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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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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己也是会嫉恨的,引玉恍然想到。

-----正文-----

屋外鸟鸣,溪水流涧。昨夜雨露方霁,只留雾气浩荡存世间。当朝阳的第一束金光落下权一真身上时,他睁开了惺忪的双眼,边迷蒙揉眼边悠悠起身,一行带动衣带,似将那成块温润灿烂的日光撕扯得粼粼细碎。

“……引玉师兄?你还没起吗?”外室响起毕恭毕敬的敲门声,权一真正琢磨着这熟悉的声音,门就被轻轻打开了。鉴玉看清床上的毛头小子后,一阵惊愕:“权一真?你怎么在引玉师兄的床上?!还不快下来!真是不懂规矩!”

“我昨天在这睡觉。”权一真省下了向鉴玉师兄的问好,自顾自问道,“鉴玉,我师兄呢?”

鉴玉白眼一翻:“我不就是你师兄?你讲点礼貌好不……”

“我说的是引玉师兄。”权一真打断道。

鉴玉耸耸肩,抱胸道:“我还想问你呢!书馆的先生托我来问师兄词章研究进展如何,结果……”说着,他四处嗅嗅,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权一真。你也分化成天乾了?你不知道你这个时期不能乱跑吗?!真是臭死了……等等,你分化的时候,为什么会在师兄房里?你昨天干了什么?”

权一真自己脑内也是一片茫然,又模模糊糊回想起昨夜,雪白的小脸臊红得厉害,含糊道:“昨天师兄说我分化还来了情热,给我喝药,让我在这睡觉。”

鉴玉像是听见了笑话般的弥天大谎,又气又笑:“你个猪脑子在瞎说什么,分化时有情热那得是天乾地坤独处时才会引发,你……”鉴玉似意识到什么,上下打量着权一真,喃喃道:“这不可能……师兄是中庸啊……”

权一真听得一知半解,脑子里像塞了浆糊,琢磨道:“师兄是中庸?可是我……”

“你什么你呀!”鉴玉转身出屋,似没心情听权一真痴人说梦,“快点收拾收拾出来,武馆张师唤你过去一趟。”

权一真呆愣在床上,被阳光映得透明的宽大衣襟的领口露出大片姣好紧绷的胸口肌理,他随意扒拉着自己脑袋上不受控制的乱发翻身下床,低声自喃道:“可我闻见了师兄的气味啊……”

奇英府武馆大堂内,四方围满了松木盆景,檀香飘飘袅袅,刀戟斧棍皆白光闪闪地陈列在堂内两侧,一幅笔墨潇洒的山水图与大笔一挥恣意而就的大字『无为』挂在大堂中央。权一真直跪于堂内,乖顺地盯着堂前正负手看书画的知命长者。

长者背对权一真,开口道:“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吗?”

“弟子不知。”权一真回道。

长者沉吟片刻:“昨夜,你在引玉房里。是为何事?”

权一真刚消的红脸又涨了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武馆张师明白权一真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面对这般气氛沉重的场合定当手足无措,便长叹一声大手一挥,道:“你别说了。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唤引玉为师兄了。”

“为何?”这次权一真接得很快,他也不知为什么这堂内的焚香肆溢,莫名熏得人隐隐不安。

“引玉事嫌叛忤奇英府,”张师缓缓道,“已被府内秘密处决。”

“怎么可能!”权一真脱口而出,满脸都是疑问,“师兄怎么会背叛奇英府,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伤害我们每……”

“够了。一真。”张师厉声喝止了权一真的说辞,“休要再为叛者开脱!”

“我可证师兄是清白!他现在在哪?”权一真不屈不挠,倔强的明眸似有熊熊火焰,“就你也不可随意给师兄冠上莫名其妙的罪名!我不认!”

张师揉揉眉心,轻笑道:“你证明?可笑!我问你,你如何证明自身清白?说了引玉已被府内处决,你也没必要再找他。”

权一真一怔,觉得平日和煦的师父今日竟如此陌生,那紧抿的嘴角和含刀子般的眼神令人心有余悸。权一真在那骇人的瞪视下,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般:“我请求下山,扬奇英府之威名,行奇英府之古训,来证明我与师兄清白。”

张师沉默许久,才回道:“你心中可还有无为?”

“我觉得,无为并不是天降于身。”权一真认真道,“如果要求无为,还是要靠自身有为去求。”说罢,他便径直走出武馆大堂。

张师换了一只手负在背后,身姿挺拔而傲然,最终还是一叹尽腹愁:“难雕也。”

“引玉!你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已通读了四书五经,真是厉害。”

“引玉。你武学天赋不错。日后多加练习,定能超过你的同龄人。”

“引玉,你这般优秀,日后分化定是天乾。前程不可限量啊。”

浓雾未散,百鸟未鸣。引玉跪坐武馆大堂,茫然听着驱夜的古钟长啸。声声厚重而古朴的鸣响好似钝刀般撞入他空洞的心胸。

“这新来的毛头小子怎么什么课都不来上。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啊,我好几次看见他和人斗殴,那么一呆呆傻傻的人,打起架却是那么凶狠。”

“没办法,当初引玉大师兄带他入府就是百般宠让,现今府内的师父都喜欢他喜欢得紧呢!”

“那还不是他天赋过人!我看他过不了几年,功力都要超过我们引玉师兄啦!”

“你说,他将来莫不会夺了师兄的地位,再把师兄做的事都代做了吧。”

“瞎说什么呢!读书读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引玉按着自己的掌心,身形微微颤抖,想起半个时辰前他在权一真身旁醒来,半昏暗的天只泄出微弱的光,照在被褥凌乱的床上,睡梦香甜的一真脸上,还有引玉自身满是掐痕水迹的腿上。本该分寸大乱,引玉却感到心中晦涩,不安与恐慌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放大,这纷杂物事似无因无果地凭空发生。自己和这不入流师弟的纠葛更是无从说起,但随着时间流逝人言是非,引玉越发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什么,或是苍天造化弄人偏爱作弄自己,不然自己怎会……

权一真睡相从未好过,他一翻身半搂住引玉酸痛的腰身,睡梦中虎牙半露,轻轻磨着引玉的手腕,贪馋得像只刚识荤味的幼虎。

原来自己也是会嫉恨的,引玉恍然想到。他意识恍惚,目光一扫,看见了床边那柄被当作生辰礼的唐刀,开了半锋,在灰蒙蒙中闪着寒光。

“引玉。”张师步入武馆堂,手中还托着半盏未喝的早茶,“早起无神,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引玉回神,闭眼却皆是那寒光闪闪的刀影,他以头抢地行上大礼:“自弟子转性为地坤,无一天不心乱。”

张师见自己爱徒行如此大礼,连忙上前欲扶:“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引玉手心微汗,想到方才自己颤着手拿起刀指向权一真,心中四乱难平:“弟子清修,却动了杀念。”

张师一顿,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平时温和善良的引玉。

引玉长跪不起,话中满是苦痛:

“弟子自愿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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