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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继国缘一的信息素是沉香木。

这是他被继国缘一拉住手时，脑中唯一的念头。

31.

初三毕业的假期，他们回到曾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城市，回到阔别多年的那间曾经的小楼。陈年堆积的灰尘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他们购置生活用品，重新熟悉这个地方。

城市变化很大，脚下是从前的路，眼前却早就不是曾经的风景。

两人很快适应环境，习惯周边的一切后很快迎来开学报道的日子，司机接送他们去学校。新学年的第一天是报到的日子，学校社团也在进行招新宣传。各式各样的人在校园里走动，继国严胜不愿多做停留，只想赶紧办完正事要紧。

他一路顺利地办完所有的手续，直到去拿校服时想起继国缘一似乎比他长高了些，担心衣服的尺码不对还要换，于是转头，对身后的人道，“缘一，你的尺码和我的一不一……”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看到的不是继国缘一，同是新生却不认识的脸。

他有些尴尬地和对方道歉，眼睛往四周看看没发现人，之后迅速离开——继国缘一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他太沉浸于处理事情，完全没发现继国缘一是怎么走丢的。

学校很大，他去了操场，去了花坛，校园一角的小树林，实验田，手中拨打电话的按键也一直没消停过。

他匆匆走过一栋教学楼，看到有个少女被高年级的人纠缠，于是顺手帮了她一把。得知她也是新生，不知道班级的位置，告诉她在哪里后，没等她再说什么，便匆匆走了。

开学第一天人很多，找人更加麻烦，他有些庆幸继国缘一没跑多远，很快便找到了他。

少年正在树下画画，画得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东西。他看到人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走过去，将少年从自己的绘画世界中唤回来。

他打断少年向他问好的举动，有些生气地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这话仿佛是个开关，他把自己刚才的紧张、满校园跑的疲劳、以及连自己都没想通的过分地关心转化为生气。疑问一股脑地砸过去，见少年看着他出神，没听他说了什么，火气更大了。

他还打算继续，下一刻，少年上前一步。

沉香味，像细细的线条钻入他的鼻腔，他下意识和少年对视，撞入那双眼睛，看到其中的自己。

“这样就不会跑了。”

手指和手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温度顺着掌心传递到他身上，他突然觉得心跳有些错乱，却无法去细想原因为何。他于是皱眉，如同往常他所作的那般，甩开少年的手，留下一个冷淡的脸色，匆匆逃开了。

脑中还在混沌时，又遇到了刚才的那位少女。

“你还没去教室吗，”他缓和了些语气，“是我刚刚没有描述清楚？”

“……啊，”少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回过神来，对他微笑，“我想同你道个谢。”

继国严胜心里升起猜疑，难道刚刚她看到了？目光带着试探看过去，正想着怎么套个话，便对上少女恰到好处的微笑。

看样子是被她看完了，他只觉得失策，想开口，听见少女说话。

“我叫三木纯理，”少女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他却直觉她看出了自己想说话，所以才抢了他的话头，“看样子你也是新生，我们的教室应该在同一层，要不要顺路一起去？”

“行，也防止你又被刚刚那样的人缠上，”他思索着，然后告诉她，“我叫继国严胜。”

两人走到同一层楼，又往走廊的同一个方向走，最终，站在同一个教室门口。

继国严胜转头看向三木纯理，少女对此也显得十分惊讶，但随后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同他说，“真是太巧了，继国同学。”

也有其他的同学在看着教室，他们看着走来走去的陌生新面孔，又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再去结识新同学有些麻烦，他们似乎聊得来些，干脆就做同桌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三木纯理和他一起坐到选好的座位上，检查着桌子是否损坏，“你不和你的兄弟一起……”

“他不会在意这些，”继国严胜语气淡淡，随后补充，“我是他哥哥。”

32.

继国缘一的脸蛋长得十分好看，这是大家对他的一致评价。

开学不久，追求者就出现了，同级的，高年级的——继国缘一在回教室的路上，去小卖部买东西的路上，夸张些，有一次刚刚上完厕所出了厕所门，就被人拦下了。几乎每次都是告白，而继国缘一总是客客气气将对方拒绝，从来没有不耐的时候。

继国缘一对他们有耐心，他却没有。自从知道继国缘一被人送情书还总是想办法退回去给人家，他就直接负责了帮忙‘扔情书’的工作。于是乎，‘继国缘一有个会扔情书的哥哥’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来找继国缘一的人少了很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家发现继国缘一虽然态度不错，但其实从来没有同意过和谁交往的请求，于是虽然继国缘一长得好看，也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了。

继国严胜看到大家消停下来，心里那股莫名的不耐烦便平静许多，他本以没人再追求就没有问题，直到那天下午。

他一如既往地等着继国缘一结束部团活动后一起回家，将不久后的晚会安排看完了，才发现继国缘一还没出来。他想起开学那天乱跑的继国缘一，准备去绘画部找人，但前脚刚动，后脚便看到继国缘一走出来。

他的心还没完全放下，就看到继国缘一身旁的一个女孩。

她是谁？

他快速地看了看女孩，很普通，看样子应该是同一个年级的学生。他心里有了猜测，看向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对他的想法毫不知情，正给他介绍女孩的名字，他看着继国缘一，觉得心里那毫无缘由的慌张有些憋不住，开口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些生气的意味。

而继国缘一明显察觉到他的不对，很快和女孩告别，再回头时，继国严胜已经一声不吭地走远了。

车上，继国缘一问他是否要去参加晚会，他想到刚刚的那个女孩，明白了原因。

是因为要和她一起参加晚会，才让他等了这么久。

他于是沉默着没说话，继国缘一虽然不明白他的莫名的生气，但没有打扰他。

第二天，他来到学校，纯理同他问早，但随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严胜，怎么了，”少女善意的目光里带着些打量，“策划案的事吗？”

“不，策划案没什么，那个可以慢慢改，”他随后斟酌着，道，“帮我查个人。”

三木纯理没有拒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然后问，“为什么不自己去？”

他知道她同意帮忙，刚想回答这个问题，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查她？

她和自己没有过节，甚至连昨天都只是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根本对他没有威胁。

只是因为继国缘一和她一起。

继国缘一受欢迎他知道，但他也知道，继国缘一从未接受过任何人的告白，甚至连回绝都是礼貌的。如果自己不帮他处理那些收到的情书，估计继国缘一还会一封封地给人家送回去。

这样的继国缘一，是怎么同意和那个没有什么闪光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在一起的，居然还能一起去晚会？

他顿时又觉得有必须去查的必要了，虽然脑中依旧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不过还是皱着眉开了口。

“……不方便。”

三木纯理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随后叹了口气，同他说明天就能办好。

事实证明三木纯理和继国严胜能成为好友，很大的原因之一就是两人都很讲效率。第二天下午放学，同学们都已经回家，继国缘一也去绘画部活动，教室里剩下他们。

他们先是如同往常讨论了一会儿策划案，两人勾勾画画很久，直到太阳下山，继国严胜观察到三木纯理拿出外衣披上时，才意识到天色有些晚了，准备跟她说今天先回去。

“等一下，”三木纯理看着收拾书本的他，随后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他，“诗，没错吧？”

资料薄薄两张纸写清了她和她的父母，和预想中一样，女孩的确没什么突出点。

继国缘一和女孩一起出校门的画面又浮现在他脑中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继国缘一会和这样的人交往。

“区区一个beta……”他皱着眉，喃喃出声，“为什么会是她。”

“啊，原来不是严胜喜欢的人吗，”三木纯理听完后很快反应过来，看着继国严胜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将资料烧干净，“是缘一？”

继国严胜将灰烬扔进垃圾桶，沉默算作是认同。

三木纯理看着他有些阴沉的神色，似乎是想到什么，同他说，“喜欢这种事情不是人们能够控制的，很多时候都没有理由，也找不到理由。”

“不过严胜，”纯理站起身，准备离开教室，看着在思考这句话的继国严胜，语气里多了些调侃。

“你就这么害怕他有喜欢的人吗？”

继国严胜近乎错愕地看向她，眉头皱得更深，三木纯理似乎是觉得这个反应超出她的意料，但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33.

晚会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参演人员和负责晚会后台的学生进行最后的流程核对。

继国严胜和三木纯理核对完台本后在一旁休息，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到场坐下，继国严胜看着入座的人们出神。

三木纯理倒了两杯温水，拆了药片放在手心，也顺着继国严胜的目光看向人群，“在看什么？”

“谢谢，”继国严胜回神，接过三木纯理递给他的水，看向她手中的药，“没什么，倒是你，没问题吧。”

三木纯理摇头，将药片就着水吞下去，然后又看向观众席，指了一个大致的方位给他看，“那边是我们年级，我们班应该在中间，缘一和他的那些朋友一起来，时间晚一点，应该坐位比较靠后。”

继国严胜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点点头，随后发现什么不对，看向三木纯理。

三木纯理笑着没说话，又喝了点水，继国严胜却知道她的意思，‘太明显了’。

他突地觉得有些好笑，两人听到工作人员在喊他们，于是一起离开，准备开始晚会。

舞台的灯关黯淡下来，嘈杂的人群也慢慢安静，点点星光在后台的操作下缓缓亮起，他拿起话筒念出开场白，目光向人群看去，偏向纯理刚刚说的方位，下意识寻找那个身影。

人实在是太多，距离实在是太远，他看不清楚，下一刻突然发现自己的举动，回过神继续念台本。

演出开始，表演很顺利，中场调节气氛的小游戏参与度也很高，负责幕后的学生们松了口气。他和纯理负责播报节目还有主持，每次上场时，他总是下意识往那边看。几次都没看到人，他劝自己，看不到很正常，但随后想到继国缘一要和那个女孩一起来看晚会，心便沉了下去。

他于是不再去想着找继国缘一，又报了几个节目流程后，下台休息，便看到不远处在和三木纯理聊天的继国缘一。

三木纯理之前便跟他说过觉得继国缘一很有意思，也想交个朋友，那次自己拜托她调查‘继国缘一的女朋友’，还会偶尔被她拿出来调侃自己。

他没有打断两人的聊天，悄悄走过去，便听到三木纯理在和继国缘一谈那个‘女朋友’。

他的心涌上一股微妙的不适，继国缘一在和三木纯理解释，而他却听不下去，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继国缘一的扯谎水平的确很糟糕，小孩都能看出他是看到三木纯理披着外套，才说出“我冷”这样的理由。

明知那是谎言，却又莫名地担心继国缘一会不会真的生了病，意识还在纠结，身体却先行动了。

手心附上继国缘一的额头，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手背上，温度正常，他又闻到那股沉香木的味道。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心脏狂跳起来，似是感觉到继国缘一的注视，不敢抬眼，随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莫名的情感依旧没有消停下去，他的脑子有些混乱，想不清自己的思绪，又突然觉得太热了，似乎脸要烧起来，只得匆忙脱了外套，披在继国缘一身上，有些感谢刚刚那个拙劣的谎。

纯理将她的外套递给他时，他的思绪依旧混乱着，却对上了少女观察事物般的眼神，心冷下半截，立刻回归原状。

幕后的同学在不远处提醒他该上场，他只觉得像是解放，匆匆离开这个地方。

晚会结束，人群离场，他和三木纯理一起等待送诗离开的继国缘一，三木纯理打量的目光又一次放到他身上。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似乎在思考着，斟酌着开口，然后看着他，“今天在后台的时候，你在躲谁？”

继国严胜心里一惊，面上只是摆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三木纯理看着他，没再问，看到不远处的继国缘一往这边走来，跟他说了再见，随后离开。

晚上，继国严胜躺在床上，思考着三木纯理的话。

我在害怕什么？

他回忆一遍始末，除了当时自己突然慌张起来的心以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还有什么呢，闯入他鼻腔的那一缕香，附上额头的手，过于靠近的距离，继国缘一。

……继国缘一。

他想着这个名字，意识逐渐模糊，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34.

那天晚会后，继国严胜发现那个叫诗的女孩并未离开，反而彻底和继国缘一玩到一起去了。

午休的吃饭时间，是他和三木纯理为数不多能够讨论策划的时候，所以两人总是为了方便而选择一起吃饭。继国缘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午休闲聊小团体，成员是灶门炭吉和炼狱健一郎。

现在多了一个诗。

他有时会看到四人小团体一起吃饭，继国缘一总坐在诗的对面，其他两人一左一右，边吃饭边聊着日常。

他看到继国缘一和那个女孩待在一起就总是无端地烦躁，于是刻意避开。三木纯理却常把看四人小团体聊天当做放松活动，有时还带着调侃的语气同他说，

“啊，缘一好像往这边看了？”

他知道那是玩笑，但总是忍不住又看过去，和继国缘一对视时，心里又莫名地开心，不过那通常是稍纵即逝的——在他还未觉察出自己的情绪时，继国缘一便匆匆撤开眼神。

躲什么？

继国严胜想不通，心中的涟漪很快归于平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观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继国缘一真的和那个女孩在交往，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交集——除了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部团活动一起出校门外，周末放假从不约会，也不像其他小情侣一样煲电话粥，发发短信。

一天，又是午休时间，他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三木纯理，得到她一个不可思议的笑。

“严胜，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迟钝的人吗？”

他被三木纯理突然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又听见她说，“不是有句话吗，”

“喜欢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他于是去看继国缘一，四目相对，心里那种毛绒绒的感情似乎又蔓延开来，下一秒，继国缘一慌张地挪开眼。

“严胜，你觉得呢？”

他看向三木纯理，而三木纯理看着继国缘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到一根混乱的线，还没试图将其理清，午休结束的铃声便响起了。三木纯理唤回出神的他，他收拾好课桌，将这根线暂时放置，准备上课。

35.

学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是假期，同学们做着学期最后一次的大扫除，他们也不例外。

继国严胜被诗叫出班里的时候还在擦窗子，他先是快速地思考了一下两人的交集，随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想找缘一。

如他所料，女孩开口便问缘一在哪，他平静地回答缘一和灶门炭吉都在卫生区，本来以为女孩就会这样离开，但女孩没走，看着他，像是还有什么话。

“还有问题吗？”他耐着性子。

女孩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我喜欢继国缘一。”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女孩摇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话方式有些怪，又找不出其他的措辞，最后憋出一句，“但是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和他没有交往。”

继国严胜看向她，微微皱起眉，觉得这是废话，“……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女孩看出他的不耐，道，“我连告白都没告，因为缘一有喜欢的人了。”

他脸色更差了，“为什么和我说……”

“因为我觉得你很在意这件事，关于他喜欢谁，”女孩打断他的话，“你应该猜的出来。”

继国严胜还想问什么，但女孩似乎不愿再多说，和他挥手再见，便去找继国缘一了。

因为这场短暂的聊天，继国严胜之后的打扫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最后还是顺利结束了。他收拾好东西后便出校门等继国缘一，书看了几章，人便出来了。

身边没有平日里走在一起的灶门炭吉和炼狱健一郎，也没有那个名叫诗的女孩。

只是继国缘一一个人，沐浴在夕阳里，有些出神地望向自己。

他被盯得有点心慌，走过去想说些话调节空气，最后只憋出一句生没生病。手于是也自然地附到继国缘一的额头上，如他所料，肯定没生病。他准备抽回手，然后如同平日里一般，跟他说“没事就快回家”。

但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继国缘一忽然拉住他的手，想将他拽过去，两人的距离兀地拉近，继国严胜被他微微惊到，睁大眼睛。

沉香木的香气顺着温柔的晚风挑动他的神经，他想起开学时，自己也意外地被继国缘一拉住手。继国缘一的手炙热而有力，温度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心上。

他突然慌张起来，垂下眼帘，不愿同继国缘一对视。

太近，太近了。他感受着伴随着沉香木气味的呼吸，不住想到，这样的距离，只要再前倾些，就能吻上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感受到继国缘一握住他手的力气松了些，立刻用力撤开，退出到一个安全距离。

他的心狂跳起来，想要赶紧离开，面上只是皱着眉头，如同他平日里一样，转身走开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他心中仿佛有落叶蹁跹，惊扰沉静的湖水。

TBC

这次分章比较短，因为觉得从这里断开的情绪已经完整了，再加后面的部分连起来读可能有些累。但由于比较短，所以看了前几章再看这章可能有些不习惯，节奏有些奇怪，是能力不足，说声抱歉。

其实到这里就已经能看出之后的走向了（我觉得其实第二章就已经能看出整个故事了），的确非常狗血……

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吧。

可以的话希望能够拥有评论，会很开心。

写的很差，多多包涵。

20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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