开心的事,若是失落了,也会为对方开导。
交换日记的确生效了——从一开始的只有三木纯理主动同继国缘一讲话,到他也会主动找她,和她聊上几句。午餐的时候他依旧和炼狱还有炭吉一起吃,但是下意识往继国严胜那边看时,三木纯理会提醒继国严胜,继国缘一在看他。
这时继国严胜就会转过头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不给他搭话的机会。他有时会有些失落,看到三木纯理对他悄悄耸肩,摆出一个‘没办法’的姿势,心里总会感到被安慰许多。
继国缘一从三木纯理手中接过笔记本,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是他的记录时间。交换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也没有固定的格式,或许是偶然想到一件事,又或许是摘抄些句子,总之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回到家做完功课,洗漱完毕以后,看到了放在包里的笔记本,于是翻开纯理的记录,拿出笔准备给她写留言。
【你好啊,两周后的缘一。】
那天只写了这样一条,他看到文字后跟着的笑脸符号,也跟着笑起来,回了句‘你好’。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还是被司机叔叔提醒才想起来的。父母还有哥哥都常年不在家,已经有很多年不过生日了,以至于都没什么实感。司机叔叔送了我几颗糖,很感谢他的生日礼物。】
少女清秀的字看起来很顺眼,他看着文字后跟着的几颗糖果贴纸,在糖果贴纸的旁边画了个生日蛋糕,然后写下一句‘生日快乐!’。
【药又吃完了,待会得去医院拿。其实我很讨厌医院,但是如果不吃药的话,会给别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太希望他人为我担心。如果以后生了病能有选择,比起在医院里躺着,更希望能有一个像是庭园的地方供我休息,晒晒太阳,我会很开心。】
他看着这段话,在旁边画了一个微笑的小太阳,然后写下,‘会好起来的’。
三木纯理的日记写得总是很随心所欲,仿佛感觉她就在你身旁坐着,用她特有的、轻柔的声音和你说着话。继国缘一慢慢地看着,一点点地写完留言,终于来到最后一条,他顿住笔,不知怎么回复。
【今天路过花店,所以想顺路买点花,老板娘把我认成了beta,因为我的信息素基本没有的缘故。但我认为这反而是好处,如果我和别的Omega一样,也许你和严胜(令人惊讶,你们在待人的礼貌上如出一辙)都会因此而疏远我一些吧。
我买的是一种名为‘白夜’的花,它真的和我很像,基本上是没有味道的。
家里今天依旧只有我自己,刚刚吃完药。我突然想到,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就带着这种花来看我吧。
它的花语很有趣,‘爱意不会沉眠’。】
继国缘一看到被胶带贴在文字旁边的那朵干花,确认那就是白夜,思来想去,最终写下,‘我答应你’。
28.
“你到底怎么回事,”继国严胜皱着眉头看着他,“继国缘一。”
“兄长,没什么。”他淡淡地回答,“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继国缘一,你今天不解释清楚……”继国严胜拉住他的手腕,身边弥漫着的低气压仿佛要溢出来,继国缘一无可奈何地转过头去,平静地看向他。
“要解释什么?”
继国严胜对上他的眼神,下一刻愣住了,仿佛刚刚逼问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他看着继国严胜松开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他也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的下一刻,贴着门板滑坐到地板上。他捂着胸口,试图遏制住跳动过快的心,看着刚刚被抓住的手腕,感觉自己从耳根热到脸颊。他想起继国严胜的眼睛,洁白的皮肤,以及撩人心扉的雪松香,只觉得糟糕,匆匆拿起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洗漱完毕后感觉冷静许多,他将功课做完,看到那本交换日记,想起明天就是将笔记本交给三木纯理的日子。
他于是想起少女的笑,那些有趣的调侃,一段段记录在笔记本上的文字,以及和她同桌的继国严胜。
继国严胜,继国严胜,他的兄长,是怎么看三木纯理的呢?
他和三木纯理愈发熟悉,愈发拿不准这件事,也就越来越犹疑不定。
是朋友,是同学,还是……
他不敢往下想,狂热跳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似乎一切的喜悦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我这样算什么?
他有些出神,拿起笔,翻开本子,写下一句话。
【纯理,你有喜欢的人吗?】
兄长,有喜欢的人吗?
从他问出那个问题后,他就后悔了。这样不明不白的提问,在纯理看来算是什么?他连自己脑中的思绪都还未理清楚,就写下了这句话。
照理来说,他应该去第一时间开口和她解释自己的想法,让她知道自己只是脑子不清醒。可他又莫名地害怕起来,因为他仿佛知道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有太多的人告诉过他,他丝毫不报有侥幸,他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于是,他就像躲着继国严胜那样,也开始躲着三木纯理。
他知道出三木纯理对这件事的态度很不好,也试图来找过他,在发现他刻意躲开和她接触以后,似乎更生气了。
他以为三木纯理会有什么接下来的动作,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她发现了他的刻意躲避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行动。于是继国缘一就那样过了两个星期,新的一天开始,他发现了被三木纯理放到抽屉里的交换日记。他下意识去看继国严胜的位置,继国严胜依旧安安静静坐着看书,但身边的位置却是空的。
他等了两节课,没看到三木纯理的身影。
是有事吗?但明明把笔记本给他了。
他在下课的时候走到继国严胜身边,轻轻唤了声‘兄长’。
继国严胜看向他,神色平平。
“你知道……”他踌躇着,“纯理去哪里了吗。”
继国严胜沉默着,他等了一会,随后听到继国严胜说,
“去医院了。”
“医院?”
“她经常咳嗽吃药,你不是知道吗,”继国严胜似乎是感到有些好笑,嘲讽般地勾起嘴角,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就这些。”
继国缘一回到位置上,想着刚刚继国严胜的话,琢磨着他的语气,心里有了定论。
三木纯理几天后就又重新到校上课了,一切似乎都如同往常,除了三木纯理不再和继国缘一打招呼,聊天,以及继国缘一回到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感觉缘一有点不一样了,”灶门炭吉将饭咽下去,问身旁也在吃饭的炼狱,“你不觉得吗?”
“啊,是有点,”炼狱吃完最后的饭,将东西收拾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两人又又聊到别的话题去,午休时间结束,炭吉和他同也要回自己班上的炼狱说再见,随后拿出书来准备上课。老师还没进来,教室里依旧有些小声讲话的声音,炭吉也成了其中一员。
“缘一,”炭吉轻轻戳了戳他,有些担忧地道,“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总要去面对的。”
他愣了愣,报以一个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下午放学后,他去到社团画画,惯例最后一个离开,收拾书时看到了那本交换日记,沉默一会儿,想起今天兄长又有事没等他先离开了,于是没有往校门口走,而是转头回了教室。
三木纯理的交换日记里只写了一句话。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来找我吧。】
继国缘一没有回复,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犹犹豫豫两个星期,又到了交换笔记本的时间。似乎像是默契,也像是巧合,他推开教室的门,就看到坐在教室里的三木纯理,浸染在夕阳的余晖里。
少女安安静静看着书,继国缘一看着她,然后走过去。
三木纯理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轻合上书页,看向他,对他绽开一个笑。
“是不是觉得很巧,怎么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恰巧在。”她道,“但并没有什么巧合,之前把交换日记放在抽屉里,就是暗示你得到教室来,很高兴你能读懂它。而今天够碰面并非偶然,是我每天都在等你。”
“缘一,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她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如果你不说,就是我来说了。”
继国缘一沉默着,三木纯理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良久,继国缘一道,“纯理,太阳下山了,你怕冷,我们下次再”
“缘一,你不应该躲着我,”她的神色冷下来,打断了他的话“也不应该问我这样的问题。”
“你在躲什么,在害怕什么?”她缓缓呼了口气,看向他,神色无奈,“缘一,看着我。”
“比起‘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她看向他,问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坚定,“反而是你有喜欢的人吧?”
继国缘一听到她的话,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似乎在想她怎么会得到这个答案,自己应该是藏得很好的。随后得到她无奈的笑容,“我说过,很少有人骗得了我。”
路灯一盏盏亮起,宣告着夜晚的来临。教室里因为太阳落山而逐渐暗下去,少女的身影和神色都有些逐渐看不清晰,夏日特有的温热晚风拂过他的脸颊,而他却如同坠入冰窟,感到莫名地发凉。
他能感觉到,三木纯理即将说出那个答案,那个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答案。
“是继国严胜,对吗。”
他听见她的声音,也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29.
夏天,夏天,万物生长,本就草长莺飞扬。
又如何藏得住跳动的心脏?
TBC
写的太差了,希望大家能看得懂吧……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够能得到评论,感谢
2020.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