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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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好长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邵珩放在我腰上的手往前挪了一点,然后整个人得寸进尺地贴上来,下巴搁在我肩上,怪硌人的。
“......你喝多了吧。”我擦掉嘴边的牙膏沫,妄想用一些熟习的动作来掩盖掉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点点颤动。但邵珩显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他把毛巾从我手里抽走,两只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使我们更紧地贴在一起。
好像身体上的密不可分象征着心灵上的亲密。
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还大,手臂比我这个天天做办公桌的社畜要粗一圈。本来起床时间不算太早,窗外鸟叫不知道响了多久。我垂着眼不看镜子,耳朵里充斥着鸟叫声,感觉身后抵上了一个热硬的东西。
早晨出现这种状况在所难免。我把邵珩的话归因于生理欲望支配下的心理冲动,想推开他和他认真严肃地探讨论做爱和交往的关系。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偏头咬我耳朵说他没喝多,就是想认真地和我谈恋爱。
“.....你了解我吗?”我抛出经典一问,我问他懂不懂什么是恋爱什么是喜欢,又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用非要找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要不是一切太过玄幻,我几乎要忘记我是个直男。
“喜欢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恋爱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邵珩蹭蹭我的脖子,手开始不老实。“小辙哥太没有自信了,你有很多优点让我喜欢。”
他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喜欢得不得了。”
我应该推开他的,然后朝着他的帅脸来一巴掌,再声色俱厉地向他重复我是直男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的这个事实。
然而我没有,我甚至没能成功地抬起手臂。
他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这次我的感觉更加清晰,清晰到我能记住我在他手里是怎么逐渐硬起来的。
邵珩把我压在洗手台上,我伏趴着,看镜子里的人眼神迷离,脸染上情欲的潮红。他给我撸了几下,扒下我的裤子,拿起旁边置物架上的甘油往我后穴挤了一坨。
那东西又黏又凉,我本能往前躲,被他掐着腰拉回来,掰开臀瓣直接挺入。
大概是昨晚做得狠了,后面有点肿,但想必还是湿滑的,因为他这次进入很轻松。我没忍住喘了一声,一只手撑在洗手池边,一只手伸下去自己撸。
邵珩这次顶得轻,抽插缓慢,好像是故意要折腾我。我仰着头被他亲吻脖颈,扭头时去和他接吻,让他吞掉我吞不下的唾液,屁股向后蹭了蹭,示意他快一点。
“小辙哥……”邵珩垂眸看我,目光深不可测,“你怎么这么会勾引人?”
“你他妈……”我想骂他说狗屁的老子勾引人,结果他突然狠狠一顶,直接把我插得倒在洗手台上。
“操!”我差点被他插射,两条腿开始打颤,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环着我腰的手臂上。“你他妈轻点!”
“可是你好像不满足。”邵珩咬我的耳垂和后颈,“每次我重一些深一些的时候,你都会把我夹得很紧,里面很热,还会流很多水。”
我他妈直接震惊。
原来邵珩在做爱的时候是这样,不再像一个纯情的、被我瞪的时候会结巴的学生,反而像一个情场老手,像一个散漫的狂野的偷心盗贼。
“别……别说了……”我被他顶出了哭腔,第一次头脑清醒地听自己被操哭的声音,沙哑又缠绵。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性器随着身体晃动不断流水,那里涨得发痛。邵珩不许我撸,他控制住我的双手,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狠狠进入。
他喜欢内射,也喜欢把我插射。
我前面难受,眼都红了。镜子上是我口中呵出的雾气,我的眼泪和口水混合着滴下。我说慢点,求你。邵珩咬我的肩胛骨,说我射了就饶过我。
“你个畜生……”我哭着骂他,“你要操死我吗……”
“我真的想。”邵珩语出惊人,“小辙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关在身边……”
“你……啊!”他一个深顶,我真的被操射出来。前列腺已经被顶撞到发痛发麻,快感来临时整个人都在抽搐,像是被海水淹没,致命、窒息却欲罢不能。
“停……”我气若游丝,“不要了……”
邵珩这次没再继续,猛插了几十下后射在了我里面。
大早上我俩就这么在浴室来了一炮。
结束后我瘫在他怀里由他把东西抠出来,给我擦干净。没办法我爱吃零食不爱锻炼天天坐着不动弹,以至于体力跟不上。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谈。
他说因为喜欢我。
我问为什么喜欢我。
不怪我刨根问底,我没这么强的探索精神。我只是害怕,我不相信一个人在一次酒后乱性后就能喜欢上被他上的那个人。
生活不是玛丽苏言情霸总小说,邵珩不是瞎了眼非灰姑娘不娶的憨批总裁。我更不是做过一次就能让人食髓知味的甜美到该死的女人。
“......小辙哥。”邵珩把我手指拢在掌心里,“你记不记得你大四那年参加过一个大学生创业活动?”
我仔细想了想。那大概是我大学四年唯一参加过的比较大的活动,因为临近毕业要写毕业论文,包括向公司投简历,这个活动作用比较大,我就捏着鼻子报了名。
“你不会要说你也参加了那个比赛吧?”
“没有。”邵珩低低地笑,声音又苏又沉。“那个比赛是在我们学校举行的。我当时跟同学去决赛现场玩,结果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是你把我背到医务室的。”
“......”我朝他呸了一口,“原来就是你!”
活动决赛现场不在我们学校,我本来就不大认路。经过楼梯时他咣当咣当从楼梯上头一路滚到我脚边,给我吓得不轻。我看他同学又瘦又小还一脸吓傻样,良心发作把他背去了校医院,去的时候有人带路,回来就找不着北。
我赶在上一个选手演讲完到了地方,因为太过紧张说话都哆嗦,不出所料地被刷了下来。
后来我就会想要是不管那倒霉孩子,我还能有更多时间背演讲稿好好准备,结果是不是就能好一些。
但时间不能重来,人生没有如果。就像如果我高考那年多对两个选择题,我是不是就能选择一个更好的更擅长的专业,就不会为了该死的论文熬夜头秃,不会来参加这个活动,不会遇见这个倒霉孩子。
邵珩有点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不肯起来,贴着我脖子的脸有些发烫。
“就这?”我反手推他脑袋,“你可别跟我说你一见钟情了,你那时候也就十八九吧?崴脚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能看清我长啥样?”
“看清了的。”邵珩点头,“你身上还贴着号码牌,上面有名字,我连你名字一块记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采取鸵鸟策略,闭嘴溜了。
下午他陪我一起走到小区门口。柳树叶子已经长开,嫩绿的一长串。邵珩说柳哨已经不能做了,等明年柳树枝子还嫩的时候再做给我吹着玩。
我说你把我当楼下三岁小孩了,还吹柳哨。
邵珩说总有些玩意儿要记得怎么做,这些老玩意儿出现的时代很早,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脑,快乐总是最原始简单单纯的快乐。他送我柳哨,也可以送我游戏机,目的都是想让我高兴。这点点高兴来自于他,古老的或是新奇的,都来自于他。
我被四月忽冷忽暖的风吹得晕头转向,分别前最后一句话是邵珩说的晚上见,一下午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倒数第二句。
他说他也不信一见钟情,但他相信一眼万年。
暮春时节最能引起诗人的伤感,勃勃生机活力逐渐褪去,沉淀成为夏季的浓厚色彩。人留不住春天,从童年到少年、青年再到老年,每一个春天都留不住。
从前萌动过的心思,后来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公司里的气氛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好转,我坐到自己的办公位上,给电脑旁的盆栽仙人球浇了点水。
“宋辙。”隔壁同事悄默声伸过头来敲敲我的桌子,“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司要裁员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把仙人球从他胳膊底下挪开。
“上午你没来,那时候传的消息。”
我不以为意:“为什么?”
“好像是资金出问题了,上头的几个股东闹得厉害,公司股市也很不稳定,好像是早在那个地产项目谈完不久就出了问题。”
“地产?”我突然有些脊背发凉,“郊区新开的那个楼盘?”
同事点点头,“出问题了。本来咱就穷,结果铆足了劲冲的项目还掉了链子,是真发不出钱了。”
我瞬间就把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抛到了脑后,开始像其他普通员工一样担心自己的饭碗。
人家说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这是台风过境爱情事业一塌糊涂。
以前我没怎么怕过,不怕挨揍不怕写不完作业不怕考试不及格。按理说长大了应该更有胆量,但我怕的东西越来越多。
因为我挂念的越来越多。大学不能挂科,会影响入党和保研(虽然我这个憨批根本没想过要走保研这条路);工作后不能无故迟到早退,会扣工资;不能说错话,不知道哪天会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我开始害怕挂科,害怕早晨睡过头,开始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社会总能给更小更年轻的人更多的选择,随着年龄增长走的路逐渐变窄,一不小心就会走进死胡同。
清明过后还有几天的雨,临近下班的点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外头天色昏暗,向外看乌云直接压在了其他大楼的楼顶,也挡住了阳光。办公室里开着灯,每个人都在电脑前忙着,不知道在忙什么。
达摩克里斯之剑从古希腊传说里跑出来,悬在我头顶。在下班时间到之后从空中落下,干脆利索地斩断了我的去路。
上司说我被辞退了,这个月工资提前全结,我收拾收拾东西拿钱回家就行。
我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问了为什么。
上司说公司里有人贪了项目的钱,对方合同有漏洞,产权关系还有纠纷。我说这和我没关系,我只是陪酒的。
上司苦着脸摇头,说那又怎么样呢,顶头的生气了,参与的人都被追了责。别说你,我也得一起滚蛋。
我们俩一起滚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砸到地上,平地都能溅起水花。首都的天变幻不定,晴天太阳能把沥青路烤化,雨天能淹了半座城。我上下班挤公交,从公司到车站大概几百米路,我是淋着走过去的。
西装衬衣包裹下的身体还带着新旧叠加的吻痕,我胡思乱想间担心湿透的衣服会不会把这些痕迹暴露在别人的眼底。雨天公交车站没人,我的担忧减轻了一些,又开始担心天气不好车会不会晚点,我现在急需回家洗个预防感冒的热水澡。
人在慌乱无错时可能大脑一片空白,也可能会想一些无关的乱七八糟的破事。早上的我是这样,晚上的我还是这样。真真是首位呼应,结构严谨。
公交车还没来,我坐在车站的椅子上,怀里抱着被辞退社畜标配大纸箱。纸箱子沾上了雨水,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前方地面上的坑洼处积了水,也是深一块浅一块。浅色部分是水面反射为数不多的光,人踩在水坑里时,光芒会飞溅起来,破碎在空气里。
我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傻逼往水坑里踩。没办法,惨的时候总想找到比自己更惨的,以维持心里微妙的邪恶的平衡。
抬头看见的傻逼是邵珩。
他穿着成套的运动服。因为腿长所以裤子有些短,露出一截脚踝。上衣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像那天早上他偷偷溜进门时玩苦肉计一样,露出里面浅灰色的T恤。
现在他在我眼里就像是自带光环。雨幕之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呆愣在原地等他的光照到我身上。
我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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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啊,有人陪我一起wan泥巴嘛?